已經下了一個星期的雨,斷斷續續的,天空終於在星期一上午放晴了。對於已經要進入冬天的英國來說、這樣的天氣格外值得珍惜、特別是在諾丁漢這種天氣總是很怪的城市,你不知道頭頂上的太陽什麼時候就會被陰雲重新遮蔽,然後開始僻裡啪啦地下雨。
路邊的樹葉上桂着點點水珠,反射着上午的陽光,彷彿一顆顆被留在樹叢間的鑽石,這是昨晚下了一整夜雨的最好證明。
唐恩站在俱樂部訓練基地內的主席辦公樓外面,隔着這幢樓就是一線隊的訓練場了,德斯·沃克的吼聲不斷響起、哨聲更是響個不停,估計科利莫爾今天又沒出現在場邊,前天被打的事情更讓他有理由堂而皇之爲自己放假了。
埃文竟然找了這麼一個廢物來做主教練,真不知道他腦子裡怎麼的。
在玻璃窗中看到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早上起來之後就是隨便用手刨了兩下便出門了,襯衣的領子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則被壓在了裡面,還好領口的扣子沒有系錯……他將領子翻出來,又對着玻璃窗用手撥弄了翻頭髮,發現有幾根就是頑強的挺立着。彷彿印第安酋長頭上的雞毛。
他看了看周圍植株上閃着金光的水珠,伸手在樹葉上抹了幾下,弄溼了手,繼續刨頭髮。這下好了。
端詳玻璃窗中映出的自己,唐恩滿意的笑了笑。快一年了。他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副身體和相貌。成天對着鏡子看,倒也覺得順眼了。
忙完這些唐恩才轉身走進了小樓。然後就看到迎面來了一個走路把屁股扭來扭去的年輕女人,穿着藏青色職業裝竟也如此性感呢。女人從唐恩身邊快步走過去,唐恩地的視線也跟着她轉了回去。那頭紅色的捲髮隨着女人走路的幅度微微跳躍着,彷彿一團火焰。
什麼時候俱樂部裡面多出了這麼一個女職員?唐恩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遠離這傢俱樂部的中心太久了。感覺正在慢慢變得陌生。
走路扭屁股的女人突然停住腳步。然後轉過身來看着唐恩。這動作把唐恩嚇了一跳,嚇得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
女人並沒有因此惱怒。她對唐恩露出了職業的微笑:“請問是託尼·唐恩先生嗎?”
唐恩楞楞的點頭。
“請問您是來找多格蒂先生的嗎?”
唐恩又點點頭。視線停在對方的胸部上,依然忘了收回來。那高聳入雲的山峰深處就是視線的最終消失點呀………
“真抱歉。多格蒂先生現在不在他的辦公室裡。”
“哦…啊?”唐恩終於恢復了正常,他將視線移到了女人的臉上。姿色中上。身材不錯。“他去哪兒了?”
女人輕輕搖頭。那團火焰又跳動起來。“多格蒂先生並沒有告訴我。請問先生您和他預約過了嗎?”
唐恩搖頭:“沒,我只是…突然想起來要找他。他也沒說自己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有,先生。需要去多蒂格先生的辦公室裡等等嗎?”
“好啊。我等會兒吧。“唐恩想反正青年隊那邊有克里斯拉克盯着、訓練也沒什麼好讓他操心的。
“這邊請,唐恩先生。”女子返回來帶路,於是唐恩能夠再一次欣賞到這女子走路的風情了…
女人持唐恩帶到了多格蒂的辦公室內。放下一杯開水。然後告辭,唐恩叫住了她。
“這位……呃,這位小姐。我以前沒有見過你。請問你是新來的嗎?”
小姐微笑着點了下頭:“是的。唐恩先生。我是多蒂格先生的私人秘書。芭芭拉·露西。您可以叫我芭芭拉。”
“芭芭拉小姐,你不是英國人吧?”露西說着一口美式英語。
“不。先生。我是利物浦人。但我在美國留學後一直住在那邊。”
“哦。”
“請問唐恩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
“呃。我想……應該沒了。”
“那麼我先告辭了。再見。唐恩先生。”芭芭拉·露西禮貌地向唐恩告別、轉身走了出去。
唐恩看着她帶上門,然後聳聳肩。撇嘴模仿露西話秸的語氣自言自語:“您好,先生。不。先生。好的。先生。謝謝,先生。再見,先生。……出口轉內銷的英國機器人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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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寬大的辦公室內只剩唐恩一個人的時候。他終於可以好好打量一番了。老闆桌上放了一臺嶄新的電腦。讓這古老的房間內充滿了現代化的氣息,諸如這樣的改變還有很多,和上次他看到的已經有了很大不同。
他還記得自己上次走進這兒是什麼時候——他剛穿越到森林隊沒幾天。就因爲說足總壞話而被要求去倫敦開聽證會。然後在這裡。老多格蒂一臉微笑的對他說:
“別擔心,託尼。俱樂部會全力支持你的。”
半年後。這個支持自己的老頭子因爲身體原因將擔子扔拾了他的兒子,當初給去倫敦路上給自己開車的埃文·多格蒂。
支持我嗎?
這話如今再聽來頗覺諷刺。支持我的話、可曾在我帶領球隊取得五連勝的時候給過我一份轉正合同?支持我的話。可曾在球隊失敗於附加賽的時候。打過一個安慰電括給我。然後再把之前那句話重複一遍?
什麼都沒有。
老頭子。你從一開始就沒認真考慮過我的前途。空頭支票誰都會開。想想上半年的經歷。我真傻。被一條綁在棍子上的胡蘿蔔牽着拼命跑啊跑,跑不停……我本該拍拍屁股,然後瀟灑的轉身離開這個地方。
但……
唐恩想到了那座靜靜立在小教堂後面墓園裡的墓碑。
……諾丁漢森林最忠實的球迷、喬治·伍德永遠的支持者………
還有埃文……你們以爲我是因爲對這俱樂部無比的熱愛和忠誠才選擇留下來的嗎?
若只有我一人。我隨時都可以走人。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這裡還有兩個讓我牽掛的孩子——一個聰明伶俐,一個沉默老實。我放心不下他們而已。一個雖然已經長眠地底,可還有一個活着呢!
唐恩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的心情重新平復下來。
樓下德斯·沃克憤怒的吼聲從敝開的窗戶中飛了進來:“給我他媽的打起精神來!你瞧瞧你們這像什樣?!你們連業餘球員都他媽不如,”
唐恩起身走到窗邊。撩開窗簾。打算看看一線隊平時的訓練究競是什麼樣的。結果他看到的情況讓他搖頭嘆氣。
幾乎所有人在訓練場上都無精打采,心不在焉的。就連球隊的隊長邁克爾·道森也失去旺盛的鬥志。眉頭深鎖,步伐緩慢。
這是他熟悉的那支諾丁漢森林?這是他帶了半年的那支諾丁漢森林?這是那個五連勝,一口氣從聯賽第十四殺上附加賽的那支諾丁漢森林?
狗日的!科利莫爾那個蠢貨在搞什麼!唐恩一拳砸在了牆壁上。
老子辛辛苦苦讓球隊恢復了鬥志和信心。你給老子瞎他媽折騰。讓球隊一夜回到解放前!
看着訓練場上的一幕。唐恩真想衝上去。一個個踢那些職業球員的屁股,他們還沒有青年隊的小夥子們討人喜愛。
德斯·沃克吼了幾句,也有些無奈的停止做這種無用功。球隊現在倒數第六。連續八輪不勝。士氣低落的已經不能再低落了,就連股市上森林隊的股票也受到了影響。一路狂跌。他這個助理教練又能做什麼呢?
鮑耶那傢伙真幸運。把在森林最後最美好的記憶留在了心底。不用看到這麼今人憤怒的諾丁漢森林!
唐恩也不願意再看下去了,他發現自己等了這麼久埃文都沒有出現。鬼才知道他去哪兒了呢。也許壓根兒就是故意躲着不出來。不想看到自已吧!
推門而出的唐恩差點撞上了芭芭拉·露西小姐。幸好他躲得夠快。否則一定會讓那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燙到。
“叮噹!嘩啦!”陶瓷杯摔在了地板上,發出聲脆鳴後裂成了碎片。香濃的黑咖啡流了一地。
”啊,對不起,對不起,唐恩先生,沒有燙到您吧!沒有弄髒您的衣服吧?”露西小姐驚慌失措的叫了起來,手足無措,聲音都變了調。
唐恩卻笑了起來:“我當然沒事。只是可惜了那杯咖啡……你是送來給我的嗎?”
“是的。先生。我擔心您等的太久了……”
露西蹲在地上撿拾碎片,唐恩也俯身幫忙。
“沒關係,我己經打算走了。”唐恩將手中的杯子碎片放進託,盤然後拍拍手站起身來。
還蹲在地上的露西有些吃驚:“您不繼續等了嗎,唐恩先生?也許多格蒂先生馬上就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