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們之所以讓大明官軍頭痛不已,行蹤不定是個很大)T於這些小股倭寇來說,保持行蹤不被現,乃是頭等要務,比肆意搶掠還要重要。
所以在搶劫完畢,泄完獸慾的同時,這些畜生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生還者。他們將船裡的人殺乾淨,又將江裡所有能動彈的射死,這才心滿意足的將大船擱淺到岸邊,帶着滿載的金銀,和一個大個子俘虜下了船。
一個穿着大褲衩的小個子真倭迎上去,‘哇啦哇啦哇’的朝那些從船上下來的人說了一頓。
便有人幫着翻譯道:“板門六郎問你們,他弟弟呢?”
那些下船的人互相看看,有人硬着頭皮道:“生意外死了。”人羣閃開,便見兩人擡着那七郎過來。
六郎驚呆了,抱着七郎大哭一頓,然後就要拿刀殺了那俘虜,旁人連忙攔住道:“咱們已經離開杭州老遠了,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還得指望這傻大個呢。”
那大個子連連點頭,張嘴便是哇啦哇啦的一陣土話,音量還老大老大……紹興境內南山北海,有道是‘十里不同音’,城鄉語音差別很大,即使是城裡口音,也因爲所處的圈子不同,而有着顯著差別。現在這人說的,便是隻有貧民窟中長大,才能聽懂的一種話。
衆倭寇面面相覷,沒有一個能聽懂的,有個假倭踹他一腳道:“***,不會說官話啊?”
那大個子又是磕頭又是作揖,一邊還用土話高叫着什麼。
衆人心說:‘看來是告饒呢。’互相交換一下看法,都覺着這傢伙似乎能聽懂他們的話,只是不會說罷了。便有人試探問道:“你再不說官話,就一刀殺了你!”
那傻大個果然嚇得渾身抖。咣咣地跪地磕頭。哇啦哇啦地擺手大叫起來。
衆倭寇突然聞到一股臊味。這才現他竟然尿了褲子。不由放聲大笑起來。卻也確信他能聽懂自己地話了。
一個領便大笑着問道:“傻子。從現在起只要你乖乖聽話。就放你回家。回家懂不懂?”
大個子連連點頭。指着東南方向高聲大叫起來。
領滿意地點點頭。又把臉一拉。惡狠狠道:“要是膽敢耍詐。就死啦死啦地!”他雖然是個明國人。但倭寇當久了。總是要受些傳染地。
見大個子畏懼地點頭。領便開口問道:“我問你。知道舟山怎麼走嗎?”
大個子哇啦哇啦大聲說幾句,使勁拍着胸脯,顯然是知道的。
倭寇們十分滿意,便用繩子將他的雙手縛在身後牽住了,命他頭前帶路。
大個子使勁點頭哈腰,哇啦哇啦說一頓,大概是‘我一定帶到,你們別殺我之類。’反正倭寇們是這樣理解的。
聽着岸上的聲音,藏在船底的沈默已經是淚流滿面了……那個大個子俘虜便是姚長子,他經營着三仁商號,豈能不會說官話?
所以長子故作醜態,裝出一副膽小懦弱的窩囊樣子,只不過是爲了麻痹住倭寇。他說的土話雖然絕大多數人聽不懂,但沈默卻能聽懂,只聽他大聲說道: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被倭寇抓了,你不要出來,因爲我是故意的。”
“他們說要去附近的州山村。那裡我去過,是個富裕的大村子,如果把他們帶到那裡,災難就大了,所以我得把他們引開。”長子不知道舟山是哪裡,他還以爲是周山村呢。
“我還沒想好引到哪,儘量往相反方向、儘量避開人煙吧,快去點燃烽火,我儘量拖住他們……”
當災難降臨,當豺狼闖入家鄉,長子與沈默的選擇不謀而合,相信所有真正的男人,都會用同樣的選擇……
在長子的帶領下,那些人逐漸走遠了,殷小姐小聲問道:“上去吧?”
沈默微微搖頭,做個噤聲的動作,便紋絲不動。
殷小姐心中氣苦道:‘這時候還想着沾人便宜,實在不是個好人。’原來沈默依然緊緊把她抱在懷裡。
但下一刻,她便明白自己相岔了,只見那些倭寇去而復返,像狼一樣重新檢視一遍江面,待看到連一絲漣漪都沒有,這才放心的離去,實在是大大的狡猾。
‘原來是回馬槍。’殷小姐終於明白道,旋即變爲自己的遲鈍而羞愧,暗道:‘我平時還是挺機靈,挺好強的,怎麼到了這時候,腦子一片空白,比三歲孩子都不如了呢?’其實她已經很了不起了,一般女孩子看到滿江浮屍,早就嚇得暈過去了,還能在這胡思
,就不是一般品種了。
而長子卻一掃平日木訥遲鈍的形象,在這危機時刻,竟然心思細密,智計迭出,將一羣狡猾兇殘的倭寇牽着鼻子溜。就連沈默也一掃平日怕死暈血的毛病,變得十分男人起來。這是男女構造不同,並沒有什麼好丟人的。
所以保家衛國是男人的責任,所以戰爭要讓女人走開。
又在水中靜靜等了片刻,感覺倭寇真的走了,沈默纔在她耳邊小聲道:“我們上岸。”他將那個漂在水上的紅木盒子,推到殷小姐身前,輕聲道:“抱住它,將身子放鬆,完全交給我。”便一手攬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用聲響最小的踩水向岸邊游去,一面還警惕的四下張望。
直到遊進蘆葦叢中,他才鬆了口氣,這大片大片的蘆葦,將爲他們的安全提供保障。
帶着殷小姐又向南遊了片刻,沈默這才上了岸。
一上去便解開腰帶,將殷小姐放到一邊,兩人便仰面躺在岸邊的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不敢休息久了,沈默咬牙坐起來,登時感覺渾身一陣空虛,他把頭轉向了身邊的女子,只見殷小姐渾身上下溼透了,將那修長玲瓏的身材盡顯無疑。
但沈默卻無心欣賞,嘶聲問道:“問你個很**的問題,你纏足了嗎?”
殷小姐的臉登時紅到耳根,將雙腳往裙下縮了縮,聲如蚊鳴道:“問這個幹嘛?”在這個年代,這種問題就像後來問人家姑娘胸圍一樣無力,若不是今天非一般的接觸,殷小姐定然要翻臉的。
“沒有別的意思。”沈默沉聲道:“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只能相別的辦法,如果你沒纏足,那我就拜託你一件事。”
“你說吧。”殷小姐的小臉快垂到胸前了道。
“這麼說你沒有纏足了?”沈默驚喜道。
“……”殷小姐低垂着頭,小聲道:“人家看了孃親纏過的腳,便誓死不纏足……”說完面色暗淡下來,因爲在這個纏足爲風尚的時代,不纏就是不美。 wωω•ttкan•c○
“那就好,那就好。”沈默哪有功夫想這些,他一邊摸了摸胸前,一邊問道:“你有沒有吃的?”
殷小姐茫然的搖搖頭,將緊貼在臉上的溼攏到一邊,低聲道:“你也沒有吧?”這種時候,一切公子小姐全都成了無聊的稱謂,只有才能將這種困境中相互依賴的感情表達出來。
“我有。”沈默便將雙手在水裡簡單一洗,再從懷裡掏出一堆黑褐色的粘稠物,他輕聲道:“這是我自己調配的考試用點心,可以很快補充熱量,”感情他從考完試到現在,還沒換過衣服:“不過被水泡了,樣子不好看,既然你沒有吃的,就得吃點這個……”在水裡泡了將近一個時辰,兩人急需補充熱量,這種用豆類,肉羹,滋補品調製而成的東西,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
“我吃。”殷小姐平靜道:“但我食量不大,你給我一點就可以。”
沈默便將一小半分給殷小姐,自己將剩下的風捲殘雲的吃完……這是他兩輩子吃飯最快的一次,因爲長子爭取的時間太寶貴了。
殷小姐纔將那一小半吃了一小半,見他吃完了便遞還給他道:“我飽了。”
沈默擺擺手道:“帶着路上吃。”便將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你沿着河往東南跑,知道哪是東南吧?”殷小姐無奈的點點頭,心中哀嘆道:‘今天表現的太失敗了,被人以爲是個傻瓜了。’
待殷小姐將其小心的收好後,沈默沉聲道:“大概跑二十五里,就會看到一個烽火臺,你將情況告訴看守的民夫,讓他馬上點燃烽火!”說着從河岸上抓起一把淤泥,碰到她面前道:“塗到臉上去,還有身上。”
望着那黝黑的爛泥,殷小姐不由自主的搖搖頭。
“你以爲別人都像我一樣,是宋玉柳下惠一樣的好人啊?”沈默惡狠狠道:“如果你不抹,就由我來幫你抹。”
知道他是好意,殷小姐這才委委屈屈的往自己臉上點了點。
這都火燒眉毛了,沈默見她還這麼秀氣,一着急便把一手泥抹到她臉上去,看看她身上道:“衣裳就不用了,已經夠髒的了。”
說着將自己親手裝扮的小泥猴拉起來,語重心長道:“能不能將這些畜生抓住,就全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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