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章的標號錯了,應該是五四六、五四七章。但沒只能在此更正,掃瑞了。
殿內的空氣快要凝滯,殿外卻風雨大作,西南風挾着尖厲的呼嘯聲,從四面八方拍打着大殿的門窗。發出令人難受的吱嘎聲。
“吳山跟你不熟,”在嚴家父子聽來,嘉靖的聲音卻更加讓人難受,只聽他語帶譏諷道:“那你爹的乾兒子,你的把兄弟邸憨卿,你也不熟嗎?”
“熟。”嚴世蕃點頭道:“跟那慰卿自然是熟的
嘉靖緩緩閉上眼睛,沉聲道:“蘇州是大明第一財稅重地,僅去年一年,便上繳五百萬兩稅銀。讓聯得以賙濟全國,其意義怎麼說都不爲過。”說着睜開眼,冷冷望着嚴世蕃道:“現在聯信任你,用了你推薦的部憨卿,實指望着能讓蘇州的財稅上一個臺階,誰知竟一下跌了一半?,去年到六月份,已經有二百三十萬兩銀子解進京來了,今年卻只有一百萬兩
嚴世蕃張嘴要辯解,卻被嘉靖擡手阻止道:“不要跟聯說那些花言巧語,聯只知道,往北京押送一百萬兩的同時,往你和那憋卿的老家,卻送了一百五十萬兩,你怎麼解釋這件事?。
嚴世蕃愣住了,他那張大臉本來就白,聽了皇帝變得更白了,慘白慘白的?,他沒想到皇帝連這個都知道,那該死的郗您卿,做事情怎麼這般不心?
他沉默一久,邊上的嚴嵩便大聲喝道:“嚴世蕃,回話”。
豆大的汗珠從嚴世蕃額頭冒出來,他雙手支在地上,撐住自己的體重,低聲道:“臣縱使膽大包天,這種事也是絕不敢幹的”
“北鎮撫司已經有確鑿的證據了”。嘉靖哼一聲道:“你真以爲聯的錦衣衛是吃乾飯的?”。
“臣妾刻徹查,如果部悠卿那廝真敢瞞着我做下這種事”。嚴世蕃艱難道:“我一定讓他把那些銀子都吃了。”
“這還用查嗎?一大半的銀子都送到你分宜老家,那您卿能不跟你表功?”嘉靖哂笑道:“只聽說有做好事不留名,卻沒聽說有給人送錢也不留名的
嚴世蕃趕緊道:“微臣真的沒有收到碎憋卿的消息,就是前天去他家喝酒,他也沒跟我提起。
說着提高聲調道:“微臣懇請徹查此事,若果真有此事,臣請立刻將此獠就地正法,臣也願意一同領罪!”掌,只是這掌聲,怎麼聽都像是喝到彩。只聽皇帝面無表情道“今日真是領教了,什麼叫巧舌如簧啊小閣老把話回到這個份上,聯似乎不能夠不認可了。”說着話鋒一轉,冷冷道:“可聯要是放過你們的話,又將天理國法置於何處?”。
嘉靖的目光從嚴世蕃臉上又轉向了嚴嵩,痛心疾首道:“聯將天下都交給你們父子打理,你們卻搞得連年虧損,連百官都發佈下俸祿來。爲了替你們補虧空,聯才同意開海禁。舉市舶!聯就不明白了,爲什麼別人乾的好好的,你們父子一插手,就準涼了菜呢?嚴閣老,你知道爲什麼嗎?”
嚴嵩茫然的搖搖頭,低聲道:“臣愚魯”
“不,你們不笨,一點都不笨。甚至比絕大多數人都聰明”嘉靖搖頭,加重語氣道:“但你們私心太重!遇事光想着保住自己的高官顯爵,做事情也是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只要對你們有好處的事兒,就會不顧一切的去做,哪怕會傷害到朝廷百姓,傷害到聯也無所謂。只要對你們沒好處的事兒,就推三阻四,消極怠工,哪怕這事兒有利於朝廷百姓,千秋萬代也不去幹。”說着重重嘆一聲,痛心疾首道:如此輔臣,於國何益?!”
聽了皇帝的話,嚴嵩立刻取下了頭上的烏紗擱在地上,腦袋觸地請罪。嚴世蕃也跟着摘下烏紗,撅着屁股請罪。
“擡起頭來!”嘉靖沉聲道。
嚴嵩遵命擡起了頭,面上已是老淚縱橫,顫聲道:“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都是嚴世蕃的錯。只要能讓陛下息怒,讓大明安泰,臣現在就請皇上治我們父子的罪。”
嚴世蕃無比錯愕,心說難道老爹就這樣認輸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頓時手腳一片冰涼。
嘉靖也對嚴嵩的請辭有些措手不及,他還沒想象過沒有嚴嵩的日子呢,便煩躁的揮揮手道:“見事不好就想撂挑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大殿裡一片寂靜,能清晰聽到外面的風雨聲。嚴氏父子跪在那裡。忐忑不安的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等待那最後的裁決。
嘉靖閉着眼睛尋思很長時間,才睜開眼,對邊上的李芳道:“要不。咱們就姑且再信他們一回,這事兒就交給嚴世蕃去查,你派人在邊上盯着,7限期七天給聯一個交代。”
李芳恭聲道:“奴婢知道了。”
嚴家父子聞言都是一振,擡起頭可憐巴巴的望向嘉靖皇帝。
嘉靖面沉似水的看他們一眼,有些厭煩的揮揮手道:“內閣還由你們管着,都該幹嘛幹嘛去吧!”
“臣謝主隆恩嚴氏父子一齊叩首道。
“不用謝恩,別再給聯添麻煩纔是正刃。”嘉靖語帶威脅道:“只要再有一次,嚴世蕃,你非得把你爹也連累了不成!”
“臣謹記,”嚴世蕃是徹底沒脾氣了。捧着烏紗戴上,從地上爬起來。想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他很快站起來,轉身就走,卻沒看見自己的老爹,雙手撐地使勁,卻根本站不起來。
“站住!”看到這一幕,嘉靖不悅道:“把你爹扶起來。”
嚴世蕃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老爹,大蛤蟆似的趴在那裡,心說我這都想什麼呢?趕緊過去將老爹從地上扶起來。思,”
聽皇帝沒頭沒腦的一句,李芳奇悄道:“主子,什麼真沒意思?”
“聯是說,當父親真沒意思。”嘉靖緩緩靠在軟榻上,喃喃道:“《詩經》雲“哀哀父母,生我勞卒。”說起來,人生一世,最難報的就是父母之恩。”說着嘆口氣道:“可有幾個做兒子的有這份自覺?怕十個裡有九個”都想着父母對他好是應該的,於是父母對子女的恩情。都成了應當的,你哪裡見過有如父母對自己一般,對待自己父母的?”
李芳尷尬笑道:“奴婢自幼在宮裡長大,可沒體會過父子之情”說着笑笑道:“不過奴婢可知道,主子這話說的有些絕對,至少我就知道,有一個兒子,對父母是盡足了孝道。”
“哦,你說的是誰呀?”嘉靖好奇道:“看來聯身邊還是有遺賢的。”在嘉靖帝看來,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順,又怎指望他做全忠臣呢?
李芳卻笑道:“就是陛下您呀
“聯?”嘉靖聞言終於露出笑容道:“聯是皇帝,天下人的表率。自然要做的好一些了。
雖然興獻王在的時候,他也沒少惹老人家生氣,但自從當上皇帝
,嘉靖便一直爲死鬼老爹的地位在爭取,爲此不惜跟羣臣激戰數年,最後終於讓興獻王也過了把皇帝癮。進太廟成爲了興獻帝,所以嘉靖覺着。自己絕對是天下最孝順的兒子了。
讓李芳這麼一打詳,嘉靖的心終於舒緩了一些,看看座鐘,已經是晚上了,便想躺下睡一會兒。誰知翻來覆去睡不着,還渾身痠痛難耐。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
李芳睡在外間,聞聲趕緊披衣起身,跑到嘉靖帝牀邊,看皇帝面色蠟黃。滿頭黃豆大的汗珠,他便知道大事不好,趕緊對外面道:“快。快傳太醫,”
這麼一鬧。皇宮註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徹夜不眠的還有嚴家父子”,從西苑出來,這父子倆便誰也不理誰。回到家裡也沒有絲毫緩和。
這可急壞了嚴年,他已經聽說,老爺和少爺在雨地裡跪了一個多時辰。所以早命人熬好了薑湯,燒好了洗澡水,準備好乾淨的衣服,就等兩位爺回來驅驅寒了。
可誰知兩人回來後,卻全都拉長着臉。好似誰都欠他們八百吊錢似的。讓人不敢靠近。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嚴嵩進到書房裡,緩緩躺在他那具躺椅上出身,連身上的蟒袍,頭上的烏紗都沒摘。
見老爹這樣,嚴世蕃也沒法馬上換衣服,但臉上也是半點笑容都欠奉。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也不吭。
一見這陣勢。嚴年趕緊把伺候的人都攆出去,親自端了薑湯給二位爺,然後自己也退下了。
書房裡就剩下父子兩人。嚴世蕃終於不用再忍,將心中的怨氣發泄出來道:“爹您爲皇帝遮風擋雨二十多年,替他承擔了多少罵名?他一意修玄、不理朝政,昏聵多疑、網慢殘忍、自私虛榮”一連串的排比之後,他終於做出總結道:“大明今天這個樣子,他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現在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咱們父子身上?這不是卸磨殺驢嗎
“還說國庫虧空是咱們造成的,卻不看看他朱家那麼多藩王,宮中還那麼多內侍。每年都的佔去開支的一半還要多。
他還修煉,哪次煉丹的耗材,不是價值連城?現在國家沒錢了,便把責任一股腦推到我們身上,說是我們落下了。”說到這裡,這一天一直死挺着脖子硬撐的嚴世蕃,竟眼圈一紅,掉下淚來,哽咽道:“他大明朝的大事小情,不都靠兒子在這支撐着?要是我哪天撂挑子不幹,他這天下立馬就要亂了!”
嚴嵩這才慢慢轉頭望向兒子。睜開眼睛,彷彿從不認識這個人似的,上下打量一番。直到看得他渾身發毛,才緩緩道:“嚴世蕃我告訴你。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這大明朝缺了誰也照樣是大明朝,沒了你也一樣。說不定還更好呢!”
“爹”嚴世蕃不滿道:“孩兒縱有千般不是,可這些年爲您遮風擋雨,盡心竭力。怎麼能視我如仇寇呢?”
“你爲我遮風擋雨?”嚴嵩失笑道:“嚴世蕃,你未免也太自大了吧。”說着提高嗓門道:“咱們嚴家只有一個人可以遮風擋雨,但不是你嚴世蕃,而是你爹我!你和你那些沒用的爪牙,誰也沒法替咱們嚴家擋雨,全都是在招風惹雨!”他越說越生氣,指着嚴世蕃的鼻子痛罵道:“見過狂妄自大的,沒見過你這樣的,不把我這個老爹放在眼裡也就罷了,竟連皇帝也敢頂撞?還敢咆哮金殿!你忘了夏言是怎麼死的了?你自己活夠了。別連累咱們全家!!”
嚴嵩的指責劈又蓋臉。讓憋屈一天的嚴世蕃徹底爆發,脖子上青筋暴起,人也從椅子上彈起,怒目而視着老爹,大聲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整天費心勞力的,全都是爲了自己!從今往後我什麼也不管,這下總行了吧!”
嚴嵩直以爲自己幻聽了,他萬萬想不到兒子竟然敢咆哮老子,一時間竟愣在那裡。嘴脣翕動着說不出話來。
嚴世蕃卻以爲老爹被自己駁倒,仍在那自顧自的發泄道:“這次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於什麼舞弊、貪墨,而是有人要整我,要讓咱們父子下臺交權!這時候更應該精誠團結,集合一切力量,與對方決一死戰,而不是自挖牆腳,把好容易扶植起來的勢力,全都葬送了!”來。
外面的嚴年馬上推門進來道:“老爺有何吩咐?”便見嚴嵩顫抖的伸出手指,指着嚴世蕃道:“給我把這個,孽子逐出家門。我不要再見到他!”
“老牟息怒,息怒,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嚴年偷瞧一眼嚴世蕃,見他面色鐵青。趕緊小聲勸道:“少爺,趕緊給老爺道個歉,可千萬不能氣着老爺啊。”
但嚴世蕃自覺比寰娥還冤,根本不理會他的好意,昂着頭道:“走就走,誰稀罕!”心中大叫道:“到要看看誰更需要誰”說着竟真的往外走去。
嚴年趕緊拉住他,滿頭大汗道:“少爺少安母躁,有什麼事兒可以慢慢談
卻聽嚴嵩面無表情道:“我嚴嵩就當沒養這個兒子。也好過被滿門抄斬!”
嚴世蕃本來的掙扎,還有些假模假樣,但一聽到這句話,馬上變假爲真。用力甩脫嚴年的手臂,大步走了出去。
“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嚴嵩用盡最後的力氣,給板上釘了最後一顆釘子。
“誰稀罕!”嚴世蕃傘也不打,便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句充滿怨念的大吼道:“蒼天啊。你長眼睛了嗎”
聽到兒子負傷野獸般的嘶嚎。嚴嵩的心劇烈抽動一下,但還是硬下心腸,不聞不問。
“老爺,什麼事兒不好商量”追不回嚴世蕃,嚴年只好小聲勸嚴嵩道:“少爺畢竟是您唯一的兒子啊,””嚴嵩緩緩道:“我纔不得不出此下策,今日把他攆出府去,是爲了保他一條性命而已。”
“真的嗎?”嚴年高興道:“原先還以爲,是閣老真生氣了
“我當然真生氣了。”嚴嵩嘆口氣道:“他要不是我兒子,我早就讓人把他亂棍打死了。”說着面色滄桑而又無奈道:“但誰讓我是他爹呢?唉,上輩子欠人的,這輩子纔給人當爹,爲的就是還上輩子的,老夫早就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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