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林立民問:“樑主任,你真的想憑這些就去告這個包局長嗎?”
林立民手裡的手機已經在他進去之前吩咐,打開錄音功能,他跟包局長講話時把兩人所有的對話都給錄音下來,做個現場證據。
他輕輕搖頭又緩緩點頭,說:“光是憑這些嗎?也許吧。你馬上去找笑天,叫他把上次行賄包局長的證據寫個材料遞給縣委、縣政府。”
這時候的他心裡已經把包這個人徹底判了死刑,要動就得動個徹底,叫這個人永遠不得翻身咬人。有了證據不怕縣裡兩位大佬不幫着自己說話。
下午,他真的沒再去找,也沒其他的動靜,可是事情就是這樣,那邊的包肯定也在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見他不過是說說而已,就認爲他這個人不過是嘴巴上叫嚷得厲害,要見真章就軟了筋,更是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小夏下午倒是到辦證大廳上班,但是他知道事情的一切根源不在於這個年輕人。
天黑了,沒有結果給他,他就只有出面了。想着該怎樣去叫這個不識時務者夠喝一壺的。開了車,到北湖大酒店,下車時,突然發覺了一個不像是屬於自己的小袋子,裡面鼓鼓囊囊的裝滿了東西,難道是林立民下車時拉下什麼東西了?
他把小袋子拿過來一看,這一看不打緊,卻是叫他喜從天降,有一句話說的恰切: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纔想要找這個包的麻煩,嗨,就有人趕着給自己送證據來了。原來這小袋子裡面全都是關於包在任上乾的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他馬上打電話給辛秘書,要辛秘書想法子立刻過來一趟,有要事商量。辛秘書輕輕答應,說陸書記還在辦公室忙,得再等等。
他忙問是什麼事情還要陸書記忙得下班時間都給耽誤?
“還有什麼事情,還不是你那個開發區的事情。”辛秘書在電話裡嘆氣說。
他一聽,心裡奇怪了,自己還沒跟陸書記彙報這事,怎麼陸書記就能夠預先得知?誰在跟陸書記說呢?又有誰能夠跟陸書記說的上話?
見電話裡的樑安邦沒有說話,辛秘書問:“聽着呢?開發區你那個方總的肉製品公司在向陸書記電話彙報,說了老長時間了,陸書記越聽臉色是越難看,估計跟你說的那事有些關係。”
“好事哇。”他高興的說,“我正爲這事想跟你商量呢,有人給我暗地裡送了一些關於那個包乾的壞事,你看我是不是現在就給陸書記送過去?”
“你想累死陸書記啊?我倆到現在還沒吃飯呢。你聽,我這肚子都在咕咕叫喚了。真要彙報你也得等我倆吃了晚飯過來。”
裡面纔剛放下電話的陸書記走出裡間,聽見辛秘書最後一句話,不經意的問:“又有誰要向我彙報?”
“是樑主任,說是跟國土局的包局長有些關係的東西在他手上想來向你彙報。”
“小樑?關於包的那個事情,嗯,我正要找人問問,這個包到底是幹麼吃的,辦的事情這樣不靠譜,你馬上叫小樑過來。東西一道帶來。”
陸書記看着他帶來的東西,越看,本來就難看的臉色簡直是鐵青一塊,烏雲密佈的,不等看完,桌上重重一拍,大聲說:“這種人還是黨的幹部嗎?怪不得有人傳這個人包百萬,我還不明白,道理竟是在這裡,查!馬上給我叫紀委介入,給我查個水落石出,看看這個人到底當了這麼多年的官,都幹了些什麼事。”
說完上面的話,陸書記擡頭對他說:“小樑,聽說,中午,在金源你跟這個包大吵了一架,還拍了桌子,有這麼回事麼?”
這語氣跟剛纔完全不同,簡直是和風細雨,轉變之快就是他這種年輕人外加腦子好使都有點跟不上節奏,不過,還是本能的說:“是有這麼回事,我到金源去問包局長關於土地審批答覆的事情,可是••••••”
“嗯,這事,我已經知道了,人家方總在電話裡跟我投訴了,對南江這種風氣感到不滿,這不能怪人家方總哇,是我們地方的工作沒有做好。要是我,到一個地方投資,還要碰上這種事,心裡也覺得不夠理想。你這樣做,是沒錯。但是,今後得注意一下場所,你是開發區的一把手,多少代表南江地方的形象,不能夠隨意。”
他點點頭,說一定會接受書記的意見,不會不看場合說話,陸書記又吩咐他把這事跟皮縣長彙報一下,國土局是屬於政府一塊的,政府得做好措施。
他回去跟皮縣長電話彙報,在市裡辦事的皮縣長聽他說了事情的緣由,問有沒有跟陸書記彙報,待他說了陸書記的態度,說:“就按陸書記所說,得嚴查這個人。對這種現象絕對不能姑息,不能因爲這種人而影響了我們南江發展的大好形勢。安邦,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就在剛剛,華夏公司的人打電話給我了,向我投訴,政府這塊出了這種事情,我們得接受教訓,做好安撫工作,千萬不能叫華夏方面的人寒心了。”
凡是南江官場的人都知道他跟華夏公司的老總關係良好,合作幾年,不是一般互相信任的合作伙伴。皮縣長說這番話自然是要他跟華夏公司的人解釋解釋,不要因此誤會南江地方政府,政府一定會嚴查這事。
不過,這事確實連自己都鬧不明白華夏公司的人怎麼知道了。回來一問,才知是林立民擔心事情鬧大了,他不好收場,就給方總打了電話,說了這事,方總對公司的利益自是關心,就有了當天晚上的兩個電話。對林立民這樣做,他沒什麼責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正是人家方總的這個電話促使了縣裡兩位
主官的決心,不然,以南江政府辦事效率幾乎不可能有這樣的高速運轉,當晚拿到證據當晚就派紀委出面喚人,不給半點餘地。
當晚,紀委的人到包局長家裡去喚人時,竟然在包局長的家裡沒見人影,倒是包局長讀初中的女兒說出了內情,說爸爸到那個騷狐狸精家裡去了。趕到所謂的騷狐狸精家裡,包局長一個相好,大概三十來歲的有夫之婦,恰恰在這個婦人的牀上硬生生把這個不安分的包扯了起來,所有參與的紀委人員看見這幅模樣,心裡都在感嘆:這人倒黴了,喝涼水都要糝牙。
一個現任局長叫紀委的人當場從人家牀上給叫起來,不是屎更是屎,沒事也要變得有事了。包局長顯然也是明白了這個道理,一下子人都反映不過來,紀委的人咋就知道這個地方了,還恰好不恰好的抓住了自己的現行?待到紀委的人說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告訴的地方,纔剛穿上的褲子“嘩啦”一聲又給溜了下來,整個人是徹頭徹尾的愣神了。
國土局的工作暫時由齊副局長主持,紅星合作的肉製品加工廠項目很快通過。爲這事,他召集所有的開發區職工開了個短會。會上,他點名批評了小夏的工作,但也只是指出小夏面對領導的錯誤沒有及時提醒,無論是跟負責辦證大廳的勞科長還是跟分管辦證大廳的路副主任,甚至向自己提出來,只要做到了這點,就不是個人的責任,畢竟小夏只是一個辦事員,管不到領導的做法。
最後,他一再強調:辦證大廳的七日結,必須是在七日之內完成,當然,遇到節假日依次順延。誰的工作效率低下,誰就早些可以離開,開發區不會勉強挽留,否則,事情辦不好,他這個主任必定會追究誰的責任,這種事情絕不允許出現第二次。
整治包局長,把這個人拿掉,他是有這種想法,可是真正能夠使得他順利做成這一切,卻全是得力於車上那一小袋子的證據,那些是有心人送給他,目的跟他一樣,只是是誰,他也被矇在鼓裡。
從後面的情勢看,包局長雖然免於吃幾年牢飯之災,可是官職一丟到底,由一個威風八面的局長成了一個平頭老百姓,這後果足夠這人喝一輩子的後悔酒。從頭到尾,他在這裡面明顯扮演了一個衝鋒陷陣的過河卒子,被別人成功了當作一枚棋子利用了一回,對此,他心知肚明,卻也沒多大不滿,說到底,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能夠給國家挖出一條蛀蟲,就是當回棋子也無妨。
只是在別人眼裡不會是這麼看待他,都覺得得罪這個樑安邦有時候比得罪皮縣長跟陸書記還要可怕些,一個本來很強勢的局長竟然轉眼間叫他給放倒了,說有事就有事,這哪裡是一個縣長助理輕而易舉能夠辦理的事情?背後有人哪!不過,這一切都是後來慢慢聽人說,他才知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