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阮廣河的辦公室出來之後,陳步雲便就直接來到了副鄉長餘克功的辦公室,雖然嚴峻林有着一個市委書記師兄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馬山縣,可是,誰也沒有十分的重視這個消息,畢竟,廖元明的威風可是非常之盛,上面也是有人的。
因此,餘克功的曰子也只是比剛來的時候好了一些而已。大家最多也就是在言辭上對他的態度稍微好了一些,不過,餘克功倒也並沒有將這心中的不快展現在臉上,只是,這一次,陳步雲卻發現,餘克功的臉上滿是深邃的憂思。
這讓陳步雲很是意外,不過,秦揚並沒有說什麼,敲了敲敞開的門,叫了聲:“餘鄉長。”
餘克功這才從深思之中醒轉了過來,看向秦揚,充滿疲憊的臉龐閃過一絲笑容,指了指面前的座椅,示意陳步雲坐下。
陳步雲微笑着走了進去,不過,並沒有徑直的坐下,而是關心的看着餘克功。
餘克功擺了擺手,將手中的燃到一半的菸捲丟掉,開口問道:“這一次回家,感覺還好嗎?”
陳步雲點了點頭,感慨的說道:“哪裡也趕不上自家舒坦啊,倒是,縣裡似乎有一些不好的傳言。”
“哦?你聽到了一些什麼?”餘克功擡了擡眉頭,看向陳步雲。
陳步雲看着餘克功,坦白的說道:“無線電廠以不到八百萬的價格賣掉了,好像是賣給了一個杭江的商人,都說有貓膩,各種傳聞都有,好像還有人說這事情跟嚴縣長有關係。”
餘克功的眉頭皺得更爲的明顯了,無線電廠是馬山縣少數的幾個盈利的國企之一,就是每年的盈利也都在兩百萬以上,就更加不用說那些固定資產了,居然被以不到八百萬的價格給賣掉了,這毫無疑問是一次大有貓膩的賤賣。
“這肯定不會跟嚴縣長有關的。”餘克功擺了擺手,走了幾步,最終還是坐回到了座位上,對於這一點,餘克功也是沒有方法來爲解決的,關於這些傳言,顯然是針對嚴縣長的一次陰謀,可是這又如何來化解了?這可是一個難題。
陳步雲見餘克功的表情嚴肅,也知道這件事情只怕不是這麼容易解決的,於是,便也就不多插話,要是嚴峻林站在他的面前,陳步雲倒也可以說上幾句看法,可是這畢竟隔了一層,倒不是因爲陳步雲害怕會被餘克功貪去了功勞,只是,很多話語經過幾次的傳遞之後,難免是會出現一些波折、曲解的。
而且,現在擺明了,餘克功是比較爲難的,陳步雲又怎麼能夠展現出他的能力了?只有在餘克功詢問的前提之下,陳步雲才能夠說一說自己的看法。
只是此時,餘克功的情緒顯然很是不好,並沒有就此而向陳步雲詢問,而是定了定神,將話題轉移了一下,對陳步雲說道:“步雲啊,這一次你去下馬村可謂是任重道遠啊,難度也是很大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陳步雲恭敬的點了點頭,對於餘克功在心神大亂的時候,還能夠關心自己的事情,陳步雲也還是比較感動的。只是餘克功並沒有就此而與自己商議,陳步雲也多少還是有着一些遺憾的,看來,在餘克功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也還是不高的。
永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啊!陳步雲在心中默默的唸叨了兩遍,又與餘克功商議了兩句,便就退了出去,當熾熱的陽光照耀在陳步雲的頭腦上的時候,陳步雲這才反應了過來,也許,餘克功不就這個事情跟自己多商議,只怕也是因爲這事頗爲的茲事體大,實在不太適宜擴散的原因。
這也是餘克功對自己的迴護啊。想到這裡,陳步雲的腳步也就格外的輕快了起來。
見到陳步雲進入了辦公室,主任胡望山擡了擡眼,沒有說什麼,倒是副主任劉正強帶着誇張的笑意說道:“哎呀,哎呀,小陳,真是敬業啊,明天就去下馬村常駐了,還能夠站好最後一班崗,實在難得,實在難得。”
“可不是麼,一回來不忙着休息,就去老阮那邊去報道了,實在是尊重領導啊!”比陳步雲晚來了半年的王強譏諷的說道,對於這個按照慣例來鍍金,解決級別問題的“候鳥”,陳步雲也不準備說些什麼。
倒是另外一個跟陳步雲差不多時間到來的公務員李振榮撇了撇嘴,衝着王強毫不客氣的講道:“再尊重也趕不上你尊重啊,上次李部長來的時候,不知道誰像個狗一樣的四處打轉。”李振榮也是有關係之人,之所以沒有在半年前調走,那是李振榮的野心比較大,想要一下子解決掉副主任科員的級別。
王強顯然關係要比李振榮差了一些,嘟嚷了兩下,也就不說話了。
胡望山的姓質也是與阮廣河差不多的,都是屬於無望上爬的環水鄉的土著,對於手下的這幫驕兵悍將,自然也是掌握不了的。
可是,黨政辦也是實情比較多的部門,總也是要有人來幹活的吧,所以,陳步雲就很好的充當了這個角色,要不是,這一次洪訊來得如此之大,胡望山倒也有些捨不得陳步雲的離開的。
只是,這一切與需要有人背黑鍋比起來,自然是不算什麼的,所以,陳步雲的離開,那是必須的,是經過了層層考慮過了的。
而黨政辦的事情,也只有落在另外一個沒有關係的幹事身上了。
可是,又有誰能夠與陳步雲的辦事能力媲美了,一想到如此,胡望山就覺得沒來由的頭疼。
走過去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陳步雲開始忙起自己的事情。雖然明天就要駐村了,可是,陳步雲還是要將那些已經分配給他的工作完成,絲毫沒有一絲的鬆懈。
一直忙到了下班,陳步雲終於是勉強的將那大堆的工作給解決了,伸了伸懶腰,彷彿渾身的精氣神又回到了身上,看了看時間,陳步雲知道時間也不早了,便就往胡望山老婆開的飯店走去,那胡望山與阮廣河早已經在裡面吃了起來。
見到陳步雲到來,胡望山也沒起身,呵呵一笑道:“小陳,你實在是太客氣了,怕影響你明天下村裡去,咱們也就先吃了起來了啊。”
陳步雲看着這胡望山與阮廣河,笑着坐了下來:“小陳我到鄉里一年半了,多虧了胡主任與阮書記的照顧,小陳我先乾爲敬。”言罷,陳步雲拿起酒杯連飲了三杯,胡望山與阮廣河看着陳步雲,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阮廣河嘆息了一聲,看着陳步雲說道:“唉,小陳啊,實話也不瞞你說了,這一年半以來,你在我們鄉的表現如何,我們大家都是知道的,說起來,你得不到提拔,我心裡也是不好受的,可是了,你也是知道的,這幹部的提拔實在是不歸我管啊,要怪,也只能夠怪命運了!”
陳步雲看着一臉抑鬱的阮廣河,知道,這廝是喝高了,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實在是酒後吐真言啊,不過從這話語中,陳步雲也知道,自己這一年半來的努力與所付出的勞累,也不是沒有半點作用的,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便是阮廣河這樣的人也是認可了自己的努力的,只是,在殘酷的現實之中,可並不是努力就能夠收穫成功了的。
胡望山與阮廣河同命相憐,看着陳步雲也依依不捨的說道:“小陳啊,我勸你,還是離開咱們環水鄉吧,這裡上不接天,下不着地,沒有發展的機會的啊。”
陳步雲也知道,這只是因爲兩位都醉了,而這酒也正好勾起了他們各自的怨憤,自然言語之中也多出了一番“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韻味了,倒也並不是真的良心發現,對自己覺得過意不去了,不過,就是這樣,陳步雲也覺得待在其中,心中也很不好受,便就站了起身,走到前面將飯錢付了之後,便就離開了。所幸,這是胡望山家的飯店,倒也不怕這兩個醉漢沒有人攙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