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可是站着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和他談判的,這讓高建彬感到有些束手束腳的不自在,這個柳芳菲的明顯就是要拿張家的名義來壓他,此刻身邊還有張瑾萱坐着呢,這個事情一旦牽扯到張文華的名義,作爲他來說還真是不能拒絕。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是張文華對他有着栽培扶持提拔的諸多恩情,如果他拒絕就違背了官場的規則,是非常犯忌諱的。
高建彬拿起一個桔子慢慢的剝着皮,平靜地說道:“柳主任的情報工作做的很周詳也很及時,信息渠道遠遠要比我強的很多,這是我要向你學習的地方,其實這也是能力的體現方式,看起來省城開發區的崛起是指日可待了。既然你把話說得這麼明白,我也可以現在就答覆你,我不會干涉你和代表團成員的接觸,而且還會幫助你把代表團安排在省城兩天時間,依照柳主任的能力眼光和談判手段,我想這樣的機會能夠達成你的願望。海州是張書記至今仍然非常關注的地方,範市長也是多虧了張書記的幫助纔有了今天,我作爲他的老部下也不能辜負他的期望是不是?”
這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既然你相要拿着張家的恩情來壓我,我可以幫助你把代表團留在省城,把最先接觸他們的機會讓給你柳芳菲,還是足足兩天的時間,這面子可以說是給的夠大了,總不能說我不顧及張書記的情分了吧?
你的消息網絡那麼好。對代表團的投資意向又是志在必得,如果給你這樣的機會還留不住投資的話,那就什麼也不需要說了,省城開發區的主任難道就是這種能力嗎?到時候恐怕你也丟人丟到家了。還談什麼給張書記分憂解難呢?
柳芳菲真的沒有想到反過來被高建彬將了一軍,避重就輕的給她出了個難題,她的本意是想讓高建彬主動幫着她做工作,把這樣的投資意向留在省城,可是高建彬說的很清楚,海州市也是張文華的老地盤,如果省城把機會放走了,留在海州開發區張文華也是樂意看到的。要是她真的和張家走得近。不會不知道市長範晨蕾是張文華做工作扶持上位的,嚴格的說起來,也算是張文華一系的人,所以說落到哪裡並不重要。
柳芳菲只好說道:“我來到省城開發區的時間還很短。對於招商引資工作暫時沒有熟悉起來,能夠拿出的籌碼相比海州市經濟技術開發區要弱一點,目前的情況下想要達到目的,還需要建彬你的大力協助。我家在京都還有些影響,國外也有不少的朋友。所以這類的消息來源還是比較快的,只要建彬你能幫我做成這第一把火,這些網絡我可以拿出來與你共享,另外京都裡面的關係我也可以幫助你處理。你看怎麼樣?”
曉之以情的招數已經試驗過了,但是沒有取得很好的效果。接下來柳芳菲就是動之以利,依仗的就是京都出身的特殊背景。但是高建彬並沒有什麼情緒的變化。淡淡的笑着並沒有接她的話茬,似乎對她施加的壓力反應的很遲鈍。她就知道這個人絕對是很強勁的對手,他不說話的意思就代表着他對於這個話題,沒有什麼興趣繼續,所以連表態都省了。
她最害怕的就是和這樣的人物打交道,這讓自己準備的後手完全都沒有用上,人家完全的漠視你的存在,壓根就不甩你,想給人家下套人家也得往裡鑽才行!
柳芳菲一時間竟然沒有了話題,氣氛頓時變得尷尬了起來,張瑾萱倒是很有興趣的看着兩人的交鋒,官場上的交談還是很有些趣味的。高建彬是她父親的嫡系愛將,也是張家着重培養的年輕幹部,論其分量來要比張家的普通成員都重得多。
柳芳菲的家庭和張家關係非常深,是從父輩就建立起的交情,而她小的時候經常跟着柳芳菲,別看年齡差着好幾歲,但是兩人之間有着很深的友誼。張瑾萱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也聽得出來這位姐姐是祭起張家恩情的大旗來壓着高建彬,想要讓他自己上鉤,可是卻被高建彬的回敬弄得有些下不了臺,明顯的處於下風。
看到柳芳菲有些不自然,她就對高建彬說道:“估計我爸爸快要回來了,你快去做飯吧,我現在也有點餓了。”
高建彬當然知道她在和稀泥,於是微微一笑,站起來就走到廚房裡開始擇菜,想想都感覺好笑,這位京都來的美女有點太過於自我了,她的那點優勢對自己可沒有多大的幫助,用京都的關係圈子作爲交換,這個條件和代表團的投資相比根本不對等。
客廳裡的柳芳菲有些咬牙切齒的對張瑾萱說道:“這個傢伙簡直就是廁所的石頭又臭又硬,還真是個扎手的角色。”張瑾萱笑着說:“建彬要是庸碌之輩的話,怎麼能成爲南江省最年輕的副廳級幹部怎麼能做出那麼多的成績來,又怎麼能得到我爸爸的賞識一再的對他進行扶持,把他的成功當成是最得意的事情呢?要不然你就施展絕代風華的美人計,把他騙到手就一切都好說了!”
柳芳菲哼了一聲說道:“你個死丫頭就知道胳膊肘向外拐,想要我身體的男人有的是,能夠佔到我便宜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呢!想讓我爲他獻身,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吧,我可不是那種用自己身體做籌碼的角色。”
張瑾萱微笑着說道:“可不是我有心編排你,建彬這傢伙的身邊從來都不缺國色天香的女孩子,雖然芳菲姐姐你也可以說是京都圈子裡頂級的美女,但是想要用身體來誘惑他,可也不是那樣簡單的。”
張文華回到家的時候高建彬正在做最後一道菜。聞着廚房裡飄出來的香味,他笑着說道:“吃頓家常便飯對我來說都是奢侈的,今天幸虧建彬來了,要不然又要出去下飯館。花錢不說吃的遠遠比不上在家裡舒心。”
看到柳芳菲稍微有些臉紅的樣子,他就知道今天兩人的交談並不是很愉快的,其實這也是必然的結局,柳芳菲做事情素來有點強勢,但高建彬這個傢伙從來就不吃這一套,能談得攏纔是活見鬼呢。張文華對高建彬的支持從來都沒有降低過力度,海州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施加影響力,至少市政府的一把手就是他的提拔。
無論是省城經濟開發區有了成績也好。還是高建彬有了成績也好,對他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範圍。柳芳菲也不好意思提起這個事情,張文華答應把高建彬叫到家裡,已經是很給她面子了。現在是她沒有把事情做好,如果想讓張文華出面,她可就顏面掃地了。
高建彬在廚房裡喊道:“謹萱,到廚房裡來幫幫忙!”他對張家就像是自己家一樣的看待,從小就失去雙親和家。讓他渴望得到這種感覺,張文華和他之間,一方面是領導而另一方面則扮演着父親的角色。張瑾萱笑着答應了一聲就跑進廚房,看到色香味俱全的八菜一湯。高興的摟着高建彬就親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和他一起往餐廳裡端菜。
好久沒有看到這個傢伙。她還真有點想念他,只是這純粹是兄妹般的感情。絲毫沒有摻雜男女間的情慾。高建彬也很坦然的接受了這種親情,多個妹妹也不錯啊,何況張瑾萱這位小公主雖然出身京都的家族,卻絲毫沒有那種優越感和等級觀念,很符合他的脾氣。
張文華看到晚上的菜餚很豐盛,於是打開自己的酒櫃,取出一瓶珍藏的50年茅臺酒,說道:“這麼好的菜可不能浪費,知道你酒量很淺,咱們喝點我平時都捨不得喝的好酒。”
高建彬看着杯子裡大約有二兩的樣子,就笑着說道:“您就是勸着我喝,我也真是不敢多喝呢,明天要到機場參加國家農業部和省政府,對法國農業部考察團的歡迎儀式。當時邀請的時候沒有考慮這麼多,但是現在看起來相關的程序也太麻煩了點,我爲此耽誤了好幾天的時間。”
張文華說道:“這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現,別人想要這樣的機會都沒有這類的渠道!雖然說農業部從名字看起來沒有多少的實權,但是法國農業部作爲歐洲第一大農業國家的管理部門,其重要性就非常的高。國外部級領導的考察,程序自然就要繁瑣一些,這裡面牽涉到了外交事務對等的原則,況且對方考察的是我國農業改革的導向和戰略佈局,還會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和建議,國家農業部自然是要大張旗鼓的出面進行歡迎的。”
吃了筷子豆瓣鯽魚,他接着說道:“一個地級市的區委書記,能夠通過國家農業部向外國的農業部部長髮出邀請,而且獲得了對方的同意,是難能可貴的奇蹟,就算是南江省的省長想要發出邀請,都不見得能夠請動這樣的高級別官員。”
高建彬苦笑着說道:“我當時可沒有考慮到外交這一層,起因就是想讓孤鳳鎮的試點工作更完美,更符合我們國家的現狀。而法國農業起步的時候和我們現在的處境是類似的,有着很強的借鑑作用。”
張文華笑着說:“我知道你的出發點都是爲了孤鳳鎮,只是你做事情往往出乎人的預料,這纔是我感到迷惑的地方,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潛力,你從來沒有出國,和法國農業部的官員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怎麼有這樣的渠道做通部長的工作,那次滬市國際性經貿洽談會對你的輔助還真是不一樣啊!”
張瑾萱笑着說道:“老爸,您說建彬哥哥的工作做得這麼出色,會不會在明年有更好的機遇?”張文華聽到這個稱呼也是有些感慨,原本他就想要高建彬當他的女婿,只不過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可能了,退求其次當兄妹也是很好的結局,至少還是有所收穫的。
就對女兒說道:“組織培養幹部考慮的是全面的發展,建彬管理東部新區和海州市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包括流星橋鎮,都做得非常出色,完全具備了晉升市級領導的條件。海州市一直都空着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的職務,我猜想金書記和陳省長。是有意想讓他到那個職務上鍛鍊。常務副市長是政府中僅次於市長的第一副市長,手裡的權力相對比較大,一般來說都要分管財政、公安、工業和交通等重要的部門,對掌握地級市的全局把控能力有着很好的磨練,所以我覺得這是組織上對他的器重和厚愛。”
張瑾萱有些不滿意的說道:“爲什麼不把建彬哥哥直接提拔成市長或者書記呢,我感覺到他做出來的成績,遠遠比那些市長或者書記都要優秀。”
張文華對女兒倒是不厭其煩,微笑着說道:“你只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看待事情。判斷是單方面的,沒有全局的觀念。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循序漸進的,就如同治大國如烹小鮮一般,不能操之過急。你建彬哥雖然能力強思維敏捷。成績更是非常耀眼,按理說當市委書記和市長也不是說不能考慮。但是他畢竟從來沒有掌握過一個地級市的工作,一下子提拔的太快會起到相反的作用,一個市和一個區完全是兩個概念,省委這樣做也屬於對黨和人民負責的態度。這種經驗和閱歷是需要時間來沉澱的。何況他本身就已經提拔的夠快了!”
柳芳菲驚訝的發現,張文華對高建彬還真是夠護犢子的,話裡都帶着很強烈的愛護,就像是一個慈愛的長輩。對晚輩循循善誘一般。
晚飯後張瑾萱和柳芳菲洗刷碗筷,高建彬則是到了張文華的書房。他知道有些話是不能當着柳芳菲說的。
張文華拿出一條熊貓煙遞給他,說道:“你要做好充分的準備迎接新的挑戰。估計明年的南江省領導層會有大的變動,海州自然也不例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陳錫坤省長會擔任省委書記的職務,到時候海州市的市委書記就不能是郭永健了,能不能留在南江省工作還是兩碼事。”高建彬倒是沒有意外,郭永健是陳錫坤的侄子,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按照組織的迴避原則,郭永健的確不適合擔任這麼重要的職務。
張文華點了支菸,又說道:“海州市是南江省發展最快的城市,農業和招商引資工作都是全國首位,其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這樣的重要地級市,必然會成爲省委省政府領導層爭奪的重點目標,東部新區和流星橋鎮,再加上海州市經濟技術開發區,都是出政績的重要區域,不管是誰當了海州市的領導,都會在自己的檔案里加分的。範晨蕾雖然有能力但終究是女性,做事情不夠強勢,對你的幫助也就有限的很,到時候就要靠着自己的努力來經營環境。”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神色有點激動,說道:“建彬你要記住,你以後是要走上更高層次的領導崗位,是組織上重點培養的對象,是省部級領導的後備接班人,這樣的環境對你來說是最好的歷練!沒有那麼多的關係支撐,才能更好的提升自己的心境,以後做事情再也不能像是以前那樣的風格,該出手的時候絕對不要猶豫,該強硬的時候就頂着壓力衝上去,做事情總要有所損失,想要面面俱到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是黨的幹部,身後面站着強大的黨和國家,站着十幾億的人民,這都是堅實的後盾,就算是一時受到委屈,只要有堅定的信念和對黨和人民的忠誠,做事情將無往而不利!”
走出市委大院的大門,柳芳菲看着高建彬說道:“建彬,要什麼樣的條件你才肯幫我把這個代表團的投資留在省城開發區?你也知道,我作爲女性領導本來就很不容易,開發區的領導班子對我還在觀望階段,如果我能夠做成這件事的話,可以說點燃了來到省城的第一把火!只要我能夠做得到,你什麼要求都可以提!”這段話已經帶着哀求的味道了,而且最後的一句話明顯帶有曖昧的暗示,也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高建彬意識到這個女人有點危險,爲求成功不擇手段,這樣的女人最可怕而且最善於記仇,得罪了她可能會有點麻煩,但是真要他把梵妮的心血送給省城開發區,成全這個女人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於是說道:“我左右不了考察團的最終意向,人家也沒有說就一定要進行投資,只是來看看投資環境而已,我可以旁敲側擊的幫你說說,至於能不能讓你滿意,那我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