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準備成家立業,這或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所以他要結婚的消息不但沒有引起類似驚喜的效果,反而受到了不少的埋怨。
高建彬是父母雙亡的孤兒,村子裡的鄉親們都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長輩們的心願也簡單,就是希望能夠見到這一天,他一直不肯結婚,就成了村子裡很多老人的心病。在農村有種傳統的觀念,你的年齡再大,但是沒有結婚,就不能成爲真正意義的成年人。
既然是在青原村舉辦婚禮,就少不了要麻煩他那羣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雖然這些人都在村子裡生活,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情況,高建彬都把他們視爲自己的親人和兄弟。
張文亮這個傢伙接到電話後,甚至輕飄飄的說道:“你早就該結婚了,你看我,連孩子都滿地亂跑,明年就該上幼兒園了!俗話說得好,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們高家可就你這一根獨苗,趕緊的,結完婚早點生個孩子,老人們在地底下也能安息。”
高建彬就說道:“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信奉這一套《孟子》的理論,我看你都被古人給搞傻了,也怪張爺爺,沒事教的你哪門子四書五經。”
張文亮大大咧咧的說道:“生兒育女是我們的天職,都不想要孩子的話,人類還怎麼繁衍生息下去?行了,不和你扯這些事情,你就說要我們幾個乾點什麼吧?”
高建彬笑道:“你都是婚了的人,還用我這個生手來教你怎麼做嗎?像是家裡的新房要裝修一下,簡單點,我估計頂多也就是一週的時間就能回去,別到時候還沒有裝修完耽誤了事。”張文亮笑着說道:“這點事情很簡單,我叫裝修隊把別的活先停一停,三天內全部給你搞定,你還不知道在家裡住幾天。拾掇的太好也沒有用處。”
高建彬說道:“還要多準備幾個廚房,這次的婚宴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是酒店的廚師做菜的地方,另一個是咱們村的大廚做菜的地方。所有的菜都以我們村的風俗爲主,村裡做菜的人不夠。就到鄰村去花錢請。這些來參加婚宴的都不怎麼稀罕山珍海味,反而像是那種普通的炸雞燴菜,絕對很喜歡,要提前把雞、魚、肉都炸好。既然是婚宴的主菜,那需要的數量肯定很多。”
張文亮說道:“你要告訴我多少席來賓,我好計算需要的東西。”高建彬想了想說道:“我算計着怎麼也要擺五六十桌大席,不過爲了防止意外的情況,要按照一百桌的材料預備。叫月盈和嬌嬌她們去採購,然後報個數給我就行了。”
張文亮驚訝的說道:“好傢伙,一百桌,光是板凳都要一千個呢,盤子碗碟子筷子就更驚人了。”高建彬說道:“普通的白瓷碗也就是七八毛錢一個,普通的瓷盤頂多五塊錢一個,一個馬紮好的也就十塊錢一個,也花不了多少錢,你們開輛大貨車到批發市場拉一車來。這些都是可以重複使用的東西。等到婚宴結束了,給村裡的鄉親們挨家分分,單純我自己的話,幾輩子都用不完的。”
張文亮笑道:“那婚宴用的菜還用我們買嗎?你走的那年流星橋鎮送來的有機蔬菜,足足讓全村人吃了半年。做出來的味道確實好。”
高建彬說道:“那個簡單,我打個電話自然有人來送,你需要事先統計好用的數量和種類,多了不要緊。千萬不能不夠吃,那可就太丟人了。我們高中時班上比較好的同學你也幫我聯繫一下。先聲明不用給我隨禮,畢竟他們結婚的時候我也沒有去,也沒有給人家禮金,這時候收禮影響不好。願意來的就找個地方坐下吃點,不來的也不用勉強。”
張文亮有些遲疑的說道:“東海市那邊你還通知嗎?”高建彬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想了想說道:“我等會給琳琳打個電話,她自己來就行了,我不願意見別的人。”
張文亮說道:“建彬,按照咱們青原村的風俗,你結婚前要找個長輩到李麗家走一趟的,那邊不來人,你也沒有血緣關係近的人,這個禮數可就爲難了。”高建彬說道:“我父親還有一個姑姑,按照輩分我應該喊她老人家叫老姑,我走的時候讓你給我打聽,你是不是把這茬給忘了?”
張文亮笑道:“你不提我還真是記不起來,人我給你打聽到了,就在青臺市的縣級市青華市的羅青鎮,你的那位老姑和老姑父居然還健在,不過都已經快九十歲的高齡了,家裡有兩個叔叔和兩個姑姑,有七個你的表兄弟姐妹,算得上人丁興旺。嚴格說起來你老姑的家庭條件很一般,我也沒有點明你就是原來的海州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等你自己去的時候再處理這層關係。”
高建彬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是對我老姑一家人心中有愧,這麼多年忙於工作都沒有去找過她老人家,當年要不是老姑的資助,我父親還沒有機會上大學呢,也就不可能有我出現了,這次回去我要專程去羅青鎮,好好補償一下她的一家人,老家不是有句話說嗎,姑表那可是輩輩親。”
高雪琳接到電話後顯得格外興奮,說道:“哥哥,你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爲你把我給忘記了呢!”高建彬笑道:“怎麼可能呢,你和方海陽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有沒有想過要結婚?”
高雪琳說道:“海陽現在的工作很忙碌,自從他兩年前配合紀委對管委會的領導層進行調查後,市委撤掉了幾個主要領導的職務,他雖然還是副處級,卻擔任着管委會主任。市委市政府對經濟技術開發區很重視,我有時候一週都見不到他一次,不是請那些投資商吃飯就是參加洽談會,反正我們都很年輕,晚兩年再說,我現在還當了國庫科的科長呢,現在也成副科級幹部了。”
高建彬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有張國文當市委書記。出現這種局面是意料之中的,說道:“晚一點結婚也好,不過,你哥我可要準備結婚了,你這兩天和單位請假。到青原村幫我的忙。估計我要一週後才能回去。”高雪琳驚喜的說道:“你說的是真的?那可太好了!我馬上就和領導打個招呼,明天就去青原村!”
不過說到這裡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高雪琳又說道:“這個事情能不能讓建明哥還有嫂子一起去。多個人多個幫手,家裡人沒有出面的也不好看。”
高建彬淡淡的說道:“你如果願意的話就喊上他兩口子吧,他在招商局混得還可以吧?”高雪琳笑着說:“從街道辦的辦事員進招商局,一去就是綜合科的科長,現在也是正科級幹部了。有張書記做後盾,他在局領導面前紅得發紫。建明哥的那個岳父原本不同意兩人的婚事,可是他的行情一路高漲,去年冬天的時候催着結了婚,生怕建明哥不要劉家的姑娘。”
高建彬微微搖了搖頭,有句老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人們往往就是這麼現實,他自己雖然無意改變這一切。但是卻在無形中影響到了很多人的生活軌跡。
掛了電話後他又給郭永健打了過去,兩人既是同學又是曾經的戰友,關係自然非比尋常。郭永健接到他的電話也是很高興,說道:“這麼長時間都不和我聯繫,今天怎麼有時間了?”
高建彬笑道:“我過幾天要回海州老家結婚。先給你打個招呼,到時候記得來喝杯喜酒。”郭永健哈哈大笑,說道:“你終於捨得放下單身生活走入婚姻的圍城了,沒問題。我到時候一定去,這兩天我還盤算着要給你打電話。我們班上的同學也該聚會了,正好藉着你回來的機會下個通知,你到省城來的時候提前告訴我,我來給大家說,算起來也有好久沒有見面了。”
高建彬聽到聚會也有些感慨,當初在海州的時候,這羣省委黨校的同學可幫了他不少的忙,說道:“我在京都處理點別的事情,估計要四五天時間,你就按照一週來定地方通知大家,也省的我挨個人下請帖了。你知不知道青臺市現任的實權領導,那個是我們的同學?”
郭永健說道:“怎麼,你有事情要處理嗎?不用別人我也可以辦得到,直接和我說就是了。”高建彬笑着說道:“縣官不如現管,這是官場的定律,你要出手的話那事情可就大了,我有家親戚在青臺市的青華市,很多年都沒有消息了現在才找到,回海州後我準備抽個時間去一趟,知道有哪位同學在,遇到什麼事也好向他借力。”
郭永健說道:“這個太簡單了,紀昌榮書記調走以後,新來的省委常委、市委書記譚家平,是屬於金書記派系的,而市長陸承德是我們的同學,有什麼事情先找他,實在不行再請張文華副書記出面給譚家平打個招呼。不是我吹牛皮,在南江省能難得住我們這羣同學的問題,恐怕還真不多呢!”
郭永健說的話雖然有點大,但的確是實情,一個省部級後備幹部的培訓班,可謂是全省的精英薈萃,從這裡面走出來的人都有大好的前程。通過這幾年的發展,最差的同學現在也是正廳級,有幾個特殊的人才,已經進入了副省部級領導的行列,就像郭永健和陸承德這樣。市長是政府的一把手,影響力僅次於市委書記,要是連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辦不了,那他可以去撞死了,丟不起這個人。
高建彬大笑着說道:“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我就是想給親戚一點補償和幫助罷了,老陸這人背景深能量很大,手腕和心計在同學們中間也是拔尖的,找他出面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打電話打得他耳朵都開始疼了,高建彬放下手機,剛想到院子裡溜達兩圈,門鈴卻響了。他看了看監視器,原來是張文華和張瑾萱父女,慌忙跑到前院打開大門。
把兩人請到客廳,張文華就笑着說道:“我聽說你昨天晚上和許陽他們,去搞單身告別儀式了?”高建彬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說道:“是有這麼回事,我對這些京都圈子的慣例也不太熟悉。都是富哥和邵哥安排的。”
張文華欣慰的說道:“看樣子你已經徹底的和他們融合到了一起,要不然也不會獲得那麼高規格的待遇。”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又說道:“我還聽說你和談家的談素菲,在接待大廳發生了很激烈的衝突,潑了她一臉的茶水。俞宏哲也在場。還捱了談素菲的一巴掌,據傳言這次衝突是他暗地裡挑起來的,你和我說實話,到底事實是怎麼樣的。這關係到你妹妹的終生幸福。”
高建彬沒有絲毫的隱瞞,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件,詳細的和這對父女說了一遍。張文華還沒有表態,張瑾萱就火冒三丈的說道:“活該他挨這一巴掌,真是太無恥了。和那種放蕩的太妹在一起公開鬼混,把張家和我置於何等境地?談素菲別看是談家的大小姐,在京都圈子裡的名聲並不好,據說私生活很不檢點,而他卻跟在這種人後面,卑躬屈膝的像個奴才,最後不但沒有佔到什麼便宜,還在大庭廣衆之下顏面掃地,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竟然看上這種人!”
張文華平靜地說道:“謹萱,你也不必爲俞宏哲這種人感到生氣,反正以後你和他之間,也不可能再有繼續交往的機會了。要不這樣,你去找你嫂子逛街去吧。我和你建彬哥哥有別的話要說。”
張瑾萱對官場的事情本來就不怎麼感冒,很痛快的就給李麗打了個電話,知道她們的確切位置後,就離開了高家。張家的司機一直都在外面等着,要到什麼地方很方便。
等女兒走後。張文華點了支菸,嚴肅的說道:“我這次來是要和你說一聲,談家的長輩今天早上和我打了個招呼,希望在貴族莊園發生的這個事情就此結束,不要在繼續擴大下去,談家承諾不會因此找你的麻煩,你們也不要找後賬。談素菲固然不對,但是你潑了她一臉的茶水,也就算是抵消了。”
高建彬說道:“我這邊當然沒有問題,譚家那樣的大家族我也招惹不起,不過談素菲這個女人,不會那麼簡單就善罷甘休的,從她的言行舉止我就能判斷的出來。”
張文華說道:“你們這羣人的身份都很敏感,造成的破壞力也相當強悍,幾個家族之間要是因爲這點小事情,而發生激烈的碰撞,會對安定和諧的局面造成衝擊,高層絕對不會允許有這種事態出現。談素菲如果利用家族的關係網,私下裡向你實施報復,那就違反了遊戲規則,那我們這些人就可以師出有名,聯手對談家施加壓力。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忍耐,對方不動手你一定不能先動手。”
高建彬點了點頭說道:“張書記您放心,其實我也沒有興趣和那種女人鬥氣。”
張文華又說道:“你是嶺河市的市委書記兼市長,那裡正處於急劇變革的階段,不能長時間在外面逗留,再加上你還要回到海州老家舉辦婚禮,所以經過幾位首長點頭,婚宴的具體日期定於明天中午。”高建彬驚訝的說道:“這未免也太快了點吧,我還什麼都沒有準備呢!”
張文華笑道:“也不用搞得太麻煩,明天上午許陽他們都來幫助你,還兼着車隊的司機,另外王湘民也趕來了,人手足夠用的。婚宴的過程也很簡單,特別是一些老首長,身體不好飲食有嚴格的限制,敬酒的時候也只是表示一下就可以了,他們大多數人就是藉着這個機會和你見個面,順便可以和老戰友老朋友們聊兩句,再說年紀大了需要多休息,時間控制在兩個小時左右。國家賓館盛華早就打了招呼,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
然後又語重心長的說道:“建彬,你的婚宴能有這麼多首長們參加,足以表示高層對你的認可和讚賞,同時也是一種沉甸甸的信任和期望。很多當領導幹部的就是做夢都不敢想,有他們給你當後盾,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拿出自己全部的智慧和心血,利用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實施,徹底改變嶺河市的經濟面貌,讓老百姓過上富裕快樂的生活,這就是對首長們最大的回報,你明白我說的話嗎?”
高建彬說道:“這也是我的理想和心願,無論未來遇到什麼樣的艱難險阻,都不會動搖我爲國家和人民而奮鬥終生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