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事態的發展果然和高建彬猜測的一樣,一直到下班離開辦公室,手裡分管的那些部門的領導也沒有人前來掛號,估計是被趙東輝的強勢給嚇怕了,如今的代省長真是王霸之氣四射,大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勢。
秘書蘇春陽氣哼哼的想到,這羣人還真拿着副省長不當幹部了,今天晚上高省長就要和大老闆共進晚餐,要是稍微歪一歪嘴,你們屁股下面的椅子就得換換了!
倒是高建彬看到他氣不過的樣子,笑着說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很正常的心態,你也不用和那些人斤斤計較,我和趙東輝的局面還沒有明朗化,沒準還有人以爲我在嶺南待不長了呢,人家這是擔心靠的太近會被誤傷。”
然後說道:“死道友不死貧道,首先爲自己考慮也不能說這就是錯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性。這種事情沒有必要計較,同富貴易,共患難難,人這一輩子仔細算算,有幾個是可以患難與共的真的朋友呢,能有一兩個就算是很幸運的了。”
高建彬回到省委大院後並沒有回家,直接就到了方德輝的家裡,也沒有拿什麼禮物,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進了方家的大門,他心裡就有點緊張,倒不是說害怕見老闆,關鍵是害怕見學妹。
很不幸,他的擔心成爲了現實,剛進門就看到方夢甜在院子裡散步,明擺着是刻意在等他。飯還沒有吃呢。散的哪門子步啊?
高建彬只好說道:“甜兒。怎麼有時間在家裡?”方夢甜很高興的抱着他的胳膊說道:“本來是要出去的,可聽說學長要來我家裡吃飯,就把約會推掉了。”
高建彬嚇得臉都白了,慌忙掙開她的手低聲說道:“甜兒,這可是在你家裡,別引起什麼誤會來,讓你老爸看到了我就麻煩了。”
方夢甜看到他的樣子,笑得都要直不起腰來了。眼珠一轉又拽着他的胳膊,甜甜的說道:“學長,我想今天晚上出去逛夜市,你看是不是發揚一下師兄妹的感情,做一次紳士啊?”
用這種手段來敲詐勒索啊?高建彬看的目瞪口呆,不過還真拿方夢甜沒轍。自己的私生活有多離譜估計方德輝也是知道的,嶺河市肯定有人向他通風報信,高家大院掩耳盜鈴的事實,隱瞞的只是大部分人,在有心人眼裡經不起簡單的推敲。書記只是不願意理會而已。
可要是發現自己和他的寶貝女兒不清不楚的,準得跳腳。你禍害別人我不管,居然敢動我方家的腦筋,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我怎麼收拾你!
高建彬沒有辦法只好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和你爸談完話的時間尚早,我可以陪着你做一次護花使者,畢竟這樣的機會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得到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沒有任何水分,方夢甜的確是相當漂亮的頂級美女,氣質和身材那都是少有人及,再加上又是書記的寶貝千金,能和她一起逛街,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機會,但是這裡面絕對不包括高建彬。
他可是有心無力啊,對着方夢甜不動心是不可能的,可他現在頭疼身邊的美女太多照顧不過來,實在沒有精力再去招惹別的麻煩了。
方家的飯菜主要是以青菜爲主,有點不大合高建彬的口味,可方德輝夫婦五十多歲的人了不喜歡太油膩的肉類,也是可以諒解的,何況這次專門給他做了一道白斬雞,還有一大碗清蒸臘肉,他有什麼可抱怨的。
好在方夢甜吃飯的時候,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高建彬總算是鬆了口氣。等吃完飯以後,方德輝請高建彬進了書房細談,這位學妹居然主動端了兩杯熱茶過來。
方德輝看到女兒這樣的舉動感覺很欣慰,這丫頭什麼時候這麼有眼力勁了,看起來是長大了。可要是他知道自己是沾了高建彬的光,估計能把這杯茶扔到門外去,不帶這樣欺負老爹的!
書房裡也是大熊貓特供香菸,封疆大吏如果連這點能力都沒有,可就白當了,多肯定是不多,但這就表示他在京都的能量和關係網,不到政治中心委員的層次,根本就沒有配額。
方德輝煙癮不是很大,遞給高建彬一支後他自己卻沒有點,笑着說道:“建彬,今天上午省政府的分工方案,雖然還沒有報給省委,但我已經知道了,趙東輝同志這樣做的確有點過分。”
高建彬很平靜的聽着沒有說話,他知道老闆有下文呢,過分不過分的要分怎麼看,人家有這樣的資格和實力不是?
方德輝說道:“其實在我看來,這對你未必不是件好事,可以暫時沉澱一下自己,消除不利的影響。建彬,樹大招風啊,你在嶺南的表現實在太搶眼了,成績多的讓人沒有辦法不嫉妒,特別是你擔任副省長的時候,那些地市的領導們和省直機關的領導們,對你提拔如此之快就頗有微詞,到你成爲省委常委的時候,簡直就成了仇恨!”
又說道:“到了這樣的職務,每一個空缺的出現都是焦點,關鍵在於你的年齡很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可很多夠資格競爭的人選,一輩子也許就只是一次機會,偏偏花落你家,他們能不對你咬牙切齒嗎?”
高建彬苦笑着說道:“可您也知道,這都是組織上的決定,我也不可能因爲這些人鬧情緒,就拒絕提拔的機會吧?別人感冒我還要跟着咳嗽,哪有這樣的道理?”
方德輝哈哈大笑,說道:“所以我才說這次的分工調整,是個好事啊,暫時轉移了那部分人的視線。因爲省政府還有一個副省長的崗位。等着大家競爭呢。他們不會把眼睛再盯着你了。”
高建彬奇怪的說道:“趙東輝不是把程景華提成省長助理了嗎?按照慣例。他應該在明年全省人民代表會議舉行的時候,就會被增補爲副省長。何況程家在京都上升的勢頭很猛,傳聞有可能在明年地位更進一步,在這種情況下,有人願意冒着得罪程家的風險,去和程景華競爭嗎?”
方德輝說道:“只有強者才能制定規則,弱者只能被規則所限制,你必須明白這個道理。如同這次分工調整一樣。趙東輝敢明着對你打壓,就是他制定了新的規則,而且是沒有人可以更改的規則。所以,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慣例又怎麼樣,隨時都會被打破的。既然程景華現在還不是副省長,那就說明這個位置還是未知數,別人還有機會爭奪。程家的確能量很大這不假,可那些敢公開或者私下競爭這個職務的人,背後的支持者也不會害怕程家。”
高建彬笑着說道:“這樣說來。方書記最近一定也受到了不少的壓力,這些人第一關就是要取得您的支持。雖然副省長是要由國家組織部任命的,可省委一旦推薦或者表態,至少佔據了優勢,名正言順嘛!”
方德輝嘆了口氣說道:“你說得對,我現在的確壓力很大,省委的一把手看起來風光,可也不是別人想象中那麼強勢。其實萬物都是相對的,你手中的權力越大,受到的制約越大,一方大吏怎麼比得上中樞的內閣,隨便有人打聲招呼,我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人事方面的事情就沒有一個小事情,一個廳級幹部的任命就要牽動省委領導的心思,你想想,一個副省部級領導的任命,那要到什麼樣的層次?”
高建彬聽得有些迷糊,你找我來說這些有什麼意義,難不成要我出手頂住各方的壓力,也在副省長的競爭中插一槓子?想到這裡,他就試探着說道:“方書記,如果您要是對這個位置有必得之心,我也可以幫您做做京都方面的工作。”
方德輝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各方爭鬥的很厲害,局面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我如果攙和進去的話,可能就要打破這種平衡了,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然後說道:“你要是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出手操作一下,我支持你還是沒有問題的,不管怎麼說,我也不希望再增加一方的勢力插手我們嶺南。建彬,以你在京都的深厚關係網,想必那些人也不敢對你怎麼樣,趁着局勢還不明朗的時候,抓緊時間下手,晚了可就沒有機會了。”
要說高建彬對這句話不動心,那可是純粹的彌天大謊,一個副省長的職務實在太誘人了。如果能夠操作成功,他在嶺南的影響力必然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對趙東輝來說也能造成致命的打擊,至於程家的反應可以忽略不計,對方也未必就敢對自己怎麼樣,真要是鬥起來,吃虧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但問題在於方德輝送出這樣的豐厚條件,他到底需要和自己交換什麼,這纔是重點。高建彬也不會幼稚的想到,方德輝剛纔的話沒有水分,對老闆來說賠本的買賣不可能做,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高建彬平靜的說道:“方書記,我明天就要去京都,參加國家政治中心委員會年底最後一次會議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方德輝也知道這是高建彬在詢問支持的籌碼,拿起煙來點了一支,說道:“建彬啊,我和其他省份的書記還不一樣,他們都是中央委員,而我只是候補的,這也是特殊情況。雖然我在嶺南工作了那麼多年,但是這個書記的職務卻是中途接手的,沒有來得及經過黨代會的選舉。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實話和你說吧,上面有人看好嶺南這個書記的職位了,正在後面活動着想要把我調走。”
高建彬大吃一驚,說道:“方書記,我記得您好像還沒有到兩屆的任期吧,又沒有什麼重大的失誤,對方憑什麼就要動你的位置?而且你是首長提拔起來的,他們真有這樣的膽量?”
方德輝說道:“首長並不會因爲我先前的成績,就無條件的支持我。過去的終歸是過去的。人家敢來競爭這個位置。是有原因的。嶺南在西部大開發戰略中排名並不靠前,說起來也是我的工作太過於中規中矩,有這麼好的歷史機遇放在面前,卻不知道如何善加利用,是時候把有能力的人放在這個位置上了。周希亮同志爲什麼被調到國家部委工作,也是這個原因,中央傾斜了這麼多的資源,給了這麼好的政策。要的不是這樣的答卷。”
高建彬爲難的說道:“既然是這樣的情況,那我一個省委常委也沒有能力幫您留在嶺南了,畢竟這種重大人事調整,是要經過政治中心常務委員會首長們點頭的,我就是再狂傲,也不敢說自己可以影響首長們的決定。”
方德輝笑着說道:“我還沒有發瘋呢,怎麼可能讓你去做這樣的事情,你倒是想,可我敢嗎?關係到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實施,關係到嶺南的發展機遇。首長們怎麼可能會草率的做決定?所以一旦有了決定,那也是不可更改的。這次你要列席政治中心委員會的會議。估計首長們肯定會詢問你的看法,而你的評價就有很大可能決定我的去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高建彬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了,如果有這樣的機會,我會客觀公正做出評價的。可現在時間已經到了年底,國家組織部的大調整也結束了,您就是調動也要明年了吧?”
方德輝說道:“還有幾天一年就結束了,對方再着急也不差這點時間,所以你要趁着我還在嶺南的時候,把自己在嶺南的大局布好,能幫助你的我儘量幫助你。建彬,我在嶺南工作了十幾年,對這裡的感情很深,可以說是我的第二故鄉,我也希望嶺南能夠實現經濟騰飛的那一刻,老百姓過生富裕快樂的好日子。”
然後看了看書桌上的照片,說道:“我對你寄託了最大的期望,也唯獨你有這樣的能力做到這一步,雖然你目前還欠缺一些火候,沒有達到成熟的地步,但你的潛力是沒有人可比的!”
高建彬能夠感受到方德輝心中,對這片土地依依難捨之心,或許這就是有心無力的無奈吧!同時也爲剛纔的誤解覺得不好意思,他最近的心態有點不對,把什麼事情都往壞處想,方德輝能成爲嶺南的書記,對國家和人民的熱愛是毋庸置疑的。
他說道:“方書記請放心,只要我還在嶺南一天,就會爲這裡毫無保留的付出一切,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心願,我出身農民家庭,能夠讓老百姓走上充滿陽光的幸福大道,是我的畢生追求。對了,新來的書記您熟悉嗎?對他的評價如何?”
方德輝笑着說道:“首長們既然能夠讓他來當書記,能力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過我瞭解的不是很多,你到了京都之後自然會得到這些資料,以你的關係網之強,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從方家離開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大部分人都進入了夢鄉,可能是要離開的緣故吧,方德輝今天晚上給了高建彬一些,平時他都不捨得動用的寶貴資源。
比如說他親手提拔起來的領導幹部,不屬於明面上方家派系的成員,而是沒有人知道的重要部門的核心領導,大部分在地市,少部分是省直機關單位。直到現在高建彬才明白,省委一把手到底有多強的實力,畢竟這還不是老闆的最後底牌。
方德輝對省委省政府各派勢力的分析和點評,這是難以用價值衡量的東西,高建彬感覺到老闆似乎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化身,因爲這些都是領軍人物才能考慮的利害關係。
不過這些人員暫時還是要隱藏起來,目前的環境處於劣勢,暴露過早反倒會出現重大的損失,好剛要用在刀刃上,不到關鍵時刻絕對不能隨意動用。
想到老闆的寄託和期望,高建彬的心裡就有點壓抑,剛走出大門,身後有人突然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把他給嚇了一大跳,轉身一瞧原來是方夢甜。看到這種情形他真的很頭疼,都這麼晚了,這位學妹怎麼還沒有去休息?
方夢甜嘟着可愛的小嘴,不滿的說道:“學長,你是不是不想陪着我出去,所以才和我老爸在書房裡閒扯到現在?”
剛接手了她老爹的網絡,高建彬也不好拒絕的太生硬傷了她的心,何況她能等到現在還要追出來,對自己的情意還用說嗎?
高建彬說道:“我和老闆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溝通,談到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甜兒,現在這個時間夜市的攤位也該撤走了,改天吧,我一定好好的陪着你轉轉。”
方夢甜哼了一聲說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要在京都開好幾天的會,我不管,你今天晚上一定陪我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