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衝將摩托車停好,匆匆尋找着郭秘書長的辦公室。秘書長是市委的大管家,一定程度上算是市委最忙的領導,他有些擔心自己耽擱了時間,郭秘書長會不會出去了,或者正忙着其他什麼事情了?
在樓道里,他碰上了市委副書記冉金高的秘書盧言,盧言比王沖年齡大一些,近視程度不高,卻戴着一副黑框眼鏡,裝着斯文呢。兩人見過多次面,特別是近幾年新聞採訪的過程中,與盧言有過多次接觸,他對此人的總體印象是傲慢,別說不會將他這個小記者放在眼裡,就算是南陽日報的社長,他平常也是愛理不理。他是一個跟普通人說話極少的市領導秘書,在王衝的印象中,盧言每一次都不會跟自己說超過兩句的話,多數時候都只是嗯啊幾聲。作爲記者,採訪新聞中會涉及許多市委領導,雖然冉金高副書記以前在市委並不顯赫,不太受市委書記重視,但畢竟是市委領導,王衝在跟盧言秘書的接觸當中,也曾經努力地想與盧言交好,可盧言似乎總對他不屑爲伍,總擺一副領導機關幹部的架子,拒記者於千里之外。
碰上了,自然得打打招呼,但有了前幾次的經驗教訓,王衝沒準備與他套近乎,打算點個頭便過去。可他沒料到的是,今天的盧言,見了他一反常態的熱情起來。沒待他點頭,盧言倒先開了口,熱情地道:“兄弟,來得這麼快?”
王衝有些目瞪口呆,盧言的這個稱呼讓他大感意外,他叫自己兄弟?仔細想想,他以前怎麼稱呼自己的?想不起來,似乎從來就不曾稱呼過自己,能夠有印象的,大概也就是見面點個頭,給個似笑非笑的臉色而已,大不了“這個….那個….”代替一下,指手劃腳完了,什麼也不知道了。今天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雖然這裡是市委辦公室,但作爲記者的王衝,還是不失油滑的道:“領導好!”
“開什麼玩笑呢?這裡誰是領導,今後估計我得叫你領導纔對?”盧言一邊說笑着,一邊竟然親切地在王衝肩上擂了一拳。搞得王衝更不懂了,這個盧言今天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還是精神突然失常?盡說些聽不懂的話。
好在盧言並不在乎他是否懂,又道:“報到了嗎?”
王衝愣道:“報什麼到?”他此時能夠想到的是市委辦公室開什麼會,或者是市委領導要去什麼現場調研,需要寫一個新聞報道,又或者是市委要起草什麼大型文稿,組織了一個什麼寫作小組,點名讓他這個膽子大點的記者過來胡謅幾句進去,但這用不着報到吧?
盧言看到王衝這副表情,以爲他裝逼呢,畢竟記者真裝起逼來,幾乎都能以假亂真,誰沒從報紙雜誌、電視媒體中領教過?於是笑道:“你還跟我裝?我開始在郭秘書長辦公室都聽見了。”
王衝還是不懂,問道:“你聽見什麼了?”
盧言見他仍然不鬆口,也就不糾纏了,道:“你是不是來找郭秘書長的?”
“是啊。”
“秘書長的辦公室在樓上,走吧,我帶你去郭秘書長辦公室。”
盧言帶着王衝從樓梯又上了一層,來到最邊上的一間辦公室。門開着,但看不到裡面是否有人。他敲了敲門,裡面有人說了聲“請進”,他領着王沖走了進去。
郭爲民正埋頭寫着什麼,盧言道:“秘書長,王衝來了。”
“好,先坐一下。”郭爲民沒有擡頭,他右手正寫着字,應該是在某個文件上批着什麼。
盧言小聲地對王衝道:“你就先坐坐,我先離開了,再聯繫。”然後打算悄悄的退出秘書長辦公室。不料郭爲民突然擡起頭來,問道:“冉書記今天上午安排多不多?一會兒,我還有件事要過去向他彙報一下。”
盧言停下腳步,回答道:“估計他上午一直在辦公室。”
郭爲民點頭,道:“你先報告冉書記一聲,我11點過去。”
“好的。”盧言轉身之際,意味深長地看了王衝一眼,輕輕地出去,並將門帶上了。
郭秘書長又埋頭批着文件,王衝傻傻地坐在那裡,想着盧言的話,他在郭秘書長辦公室到底聽到了什麼?是好事,還是壞事?是熱血澎湃的那種,還是冷若…盧言是冉副書記的秘書,他自然不會故意訛人,從他對自己的態度轉變來看,估計是好事。要是壞事,人家早躲得遠遠的,還帶你上來幹嘛?
正暈乎乎地想着,郭秘書長已經寫完了,擡頭道:“小王同志,久等了。”
王衝回答道:“沒事,秘書長日理萬機,召見小記者有何指示?”
他的膽子還真是夠大,不僅調侃秘書長“日理萬機”,還油腔滑調的自稱小記者,若是其他年輕人,如此坐在市委常委面前,早就拘束得不知所措了。這與王衝的性格有關,也跟他的職業有聯繫,他雖然職級低微,畢竟在記者行當裡,有機會見過大世面,也見過一些大人物,且他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不拘小節。別人坐在秘書長面前,可能只擱半邊屁股,他不一樣,大大方方地坐了個四平八穩,心理上甚至有種與郭爲民平起平坐的感覺。記者嘛,無冕之王,見官大一級,在市委書記面前他都敢膽大妄爲的提意見,一個市委秘書長,又算得了什麼呢?當然,在他想來,市委秘書長也就是給市委書記服務的,比秘書高了一點級別而已,盧言的態度都有了變化,想來秘書長也不會故意找茬吧。
郭爲民暗自皺了皺眉,這個王衝的性格還真是有些張揚,按說不太適合幹秘書這一行,可曾書記看中的人,又有什麼辦法呢?但願這小子今後少給自己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