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起來了之後,郭業紅起牀了,她也不跟伍可定商量,便吩咐小品兒和伍可定一起去買菜。平時買菜基本上都是伍可定一個人的事,因爲完全用不了兩個人。因爲昨天晚上郭業紅跟他談了關於小品兒的事,伍可定對這個建議感覺挺彆扭的,剛要提出異議,卻被郭業紅用眼神堅決制止了。
看到郭業紅這種表情,就算伍可定再有不滿意也不好在這裡發了,當然他也很清楚這郭業紅的用意,她不就是想讓伍可定適應和小品兒保持那種曖昧的關係嘛?而且,她現在還使出了這個日久生情的招式,看來她是想讓他經常和小品兒有事無事地都呆在一塊,這樣也好培養感情,想到這些種種的可能性,伍可定不禁暗暗地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然後自己跟自己在心裡說道:人家說逼良爲娼,逼良爲娼,現在自己的老婆做的事情就明擺着的是逼他就範嘛。
而這小品兒天生就是那種天真活潑、大咧咧的女孩子,此時她站在郭業紅和伍可定的身邊,她根本就沒有看出他們兩個在暗暗地爭執着什麼事情,估計她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們爭執的起因竟然會是因爲自己,當然了,這個事情如果郭業紅和伍可定兩人中誰都不說的話,那麼小品兒就算是到死都不可能知道的。
再說她跟郭業紅和伍可定都已經很熟了,也就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平時還有點倚小賣小的意思。他們家附近原來有個菜市場,因爲在搞改擴建,買菜得開車去很遠的東江二路。小品兒一上車,見車裡有瓶口香糖,先拿一顆塞到自己嘴裡,又拿了一顆,見伍可定兩隻手開車不方便,也不問他要不要吃,直接要往伍可定嘴裡塞。
伍可定忙扭頭躲過,伸手接了。他覺得還是應該和小品兒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可不要到時候把不住,就把人家小女孩給上了,那就真的是一點後路都沒有了,到時候自己可怎麼和紅顏——潘秀蓉解釋呢?所以伍可定在心裡對自己說一定要剋制,剋制,再剋制。
他們出門不遠就到一個十字路口,剛好是紅燈。伍可定才把車停下來,就有人敲車窗,他還沒來得及制止,小品兒已經把車窗放下來了。外面站着一個比小品兒小不了多少的姑娘,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校服,一隻手舉着一塊小紙牌,上面寫着“我想讀書,請您幫幫我”幾個字,另一隻手伸向小品兒,找她要錢。
小品兒沒怎麼猶豫,從自己口袋裡掏出兩枚硬幣就遞給了她。
“你怎麼知道她真的就是輟學的學生?”待車子開過了十字路口之後,伍可定便有些好奇地問小品兒,伍可定主要是想了解小品兒當時掏錢出來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看她那樣子呀,一個人想讀書而沒有錢,那是很痛苦的。她一定是沒有辦法了。纔會到路邊這樣來求人幫助的。”小品兒回答說道。
“如果是你,實在想讀書又沒有錢,你也會那麼去做嗎?”伍可定輕聲地問道。他這樣問也只是想對她有個初步的瞭解,同時也算是順便關心一下她。
“你說我嗎?我可不是一個讀書的料。但是,如果我真的碰到了別的想不出辦漢來的事,比如說我媽我爸生病了,又實在湊不到錢,我想我也會這麼做的吧。”小品兒顯得是很認真地說道。
“可是,她那樣子能討到幾個錢呢?”伍可定繼續問道,他此時是想讓小品兒知道,就算自己再難,但可千萬不能走這一步,因爲人生當中只有用自己的雙手去努力爭取,而不是用這樣的雙手到路邊去向路人索取,這樣只會養成自己從此懶惰的個性,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去做,這樣一來只有毀了自己,對自己的個人成長,那可是一點益處都不會有的。
“主要是現在城裡的人實在是太冷漠了,不願意幫助別人。其實每個人掏兩塊錢給她,對城裡那些能開得起車的人來說,實在是算不了什麼。”小品兒繼續說着自己的看法,她甚至一點都沒有懷疑自己有可能會被騙。
“不是城裡人太冷漠,是現在城裡的人太現實了,而且是像她這種乞丐太多了,城裡人很難判斷她是不是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你知道不知道?這個社會有很多假的東西。”伍可定這時在試着和這個小女孩溝通,他要讓這女孩知道這世界上的人和事,並不是你每次看到的都一定是真實的。
“不是,我想,我一般不會送錢給她這樣的人,當乞丐是需要把自己的尊嚴踩在腳下的。年紀輕輕便做這種事,今後她還有機會撿回尊嚴嗎?如果她是假的給她錢就等同於鼓勵欺騙,至少等同於鼓勵不勞而獲。”小品兒在說着自己的看法,她也一點都沒有和伍可定見外,反正她把伍可定當作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可是,萬一她是真的沒錢上學呢?也許她認爲爲了上學把尊嚴踩在腳下是值得的呢?她如果能討到錢,會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小品兒還在繼續說着。
“那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伍可定笑着問道。伍可定在問這句話的時候,他也在自己拷問自己,自己也是個好人嗎?這個世界上可以這麼簡單地用好人與壞人來概括嗎?而如果真以好人和壞人來界定的話,那麼自己就應該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才對,現在自己老婆已經失去雙下肢,自己都不好好地在家好好地陪着患難與共的妻子,自己反而在外邊找情人,玩浪漫,自己的老婆還生怕委屈了自己,還想勸這個可人、漂亮年輕的小保姆陪自己上牀,但自己卻怎麼都不能把自己的事情和郭業紅承認,他真的害怕自己一旦承認了,就怕郭業紅一時間受不了,萬一做出什麼傻事出來的話,那就可實在是太危險了。
“當然是好人多。比如說我進城來到你們家,碰到的就都是好人。阿姨好,叔叔好。”小品兒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邊在有意無意之間寫着天真二字在那裡。
看到小品兒看待問題這麼簡單,伍可定不禁笑了起來,然後說道:“小傻瓜,好人臉上可沒寫字。當然,壞人臉上也沒寫字。我的意思是,好人壞人不是那麼容易分辨的,沒準阿姨和我都在打主意,怎麼樣把你賣了呢。”
“啊,不會吧?”小品兒一下子被伍可定說的話給嚇了一跳了,她根本沒有想到他說的話會是這樣的意思,但在她的印象當中,伍可定一直是她非常信任的人啊。
“這完全都是有可能的喲,所以你以後在外面接觸外人,你就要多留一個心眼才行啊,要不然你就會吃大虧的啊!”伍可定這時還是在故意笑着說道,他雖然說得多了些,但他是真心爲了她好,以免得到時受了傷害纔想到就晚了。
“我又值不得幾個錢,誰會要我呢?”小品兒這時候有點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