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老闆孟林達叫自己接話發言,何意發立馬就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自從那次在選拔縣礦業局長和縣人事局長的問題上和縣委書記孟林達有了明顯的衝突之後,何意發便覺得在和孟林達的相處之中,自己心裡邊總有着彆彆扭扭的,讓他有一種讓他很不暢快的感覺;但今天的會議上,孟林達竟然主動點了他的名字,真是讓他太意外了,真是太讓他意外了。
這時,何意發輕輕地咳了一聲,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然後笑着說道:“我是老同泉了啊。同泉公園的事,我在當副縣長的時候,就列入了政府重點工作之中,爲什麼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開始呢?我想這原因大家應該都清楚,經費與拆遷。現在的條件當然跟十年前不一樣了,經費不是主要的問題。八百萬,這是當初的設計。到今天啊我看沒有兩千萬是拿不下來的。這兩千萬,縣裡財政分兩年支出,也是可以承受的。總體上,我是同意儘快啓動同泉公園建設的。這也符合人民羣衆的物質文化生活需要,也是城市發展的必須。不過……”
何意發說到這裡,他稍稍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這個拆遷問題,是個十分頭疼的問題。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過最近比較流行的一句話,現在什麼人最牛,什麼人最帥,最牛最帥的人就是釘子戶,政府部門以及任何一家企業單位只要一涉及到拆遷,就馬上會自然而然地感到頭疼。而且同泉公園規劃區紅線範圍之內,十年前涉及四十多戶拆遷,當時都拿不下來,到現在已經涉及有兩百多戶了,這麼大規模的拆遷,必須慎重、慎之又慎啊。這關係到我們同泉的穩定啊,關係到同泉的大局。全國各地,近年來,因爲拆遷而發生問題的,不少啊!”
伍可定對這個同泉公園的情況,本身不是很清楚,所以他看到何意發正說得興起,於是他只是看了一眼孟林達,但卻並沒有說話。伍可定心裡只是覺得何意發剛纔說的那些話,簡直就和廢話差不多,一下子又是主張要建設,一會兒又是讓你們要謹慎,真是不知道他的意見是怎麼樣的了,他自己說話都是在那裡自相矛盾着,讓伍可定都不知道該聽哪樣了。
就在伍可定遲疑的時候,副縣長曾子民倒先說話了:“我認爲同泉公園的事啊,是得動起來了。我到同泉後,就有很多人反映到這個問題。我們不能因爲怕這怕那,就不做事了吧。這做事情就是這樣的,任何時候都是有風險的,做事就是要擔風險和責任的準備。經費這一塊,我來想辦法。財政上拿一點,另外可以上報項目。同時我看外地有些地方就有經驗,把公園建設與房地產開發結合起來。這樣公園建成了,公園所在區域立即就會成爲房地產開發的熱地。我們可以先和房地產公司協商,由他們帶一部分資金參與公園建設。然後在公園周邊以土地進行補償。我想,他們還是會願意的。同時也解決了資金缺口問題。至於拆遷戶,我想關鍵還是我們的決心還不夠大,認識到位不到位所決定的。公園是公益事業,在確定好合理的補償後,他們如果再不同意,那麼我們可以採取通過法律的方式來解決的。”
“咳,咳!”何意發一邊咳着,一邊喝着茶。他喝茶的聲音,似乎是有意識地增大了似地。他咳了幾聲,然後起身出去了。
縣委書記孟林達等曾子民說完之後,也是先小聲地咳了兩聲,然後才說道:“子民同志的意見很好嘛,特別是在解決資金的三條路上,很有參考意見。那麼其他同志呢?都說說,都發表一下各自的意見。可定書記?”
伍可定本來還不是很想發表自己的意見的,但現在孟林達點了他的名字了,伍可定想不說也不成了,出於無奈,他只好開口說道:“我對同泉公園的情況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覺得同泉從長遠發展的角度來看,建設一座公園是必需的,也是刻不容緩的。但對剛纔何意發同志提出來的顧慮,我覺得是得慎重。拆遷問題關係到千家萬戶,老百姓的工作,如果做不到位,極有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結果。因此,公園建設的方案拿出來的同時,拆遷補償和後期開發的方案就得同步出來與大家見面。這樣,讓老百姓看到了怎麼來補償,陽光和透明地操作這件事情,我想只要讓他們明明白白拆遷補償是怎麼樣的一個過程,那麼附近的那些拆遷範圍內的老百姓,纔會理解和支持,最後纔會放心。”
“不錯,可定書記的找一個建議很好,這個公園建設的方案、拆遷補償和後期開發的方案一定要同時進行。”孟林達說着,但這說話的同時,他卻一直看着門口,好像是在等着何意發進來似的。會議遇到作最後的決定之前,先前同意的同志,在與不在倒是無所謂了。先前持不同意見的同志,一定得在。要不然,等會他就會有想法的。孟林達是個在官場上混了多年的老油子了,自然明白這些個基本的爲官的基本道理,因爲現在他還沒有看到何意發回到會議室來,所以他也不着急作出最後的決定,而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又翻了一下筆記本,直到何意發進來了,他才緩緩總結說道:“剛纔很多同志在同泉公園的開發建設問題,都說了各自的意見,現在綜合大家的意見後,作出最後的決定。同泉公園的事情,首先是確定在今年上半年正式動工;在原來的方案上再進行修改,同時拿出拆遷補償方案和下一步綜合開發方案。我看這樣,就作個簡單的分工。可定同志負責拆遷工作,子民同志負責資金和綜合開發工作。農利民同志負責整個協調與辦公室的工作。”
“這……”聽到孟林達的這個安排,把伍可定馬上就嚇了一跳,他心想自己連同泉公園具體在那個方位都還沒有弄清楚,但現在卻要自己來負責整個的拆遷工作,伍可定真的是感到有點暈,他此時真的是有點搞不明白了,孟林達怎麼會決定讓一個不熟悉同泉公園情況來負責拆遷工作,想到這裡,他再次開口說道:“孟書記,我覺得讓我來負責全盤的拆遷工作,不是十分適合。一來我才正式調入同泉不久,對同泉的情況不是十分了解,這樣一來的話,在實施拆遷工作的時候,就會容易造成某種偏差和失誤啊;二是拆遷過程當中涉及諸多問題,我也不是太清楚,所以我看這個事情還是……請林達書記再考慮考慮吧。”
“沒有關係啊,啊!可定同志啊,正因爲你對同泉的情況不是很瞭解,所以纔會讓你前來負責這件事情的。你在同泉的時間尚短,也沒有那種糾纏不清的關係在裡邊,而且你從東城市那邊過來的,長期市裡的市直機關工作,處理問題的能力也很強,而且,在同泉也沒有什麼人情上的牽扯,所以我才決定請你來負責拆遷工作。農利民同志配合你,另外你們還要從建設局和有關部門、專門抽調一些人出來,建立一個班子,認真謀劃謀劃。這項工作最好在三月中旬就開展起來,兩個月內基本解決問題。可定同志,有信心吧?”孟林達說道,說着他再次看了一下伍可定,他知道在場的所有班子成員當中,就只有伍可定是最適合這個崗位的了,如果換了任何一個人來做這件事情,那都將是不可能成功的,想着這些,孟林達也就笑着開口說道:“要是同泉公園真的建成了,也是可定同志在同泉工作期間,爲同泉人民做的一件大實事啊!同泉的老百姓們會記得你的啊!”
伍可定本來還想再說幾句的,但看到孟林達卻是執意如此,所以他只能是在心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裡和自己說,算了吧,也別在這樣的會議上和大老闆太較勁了,只能先試着做唄,不行的話,到時再說了。
就在伍可定心裡自己默認的時候,何意發在邊上卻馬上說道:“就這樣吧,我沒有意見。”
看到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再提出來了,孟林達就開口說道:“好了,有關同泉公園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下面研究第二項議題,那就是大春礦合作開發。這項工作,前期工作一直是由可定同志在負責的,也同山西的郭總那邊進行了深入地探討。可定同志是不是把進展的情況,給大家通報一下啊。”
“好,這件事情林達書記交給我具體負責。年前,已經基本達成合作意向。郭總和他們的考察組來了,他們到大春礦實地進行了查看。”伍可定說着,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他也沒有是誰來的電話,而是直接按了拒接鍵,繼續說道:“目前,大春礦的合作,馬上就要進入實質性階段。但這當中,有兩個問題,我很擔心啊,一是周邊的關係問題。上次郭總來的時候,那個林氏兄弟不是就帶着很多不瞭解情況的老百姓來鬧事。後來還是子民同志出面,才最後平息的。我怕到了郭總他們正式帶着設備進大春礦的時候,他們又會跳出來,這既不利於合作,也破壞了同泉的整體形象。這樣也是把同泉的形象給丟盡了的。”
“是那個姓林的弟兄兩個吧?”何意發問道。
“就是。”伍可定點了點頭,“這是其一。其二,年前我們和郭總商定的大春礦每年上繳縣財政的數字是四百萬。我覺得這個應該堅持,不能隨意改變。這關係政府信用,也是人家來投資的信心。”
“啊,就這些?”孟林達擡起頭,“大春礦的合作是我縣礦業改革的一個好的開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可定同志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應該說有了一個很好的基礎和開端。至於下一步,大家說說,都說說吧!”
這時,何意發把面前的杯子移了移,然後又再次端了起來,然後才說道;“大春礦的事情,可定同志意見,我是贊成的。對於林氏兄弟,我一直認爲,必要時採取一些手段,不能讓他們成爲我們同泉的礦霸,我還聽說這兄弟二人以前還去收過不少礦主的保護費,我認爲是到了該整治的時候了。另外,那上繳財政的數額,既然是已經商定了的,還是不改動的好。即使要改,也得等以後再說。”
曾子民在筆記本上寫了幾行字,等何意發說完了,他才慢慢說道:“既然是常委會研究大春礦的事情,我也就說幾句。其實也是圍繞着可定同志剛纔提出的兩個問題而來的。一個是周邊的關係處理問題,我以爲這一點必須高度慎重。不僅不宜於採取手段,而且還要找出合適的方案,研究穩定和安撫。我不同意有些同志說他們是礦霸的說法,要說他們向某些礦主收取保護費,這也沒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吧。他們只是常年生活最親愛礦區周邊,祖祖輩輩就是以礦爲生。不管礦山怎麼改革,怎麼合作,他們的利益,還是必須要有所保證的。”
聽着曾子民說的這些話,伍可定的嘴動了動,他有點弄不明白這個曾子民究竟是站在那裡說話,讓人聽了真的不是滋味了,什麼叫在礦山的周邊長大,什麼叫做不管礦山怎麼改革,怎麼合作,都要考慮他們的利益,這說的都是什麼東西,全是亂糟糟的。
這時,坐在伍可定身邊的何意發朝他笑了一笑,但卻沒有說話。而就在何意發和伍可定交流彼此的眼神之時,曾子民卻已經再次開口說道:“山西郭總那邊提出來每年上繳同泉財政四百萬,乍一看這數字不小,但是,我們前期給大春礦的投入就已經達到了上百萬元了;。以前大春礦出來前,每年上繳各級財政就已經是四百萬了。因此,我建議在他們上繳數目上,再增加一百萬。礦業的利潤高,他們又是一個那麼大的企業,多一百萬是無所謂的。而對於我們,也不僅僅是一百萬,而是一個基數,這個臺階,千萬不能低了。低了,以後就難以再往上升了。”
曾子民正在上邊說着話,正說得起勁的時候,伍可定剛在放在身上的手機又再次響了,伍可定心裡卻在想,這到底是誰啊?怎麼這麼討厭呢?既然看到我已經按下拒聽鍵了,那就應該知道,自己不方便接聽電話了,怎麼這是誰呢?這麼不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