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保成一聽就知道,自己可能要被捲入政治鬥爭漩渦了,大腦便飛速轉了起來,道:“秘書長,從理論上說要處理得不漏痕跡應該沒有問題,但具體情況要問問技術工程師。”
“你是臺長,對這個還不瞭解?”袁徵似乎察覺到楊保成有所猶豫。
“秘書長,我這臺長是行政性的,對具體技術業務問題了解得並不是很透。”楊保成道,“不過這不是問題,一問便知。”
“那你趕緊落實,事情比較緊急,拖延不得。”袁徵看了看手錶,“八點鐘之前能有確信嗎?”
“能!”楊保成回答得很乾脆,“我這就回去當面問個清楚,八點鐘之前向您彙報結果!”
“嗯。”袁徵點點頭道,“那就抓點緊吧。”
“好的秘書長!”楊保成即刻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楊保成心事重重,其實他知道,通過技術手段來處理監測數據沒有辦法,有也只有一種,直接刪除。但是,他怕說出來後袁徵會讓他那麼操作,可他還沒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此一來就沒了迴旋餘地,可能會得罪另一派得罪不起的勢力。所以,他故意點出了“處理得不露痕跡”一說,藉以拖延時間。
的確,楊保成的目的達到了。本來,袁徵就是想要他以工作失誤的藉口來直接刪除抹掉記錄,但是在聽到楊保成說從理論上講要處理得不漏痕跡應該沒有問題後,他又臨時改變了主意。袁徵認爲,如果真的能達到楊保成所說的效果,豈不更好?做事於無形,比起直接刪除的粗劣做法,不是要精妙得許多?
隔行如隔山,一點不假。楊保成正是利用了這一點,爲自己贏得了周旋的時間。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潘寶山打來的電話。
此時,潘寶山已經身在雙臨。中午在廣電局調研後,他並沒有回富祥,而是暗中找了鄧如美,吃了個午飯談了點事,又抓緊行事,敗了敗火氣,便趕着時間回省裡了。
潘寶山告訴楊保成,要他提供一份松陽電視臺的節目播出監測記錄。
楊保成一聽頓時頭皮發麻,果不其然,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鬥爭的雙方是他都惹不起的。
“潘局長您在哪兒?”楊保成實在一時沒法作出回答,他想面見潘寶山,“我去找您?”
潘寶山一聽不對勁,頓時也明白了大概情況,心下一笑,道:“我在辦公室,你來吧。”
楊保成來到潘寶山辦公室,誠惶誠恐。
潘寶山卻是滿面春風,直接發問:“楊臺長,就松陽電視臺節目播出的監測記錄一事,下午誰找過你?”
“不是下午,是剛剛。”楊保成和盤托出,他沒法隱瞞,“袁秘書長找的我。”
“哦。”潘寶山點點頭,問道:“這事你怎麼想?”
“我,我無法可想。”楊保成耷拉着腦袋。
“呵呵。”潘寶山笑了起來,“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楊保成嘆了口氣,他知道不能直接回答不知道怎麼做,只能迂迴,“潘局長,我跟袁秘書長說,差不多可以通過技術手段處理得不露痕跡,他相信了,其實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處理方法就是直接刪除。”
楊保成對潘寶山是交底的,他很清楚沒法兩邊都安撫好,必須向一方說明實情,只有這樣纔有可能獲得解決之法。
在說明實情的對象上,楊保成選擇了潘寶山,不過這並不說明他對潘寶山是真正敞開心扉投靠的,原因只是潘寶山是他的直管,縣官不如現管,古訓有之,自然有其道理。
“這真可夠難爲你的啊。”潘寶山說完,深深地吸了口氣,起身揹着手,在辦公室裡踱了幾個來回。
原本坐着的楊保成也隨之站了起來,擺出一臉痛苦又無奈的表情。
“楊臺長,我不爲難你。”潘寶山想了一陣,點着頭緩緩地道:“松陽電視臺的節目播出監測記錄你也不用刪了,我不會拿他們臺違規插播廣告說事。本來,我打算明天在廣電系統內通報批評松陽電視臺臺長和廣電局局長丁方芳的,現在算了,否則你真不知道該怎麼做。”
“哎呀,真是太謝謝潘局長理解、支持我的工作了!”楊保成瞬間放鬆了下來,整個身體都開始發軟。
“將心比心嘛,要是我處在你的位置,確實也沒法子解決。”潘寶山笑了笑,“再說了,你是廣電系統的人,我不愛護還誰來愛護?”
“是是是,潘局長你真是好領導!”楊保成這話是有感而發的,從前狼後虎的兩難境地一下解放出來,句句動情。
“行了,有事忙去吧。”潘寶山道,“我也不留你吃晚飯了。”
“不用不用,改天潘局長有時間,我一定請你好好吃一頓,把雙臨最頂尖的菜餚都給端出來!”楊保成這麼說也不是妄話,無非就是錢的問題,容易。
“那個改日再說吧。”潘寶山說着,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楊保成知道潘寶山有事要忙,趕緊謝別,而且他也要忙一陣子,給袁徵回話。
袁徵一接到楊保成的電話,還沒等他開口便邀請他一起吃飯晚飯,並讓他先到辦公室來。憑直覺,袁徵認爲不管怎樣,楊保成都會按照他的授意去把事情做好,所以會欠他個人情。袁徵不想欠這個人情,剛好順勢請他吃個晚飯,就當是還清了。
楊保成也很樂意,能跟省政府秘書長一起吃飯當然好,而且從眼前情況來看,袁徵所交辦的事情能不折不扣地完成,這種情況下和他一起吃飯,邀功暫且不說,起碼是個很好的進一步交觸交流機會。
再次來到袁徵辦公室,楊保成一臉輕鬆的表情,還主動敬上香菸,“秘書長好,請抽菸!”
“嗯。”袁徵接過香菸,“你坐。”
楊保成給袁徵點上火之後,才退到對面沙發上坐下。
“怎麼樣?”袁徵吸了口煙問道。
“秘書長交辦的事情還能有問題?”楊保成笑道,“我落實過了,監測記錄數據,完全可以通過技術處理好。“
楊保成這麼回答,也是爲自己留條後路,反正潘寶山說過不會就松陽電視臺廣告插播的事情找茬,所以有關監測記錄的事就變得無所謂了。至於到底能不能處理好,也就不用再考慮了,袁徵又不會去督查落實。退一步說,如果出現意外,還可以用技術失誤來進行搪塞,說沒有處理好,雖然實際上講不過去,但起碼是個託辭。而且進一步說,留着監測記錄還能掌握一定的主動,萬一情況有變,關鍵時刻還能拿來一用。
“哦,那很好。”袁徵笑了起來,“本來我就有打算,如果不能技術化處理,那就乾脆一刪了之,操作失誤嘛,數據流失也算是正常的。”
“對對對,是存在那麼個情況。”楊保成笑道,“但凡事都要追求盡善盡美,能不露痕跡的當然要妥善處理,哪怕多費點周折。”
“沒錯,你說的很對。”袁徵讚賞地看着楊保成,“這反映的是做事思路問題,很好!”
“多謝秘書長誇獎!”楊保成沾沾自喜。
“不是我誇獎,是你做得確實不錯。”袁徵說着,拿出手機開始撥號,他要把情況向萬少泉彙報一下。
剛按完號碼,還沒撥打,袁徵突然想起楊保成還在面前,多少有點不便。
楊保成是什麼眼色?他一看袁徵的表情變化,立刻起身向外走,“秘書長,我到外面去趟衛生間。”
袁徵看着拉門離開的楊保成,再次目露欣賞之色,爾後低頭按了撥打鍵。
萬少泉一直在等袁徵的這個消息。聽到事情完滿辦妥後,他笑着掛了電話,接着便給嚴景標撥了過去。
此時的嚴景標正和丁方芳在一起,一時性起的他來不及等到晚上,就叫上丁方芳開始操練了。
丁方芳在新區一個不起眼的小區弄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裝修風格火辣,極具感官效應,這是她專門爲了與嚴景標交合而準備的場所。
厚重的布簾拉緊,白色的闊大沙發擺在客廳中間,吊燈沒開,只有頂棚上橘紅色的漫燈灑下媚惑的柔光。牆角的空調呼呼地噴着熱浪,整個房間溫熱有餘。
嚴景標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頭枕着兩個靠背,以便睜眼就能看到匍匐在兩腿之間的丁方芳。這一點,崔怡梅是做不到的,她只會叉開雙腿躺着,等嚴景標爬上去之後,便機械性地哼哼着,看上去好像很認真,就像小學生在老師面前做作業一樣。
從崔怡梅那裡,嚴景標現在得不到透骨的享受,這與跟丁方芳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所以,每次和丁方芳在一起,他都會很投入,一般有來電話打過來也不接。
但是,萬少泉的這個電話他要接。因爲萬少泉打的是他的私人號碼。這個號碼一般沒多少人打,只要打了,就說明不是一般人。
“芳啊,等一等,我接個電話。”嚴景標坐了起來。
“不接嘛。”丁方芳呢喃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