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蘇連勝,蓋茂不由得一愣,他並不看好。不管什麼部門、單位,做辦公室主任必須得活套,而蘇連勝有點板,放不開,溝通協調起事情來怕是要有一定障礙。不過潘寶山已經提了名,還能說什麼不是?
“很好,蘇連勝工作態度認真,責任心強,行事謹慎四平八穩。”蓋茂道,“絕對稱職,讓他做辦公室主任,不會有什麼差池。”
蓋帽的話聽起來是表揚,但實際上有點刻意開脫的味道,潘寶山聽得懂,他不禁猶豫起來,是不是該將計劃調整一下?
本來,潘寶山安排蘇連勝做辦公室主任,剛好騰出處長的位子給蔣春雨,這完全是順勢而上,不顯山露水,看不出是對蔣春雨有什麼特殊照顧。這同時,因爲辦公室主任的重要,按照局多年以來的慣例,都是要進局黨組的,級別待遇擡升到副廳級,正好達到拉攏提拔蘇連勝的目的。
而恰好,因爲黨組班子成員要單數,增加了一個蘇連勝,要麼拽一個下來,要麼再拔一個上去。拽人下來是不可取的,只有補位提拔。這個時候,再把羅祥通給推上去,讓他進黨組,正好也能平衡他的心理,把他安撫好。
但是現在,蓋茂的話提醒了潘寶山,蘇連勝到底合不合適幹辦公室主任還是個問題。按理說,羅祥通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且那樣也不影響蘇連勝進黨組,因爲要碰單數嘛,讓他逢機得到提拔很正常。可是,那樣一來就會給蔣春雨的上位帶來麻煩,因爲要調走蘇連勝。
可蘇連勝能調到哪兒?羅祥通騰出的影視管理處處長位子是可以,但要考慮到現有的副處長。一般來說,副職的希望大都在正職身上,把正職熬走,自己就看到正職位在招手了。所以在這個時刻,轟然調一個正職過來,對副職來講不能不說是一個萬念俱灰的打擊,會怨氣橫生,不利於打羣衆基礎。而且,那麼做還有一個更大的弊端,給蔣春雨讓路的跡象就太明顯了。
尋思來尋思去,潘寶山決定還是按計劃行事,讓蘇連勝幹辦公室主任。而且潘寶山也想了,這年頭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可能,都認爲蘇連勝比較生硬、呆板,不是八面玲瓏之人,可沒準到了辦公室主任的位子上,比誰都活絡。現實就這樣,很多人看上去不聲不吭,跟悶頭驢一樣,其實只是缺少個平臺而已,一旦條件具備,大可以一鳴驚人。
主意已定,潘寶山分別找蘇連勝和羅祥通談話。
蘇連勝自然是很高興的,他覺得終於是遇到了明主。多年來,同事對他的評價聽上去很好,像什麼做事認真較真、正直耿直等等,其實也就是間接說他不會來事,應該多學學曲中求直,否則不容易得到領導的賞識。
這一點,其實蘇連勝也明白,但在行動上卻下不了決心,他老師琢磨着,即使把自己變成一隻哈巴,難道就能運氣一轉獲得登堂入室之便?如果成功了當然是好,可如果不成功,反而會落下個大笑柄,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狗不像狗。而現在,情況變了,在他沒有做出改變的時候,就被潘寶山相中。
“潘局長,我一定不辜負您的厚望,會盡全力把各項工作做到最好。”蘇連勝感激之情溢於言表,他知道表態很重要,這也是起碼的感謝。
“嗯。”潘寶山點着頭,“有人背地裡說你過於拘泥,放不開手腳,並不適合做辦公室主任。但我認爲恰恰相反,辦公室也需要穩健的人來把持,否則容易炸鍋。再者,說到活套問題,誰不會見風使舵?無非是願不願意而已,到了一定崗位,工作上需要了,誰又做不來?所以我相信,你也能做到玲瓏活現,而且再加上你的持重,辦公室主任的職位,你很勝任!”
潘寶山的這番話,讓蘇連勝徹底折服,領導就是領導,雖然年輕,但水平絕對高高在上,一樣話兩樣說,連點撥帶鼓勵,完美結合在了一起。
蘇連勝的服貼度潘寶山看在眼裡,感到很滿意,接下來就是羅祥通了。
羅祥通是精明人,潘寶山知道沒必要跟他兜圈子,現實情況他應該一看就明白,蘇連勝挪窩是爲了騰位置,沒有攀比度。況且,羅祥通也不是沒得到好處,怎麼也進黨組了,應該安坦。
潘寶山判斷得一點都不差,羅祥通對能進黨組已經心滿意足。當然,潘寶山也把話說得很到位,告訴羅祥通說其實從工作能力上講,他到辦公室主任位置上更合適,也不是沒考慮過,但綜合各方面的因素,最終還是定了目前這套人事變動方案。
羅祥通有的只是感謝,再者就是提出一個疑問,辛安雪那邊對這一系列人事調整會不會有意見。
這一點提得好,潘寶山已經有所準備,來應對辛安雪的作對,把她孤立起來就行。
潘寶山先找仲有合,這個心懷鬼胎的傢伙和萬軍裡應外合沒達到目的,肯定還會再行動,所以還有利用的便利。
“仲局長,蓋茂的局辦公室主任幹夠了,我物色了一個人,社會傳媒機構管理處處長蘇連勝,你看怎麼樣?”潘寶山用一副不容置辯的口氣問。
仲有合乾巴巴地笑了,點着頭道:“可以啊,蘇連勝幹主任,絕對穩妥。”
“嗯,你說得不錯,看事也很準,馬上我就在黨組會議上提出來。”潘寶山讚賞地望着仲有合,“不過可以預料,像你這麼有眼光的人恐怕不是全部,免不了要有人唧唧歪歪。”
“呵呵。”仲有合這次笑得更加幹吧,“說就說去,又起不到扭轉局勢的作用。”
潘寶山聽仲有合這麼回答,知道他定不會附和反對之聲了,於是笑道:“也對,誰愛嘀咕就嘀咕,到時有事要犯在別人手上,也輕鬆不得。”
“那就要看誰倒那個大黴了。”仲有合笑得有點像哭。他可以想象,到時黨組會上辛安雪和嚮明抻着脖子反對,他紋絲不動,事後肯定會遭到辛安雪唾沫星子亂噴的指責,滋味肯定不好受。
事實上,有這種想法的還有嚮明。潘寶山也找了他,用同樣的發問逼迫嚮明服軟。以前嚮明是很硬氣的,像蟋蟀一樣,充滿鬥志,面對潘寶山毫不讓步,黨組會上動不動就和辛安雪組成聯盟,強硬地和潘寶山對抗。但是,自從上次萬少泉來調研之後,他就泄氣了。因爲他見到了潘寶山的寶劍半出鞘,就已寒氣逼人,被小小地驚嚇了一下,以前有對抗時潘寶山不怎麼吭氣,看來是臥虎藏龍,因此,嚮明有點發怵。
仲有合與嚮明是辛安雪的左膀右臂,現在這兩人被潘寶山軟下,辛安雪就相當於殘廢了。
這一情況,直到黨組會召開,潘寶山提出蘇連勝任辦公室主任時,辛安雪才明白。當時,辛安雪想都沒想就提出了反對意見,且不論蘇連勝到底能不能勝任,關鍵是辛安雪考慮到了勢力均衡問題。蘇連勝因爲脾氣個性原因,是個硬角色,如果潘寶山把他搓上去,勢必會大大增強潘寶山的勢力,會對她形成壓倒性優勢。可是很快,辛安雪就發現反對的聲音很單薄,只有她一個人站出來,就連堅定同盟的仲有合和嚮明也同時失聲,這讓她很窩火、氣惱。
對仲有合與嚮明兩人的憤怒,當場是不變發作的,辛安雪憋得臉發青。
對此,仲有合和嚮明一清二楚,所以會後沒用辛安雪發話,他們就一前一後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行啊你仲有合,看着我一個人孤立無助竟然也能無動於衷。”辛安雪臉色冷得像冰。
“辛書記,有些事你可能不瞭解。”仲有合很誇張地放低了聲音。
“這屋裡沒別人,用不着那麼捏着嗓子。”辛安雪怒氣十足,一點都不給仲有合面子。
仲有合被弄了個無趣,撮了下鼻子,笑道:“萬主任對我有交待,正對潘寶山張開口袋呢。”
“萬主任?”辛安雪納悶起來,“哪個萬主任?”
“萬軍。”仲有合馬上回答道:“你說,這種情況下,我還能有什麼反應?”
這一點,是仲有合早就盤算好的,他認爲針對辛安雪的震怒,可以把萬軍拖出來當成個很好的緩衝。的確,辛安雪聽後臉色漸漸緩了下來,問道:“萬軍想對潘寶山幹什麼?”
“拉他下水。”仲有合道,“毫不留情地把他給悶倒。”
“還真是,到底是年輕人,做事不猶豫。”辛安雪笑了起來,“我知道了,你不吭聲情有可原。”
仲有合心頭一樂,不過隨即皺起了雙眉,道:“嚮明是怎麼回事?”問這句話,大有原因,在他和嚮明之間,有那麼點在辛安雪面前爭寵的苗頭,所以不忘發難,“按理說嚮明不應該有特殊任務,爲什麼也啞火了?”
“他膽小,估計是被潘寶山鎮住了。”辛安雪道,“看來還得給他鼓鼓勁。”
“是不能放鬆自己隊伍的團結,否則馬上就會被潘寶山佔了上風。”仲有合道,“現在黨組成員增加了兩個,可是說都是潘寶山的人。”
“蘇連勝肯定是倒向潘寶山一邊的,但羅祥通不一定,他會平衡關係,搞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誰的人都不是。”辛安雪道,“其實話說回來,就算潘寶山佔了上風又能怎樣?過幾年鬱長豐退了,段省長上去,他潘寶山還能風光?還有,萬軍不也在努力嘛,沒準潘寶山還等不到那時候呢。”
“沒錯,那是必然的。”仲有合笑得很得意,“辛書記,那沒什麼事我就走了,呆長了不好。”
“行,你趕緊走吧。”辛安雪道,“以後沒什麼事也就別來了,有事電話聯繫,省得讓潘寶山他們看到起疑心。”
“好咧。”仲有合轉身就走,還沒怎麼地就有點居功自傲,甩開了膀子邁起大步,走到門口忽地一下就拉開了門。
門猛地一開,把站呆站在門口的嚮明嚇了一跳,他在尋思着進去後該怎麼向辛安雪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