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白海正發愣,自他進入姚鋼的辦公室就一直在想,該怎麼說才能既讓姚鋼滿意,又不讓潘寶山對他生恨?怎麼說現在還應該算是觀望期,不能太早表現出絕對傾向於某一方的意圖,否則會很被動。
就是這在走神的時候突然被姚鋼一問,石白海驚了個寒戰,忙抖着嘴角笑道:“姚市長,我在絞盡腦汁地想呢,不過沒什麼頭緒,那潘寶山還真就是把我當成了昭示其胸襟大度的幌子,同意我做市委秘書長,卻又對我無視,像今天下午這會,在接到通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要開會幹什麼。”
“你跟潘寶山之間的相處,會很硌人的。”姚鋼領略皺眉,若有所思地說道:“弄到最後,你會被他利用到榨乾爲止,然後一腳蹬開。”
“那我該怎麼辦?”石白海趁機發問。
“再觀察段時間看看,徹底摸清潘寶山的動向再說。”姚鋼搖了搖頭,不再和石白海說話,轉向了關放鳴,道:“放鳴,剛纔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潘寶山身邊的幾個人,相對來講尤裕還是比較容易被攻破的,再加上他又是百源區公安分局副局長,露破綻的機會也多。”
“馬上我就跟管康說說,讓他安排個內行的人對尤裕進行摸點行動,看準了就留下證據,爭取一舉拿下。”關放鳴主動請纓。
“行,這事由你和管康對接,我想他在那方面是專家級別,能讓人放心。”姚鋼頗爲得意地點着頭說道,“拿下尤裕應該不成問題。”
這話還真給姚鋼說中了,關放鳴出了他的辦公室就去找管康,把要對付魷魚的事說了。管康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並且當場安排了得力的人手,對魷魚進行適當跟蹤。關放鳴見管康佈置得行雲流水,便問成功的機率有多大。管康呵呵一笑,說那種事講起來難也難,但簡單起來也很簡單,主要是靠碰時候。
而恰好就在當天晚上,魷魚來了兩個交心的朋友,正好也都是耍客,吃喝之後理所當然要去玩樂。魷魚當然不會掃他們的興,離開酒桌立馬就帶到了樂不思蜀夜總會。
夜總會所在轄區豐華街道的派出所,是魷魚的底實班子的地方,當初他離開豐華派出所,接任所長就是他力頂上去的。雖然,後來管康又更換了人選,不過那也影響不大,能當所長的都不是死眼色,權衡一下縣官和現管,新所長對魷魚還是有另眼相看,轄區內的幾大娛樂場所,對魷魚來說還依舊不設防。但凡有什麼不方便,都會有派出所的人給話。
但是,沒想到這一次管康直接安排了人手尾隨,魷魚算是馬失前蹄,各種不雅,都被拍了個正着。
就在當天夜裡,魷魚的那些個不雅的鏡頭被放到了松陽當地最大的論壇上。
第二天一早上班後,傳播面頓時擴散開來。
彭自來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他甚至沒來得及問魷魚是怎麼回事,就先打電話給潘寶山報告情況。
潘寶山正在看報紙,有關停車收費的報道已經出來了,很給力,從現象到本質,說得都很到位。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把報道做得如此深透,不容易。他想給殷益彤去個電話表示認可以示鼓勵,不過隨即一想又覺得這個認可不能隨便表示,那會顯得沉不住氣,有點膚淺。而且,像這種停車收費的事相對於松陽經濟發展來說畢竟是小事,自己作爲市委書記,如果還老是盯着不放就顯得不夠深度不夠專業。這種事,點一下就行,等碰着合適的機會貌似突然想起的樣子問一下,算是關注同時也表示認可,就行了。
剛好,這會又聽到彭自來說了魷魚的事,就更把停車收費的事給放到一邊去了。
“魷魚那邊怎麼說?”潘寶山驚問。
“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就先打電話給你了。”彭自來道,“我估計問題很嚴重。”
“事證確鑿,應該沒有了迴旋的餘地。”潘寶山道,“等下我打個電話給魷魚,問問他有什麼打算,估計百源區公安分局副局長是沒法幹下去了,我也很難保他啊。”
“你當然不便出面說話,站不住腳。”彭自來道,“依我看,不如讓魷魚看開點,局長不幹也罷。”
“不只是幹不幹局長的問題,在仕途上應該也是沒什麼出路了。”潘寶山道,“我跟他商量下,不行就離職從商,那樣也還能有出人頭地之時。”
“嗯,魷魚應該會願意,我估計他也能想到再在公安系統待下去也沒什麼前途了。”彭自來道,“憑他那性格和頭腦,肯定熬不住,投身商界也算合適。”
“我看也差不多。”潘寶山道,“這樣,稍後你跟大炮、三奎他們聯繫下,中午找個地方坐坐,有點事得交待一下。聚賢樓就不去了,那地方已經不適合再當做根據地了。”
說完這些,潘寶山掛了電話給魷魚打了過去。
魷魚很鬱悶,接了電話後先說對不住栽培。潘寶山一聽說都這時候了還說那些幹什麼,現在關鍵是想辦法解決問題尋找出路。魷魚說問題已經沒法解決了,出路也只能是在體制之外。
“經商吧。”潘寶山道,“在商界大展一番身手,你看怎麼樣?”
“我也那麼想。”魷魚道,“正好也做個萬金油,不管老闆你何時何地有需要,絕對能及時切入,而且也能放開手。”
“也不能太放開,畢竟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明的。”潘寶山道,“如果有明顯的利益饋讓,也是會讓人說閒話。”
“表面上咱們不來往就行了。”魷魚道,“那樣即便有人說話,也多是捕風捉影。”
“那些事中午坐下來再細細商議。”潘寶山道,“反正從今以後我們各人都要注意,已經被人盯上了。”
“其實應該早就料想到的,否則我也不會有今天這樣被動的局面。”魷魚笑道,“不過也無所謂,也許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我魷魚就是要做個有錢人。”
通話以魷魚的玩笑輕鬆結束。
中午,在市郊一家生態園飯店,潘寶山又見到了幾張最熟悉的面孔。
魷魚的精神已經恢復,兩眼靈活四轉且有光澤,他一見潘寶山就呵呵地站起來,“老闆,以後我身上就有銅臭味了。”
“銅臭味好啊,金屬之氣嘛。”潘寶山仰頭一笑,道:“金屬之氣要犀利些。”
“老闆,在哪方面犀利?”魷魚馬上追問。
“對跟蹤咱們的人。”潘寶山對王三奎、李大炮、彭自來道,“上午我跟魷魚通話的時候已經說了,我們現在已經被盯上了,直接說就是姚鋼方面的人已經開始發力,所以,今後做事要謹慎,當然也不要做驚弓之鳥,穩住就行,然後抓住機會斷然出手。就像我剛纔說的,那些對我們實施跟蹤的人害性太大,對他們要犀利些,最好設個套子讓他們鑽進去,然後往狠裡下手,也算是一個反擊吧,給姚鋼方面提個醒,別太囂張。”
“這事交給我好了!”魷魚一聽牙就咬了起來,“必須得打個漂亮的回擊戰!”
“你有情緒,做事可別出格啊。”彭自來道,“適可而止就行了。”
“我知道彭局,你放心就是。”魷魚道,“就算我弄死他們,也讓他們沒話說。”
“還沒到那份上吧,魷魚。”李大炮開了,“看看差不多教訓一頓也就算了。”
“我也就是說說狠話,哪能鬧出人命來。”魷魚笑道,“那樣不也給自己添麻煩?畢竟人命關天。”
“有些話還是少說,這裡可不是聚賢樓。”彭自來警惕地看了看房間的四周。
“那以後聚賢樓是不是不能去了?”一直沒說話的王三奎張着嘴巴問。
“嗯。”潘寶山點點頭道,“我跟自來也已經說了,那地方不再適合做根據地,以後咱們碰面臨時決定地方,來回變換。”
“找那種不大不小的飯店,咱們不開公車應該就不會引起注意。”李大炮道,“不過寶山老弟,再怎麼着你是市委書記,在松陽這地方,動一動就有大風聲。”
“老哥說得對。”曹建興立馬跟上話,他也覺得潘寶山老是這麼參加碰頭不是個事,尤其是在當前特殊時期。
“嗯,老闆,我看以後有什麼事你就發個指令吧。”魷魚笑道,“不必面訓。”
“其實事情的根本所在各位得弄清楚。”彭自來緩緩地說道,“潘書記本就不應該再跟我們幾個攪和些瑣事了,他要做的是事關全市的大事,而我們呢,就是要儘可能地爲他掃清障礙、解除後顧之憂。”
彭自來此話一出,潘寶山一抿嘴,笑道:“不瞞你們說,這個意思我早就有了,只是覺得不好意思說出來。”
“嗐,老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王三奎一挺脖子,“那你是沒把我們當成自己人了。”
“三奎,不是老闆不把我們當成自己人。”魷魚道,“是他在照顧着我們的感受,你知道有些話自己說跟別人說的效果是不一樣的,當然,我這麼一說,可能在老闆看來會反映出我是見外的,起碼一定程度上有見外的想法。”
“好吧,別在這個問題上耽誤時間了。”潘寶山笑笑兩手一壓,“總之今天我想強調的就是一點,注意身後的尾巴,不能被人抓了小辮子脫不開身,不過,也別因此草木皆兵亂了陣腳。”
說到亂陣腳,有一個人是真的坐不住了,簡直暴跳如雷,他就是看到報紙上有關停車收費報道的丁方纔。
(此後幾日,更新可能跟不上,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