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寶山離開交巡警支隊就回行政中心,到辦公室後要石白海馬上通知財政局局長崔奮爲過來,他要問問交巡警支隊每年到底向財政交多少交通違章罰款,。
石白海能看得出來潘寶山很上緊,當場就掏出手機打給崔奮爲,要他在十五分鐘之內趕到行政中心。
崔奮爲接到電話後覺得不是什麼好事,沒敢耽擱立刻就動身,在路上,他給姚鋼打了個電話,說潘寶山召見他,但不知道爲了什麼事,。
“他不是去交巡警支隊了嘛。”姚鋼對潘寶山的行蹤掌握得很清楚,他已經安排了足夠的眼線,只要潘寶山不是刻意隱瞞行動,一般他都能知道去向。
“交巡警支隊。”崔奮爲聽了一驚,職業敏感讓他意識到肯定是和交巡警支隊入國庫的賬目有關:“潘寶山估計是要查賬目吧。”
“要查賬也該到審計局或統計局,找你這個財政局長幹什麼。”姚鋼道:“到你這邊,只能是瞭解個末端。”
“也許他是倒扒皮。”崔奮爲道:“我這邊一敲定下來,就是想做賬也沒有法子了,然後反過來再讓審計局或統計局從交巡警支隊那邊入手。”
“他想把迴旋的餘地都控制住。”姚鋼似是自言自語道:“交巡警那邊財政狀況一直比較穩定嘛,像什麼車管所那樣的收入大戶,還都相對安妥吧。”
“交通違章罰款如今也是個大頭了。”崔奮爲道:“沒有人不知道的。”
“現在不急着瞎猜,你先到潘寶山跟前看看情況他到底要幹什麼,有什麼情況再說。”姚鋼有點急着想掛電話,他正在跟輝騰鋼鐵的老總季化談事情,馬上要上二期工程。
崔奮爲聽出姚鋼的漫不經心,也就不再說什麼,掛了電話搖了搖頭。
沒多會,崔奮爲便來到了潘寶山辦公室。
“崔局長,很匆忙地把你找過來,沒影響到你手上的工作吧。”潘寶山不等崔奮爲開口就笑了起來:“不過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潘書記,你要我過來,這就是我首要的工作啊,!”現在崔奮爲在潘寶山面前已經服順多了,尤其是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您有什麼吩咐。”
“交巡警部門每年向財政上交多少交通違章罰款的錢。”潘寶山問道:“你們應該有單列的明細吧。”
“有明細,不過具體是多少我一時半會還想不起來,要不等我回去查查再給您回話。”崔奮爲暗暗一思忖,覺得還是儘量留點餘地爲好。
“就不要回去了吧。”潘寶山輕輕一笑:“現在就打個電話,讓具體負責的人查看一下。”
崔奮爲沒招了,原本他藉口離開趁機向姚鋼彙報一下,看到底該怎麼辦,如果需要做點手腳也好趕緊安排手下做做賬,但現在潘寶山卻完全不給機會。
“哦,對,我打個電話就行了。”崔奮爲點着頭不自然地笑了笑,掏出手機聯繫起來,因爲當着潘寶山的面,崔奮爲沒辦法拐彎抹角地提醒,所以問得很直接,因此,結果很快便出來了,不到五百萬。
“五百萬。”潘寶山忍不住笑了:“崔局長你沒聽錯吧,是五百萬還是五千萬。”
“五百萬沒錯。”崔奮爲道:“我也有點印象,就是差也差不了多少。”
“你知道我們松陽交通違章罰款一年有多少。”潘寶山問。
“具體不是太清楚,但據瞭解好像幾千萬是有的。”
“那你這個局長可不太合格啊!哦,也不能這麼說,畢竟你們財政局不是統計局,也不是審計局,對有些情況不瞭解也情有可原。”潘寶山道:“我告訴你,松陽的交通違章罰款一年有一兩個億,怎麼才上繳財政五百萬。”
“之前的材料上好像說過,違章罰款收入大部分是用來償還監控設備欠賬的。”崔奮爲想了想道:“但具體情況我不是太清楚,。”
“哦,那些你確實也不知道,作爲財政局長,能掌握的只有財政入庫數據。”潘寶山呵呵笑道:“我找你也就是要掌握這個問題,至於其他方面,我通過別的途徑瞭解。”
崔奮爲點頭笑着,沒有說話。
“行了,有事就忙吧。”潘寶山也點點頭。
崔奮爲馬上退了出去,立刻打電話向姚鋼彙報,說潘寶山是在查交通違章罰款的賬,問題不小。
姚鋼一聽也覺得情況很不妙,在這件事上他倒沒有參與什麼,但他知道管康攪和得很深,現在管康在他眼裡是個謀士,得儘量保保他,所以還不能不當回事。
沒有猶豫,姚鋼讓秘書章進取立刻告訴管康,能修補的趕緊修補一下。
管康聽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在交通違章罰款上,他覺得是他有生以來做得罪差勁的一件事,其實一開始他是不沾那個邊的,那會是嚴景標幕後操作,他只是幫個忙辦辦事,而且還是白幫忙,只是後來看着大把大把的鈔票他眼饞了,也就伸了隻手進去,再後來,嚴景標出了事,但好在幸虧他抓住了最後一點時間,和崔怡梅把事情給抹平了。
所以,在管康看來,時間追溯到嚴景標出事的時點,往上查是查不出什麼東西的,但關鍵的問題是嚴景標出事之後這段時間該怎麼辦,粗略地算一下也有四個月了,這期間違章罰款的操作模式並沒有,也就是說,每個月一千多萬的罰款成了任意宰割的大肥羊,其中,有近三千萬的份額,在他的授意下,通過賈浩運作,爾後兩人抹了抹嘴吃掉了。
“怎麼辦。”管康立刻打電話給賈浩,把情況說了,顯得很無措:“現在形勢十分嚴峻,一個不慎我們便會粉身碎骨,上千萬吶,被抓到了還想有盼頭。”
“管市長,我剛從國外回來,正在雙臨等飛機,剛剛喬廣銀給我打電話說了,潘寶山到交巡警支隊視察,瞭解了交通違章罰款的事,。”賈浩的口氣很是慌張:“我一聽就知道要壞事,還沒來得及向你彙報呢?”
“你想怎麼辦。”管康又問。
“目前還沒有什麼好法子。”賈浩道:“反正讓財務做賬是不太可能了,實據太多,根本就沒法掩蓋,而且當初我也有點大意了,手腳做得也不是太乾淨,漏洞比較多,堵起來也麻煩,還會有痕跡。”
“把錢都吐出來,就說是交巡警部門留下來要作他用的,比如繼續更新監控科技設備以及各種路面器材。”管康道:“別的也沒法子了。”
“那一來我不就完了,。”賈浩着急了:“瀆職、違紀可能都還不止呢?”
“不就是私設個小金庫嘛,還能多大點事。”管康道:“賈浩,在這關鍵時刻你得頂上去,否則我們就全完了。”
“管市長,我倒覺得還有個更好的法子。”賈浩面露難色:“我們把錢吐出來,你找崔奮爲合計一下,把上繳財政的那一塊堵上不就行了嘛。”
“那不是自投羅網嗎?”管康有點惱火:“現在潘寶山已經找崔奮爲了解過情況了,想從財政上做手腳已經沒有可能了,我跟你說,現在的情況是,交通違章罰款的數額確實巨大,而且只有極少一部分上繳了財政,核心問題是那絕大部分的走向。”
“都在我們手裡啊!”賈浩道。
“所以嘛,得想辦法趕緊脫手。”
“可讓我頂上去,都脫到我手裡也不是辦法啊!到最後一查,我肯定玩完。”賈浩愁沮喪地道:“管市長,我也有老婆孩子,你說我一出事,他們怎麼辦。”
“你放心,不只是你的老婆孩子,包括你的父母甚至是兄弟姐妹,都會得到很好的照顧,。”管康道:“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吧。”
“我……”賈浩聽到這裡握着電話低下頭來,邊搖邊嘆息。
“賈浩,其實你把問題想得太嚴重了。”管康忙安慰起來:“而且剛纔我也說了,到時你儘可以把責任往單位頭上推嘛,錢都入單位小金庫了,個人沒拿一分,怕什麼,要知道雖然你是交巡警支隊隊長,但也僅是個隊長而已,有些事是單位的,跟你的關係其實關聯並不大。”
“話是那麼說,可實際上單位私設小金庫不都是一把手說了算。”賈浩道:“而且,既然潘寶山已經盯上了,小金庫怎麼不補設還是個問題,那畢竟也是要有記錄和材料的,現在能把臺賬補得齊備。”
“怎麼不能。”管康見賈浩真的是不太服貼,沉不住氣了:“宇宙飛船都能造出來,就那一點假賬還搞不定。”
“管市長,你怎能這麼說呢?”賈浩咬了咬牙一歪頭:“難道交巡警支隊就我一個人說了算,我還不能一手遮天呢?那個副支隊左青亮,跟我鬥了好多年了,我老早就跟你說過趕緊把他弄走,可你每次都說不着急,現在看呢?”
“我當局長的時候已經把公安系統大換血過了,總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過分是不是,難道還能把松陽公安系統所有的幹部都換掉,那外界會怎麼說我。”管康說着伸直了脖子,還忍不住敲起了辦公桌:“再說了,我不是把喬廣銀放到你身邊了嘛,他是個挺有能力的人,有他在你身邊幫襯着,不是好多了。”
“十個幫忙的不如一個使壞的。”賈浩道:“可以這麼說,左青亮肯定是瞭解了內幕,向潘寶山告了密。”
“所以說我認爲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能太迴避,要相對明朗一點,把那筆資金轉化成小金庫,那樣就能把風險降到最低,可你還唧唧歪歪說做不了。”管康道:“你還有沒有點大局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