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巖出了鬱長豐辦公室直接去找龔鳴,就石白海的處理意見跟他溝通,
龔鳴自然沒有反對意見,只要有指示就不怕爲難,即便段高航和萬少泉方面有不滿的看法也沒事,反正有託辭,他僅是奉命行事而已,
從龔鳴處得到肯定答覆的方巖很高興,他同時也爲潘寶山感到高興,對石白海坦白交代的事情,方巖從一開始就猜到了真相,所以,能最大限度地保住石白海,對潘寶山來說也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隨後,方巖就給潘寶山打電話,告訴了他兩個事情:一是他將赴任瑞東省沿海綜合開發中心主任一職;一是石白海的處理決定相對利好,在談到潘寶山任沿海綜合開發中心主任時,方巖還特別點出了鬱長豐的意思,是要他繼續抓好松陽的港口建設,不能掉鏈子,
備感欣喜、欣慰的潘寶山,當即口頭保證,一定不會辜負領導的期望,將盡全力推進松陽港口的建設發展,
說這話的時候,潘寶山還在想另外一個問題,誰將任松陽市下一任書記,這個問題比較重要,因爲跟港口的發展息息相關,於是,潘寶山就問方巖,松陽的市委書記,是廖望順任,還是另有人空降過來,
誰是下一任松陽市市委書記,方巖說不出來,但知道肯定是段高航方面的人,原因不難推測,鬱長豐在常委會上同意對潘寶山的調任,段高航不會表示反對,但會順勢提出自己對松陽一把手的建議人選,這個時候,鬱長豐多是也要給段高航面子,
這是政局的博弈,互有退進,
兩天後,鬱長豐主持召開了省委常委會,把潘寶山的問題作爲次議題拿出來討論了一下,
方巖很積極地提出了對潘寶山職務變動的建議,鬱長豐緊接着表示贊成,
段高航點了頭,他知道鬱長豐會盡最大可能地保潘寶山,尤其是在能借力石白海坦白的前提下,會更義無反顧,所以,也不得不點頭,當然,跟方巖猜測的一樣,他也籌劃了自己的方案,接下去就主動提出了松陽市下一任市委書記的人選建議,他說,通過最近一段時間的考察,發現姚鋼並不適合在發改委任職,而且,姚鋼個人也提出強烈要求,十分想回松陽,以便發揮自身優勢更好地開展工作,所以綜合各方面考慮,他提議姚鋼到松陽做市委書記,
鬱長豐神色凝重,稍微思考了一下,說他原則上同意,同時,也有個要求,在姚鋼赴松陽就任後,要保持原有領導班子的穩定性,不宜動人事,畢竟現有的體系纔剛完善,鬱長豐還耐人尋味地對方巖說,如果松陽方面有人事變動,省委組織部一定要密切關注、嚴格把關,
事情算是就這麼定了下來,看似一團和氣,
潘寶山得知這些情況後感到了壓力,他知道姚鋼來松陽想幹什麼,除了搞一些好大喜功的政績之外,肯定還會大力開展一系列報復性人事變動工作,不過好在有鬱長豐的預防針,姚鋼還不至於動手過急,否則他剛建起不久的階層班子網絡,可能會瞬間瓦解,即便如此,潘寶山也還是按層次分別召集了圈子會議,最大限度地進行了提醒,要求所有人要做好自身防範工作,
這一切做完後,潘寶山突然間鬆弛了下來,他覺得需要好好休息一陣,調整一下狀態,
家是最好的避風港,這話平日裡潘寶山覺得很虛,但現在他體會到了,很實在,特別是在夜裡,他看着劉江燕摟着毛毛熟睡的樣子,非常滿足,男人有三個重要的身份:人子、人夫、人父,此刻同時感受兩個,這是以前他所沒有留意過的感覺,非常享受,
不過,潘寶山欣慰滿足的同時也很無奈,他覺得虧欠了家庭太多的東西,不過沒辦法,老早以前就意識到了,選擇從政的路要是想有一番作爲,就是要有這樣的付出,
這不,劉海燕又提醒了,說雖然要卸任松陽市委書記,但一天不宣佈,就得一天認真幹着,否則又會落下什麼話柄,這話有道理,潘寶山在家裡過了兩天,又回到了工作崗位,不過他很不甘心,打理好好的攤子交給姚鋼禍害,
潘寶山打算不再關注除了港口以外的工作,因爲他知道一切都是無用功,可以預見,姚鋼來松陽後起碼有三大變化:搞城市擴張升級建設,抓臉面上的政績;逐步提高房價,讓地方財政充實起來,手頭可撥弄的錢多了當然好;搞人事站隊排序,因爲鬱長豐說了人事變動問題,不宜變動,姚鋼自然不會輕易冒犯,但可以換個思維,不崗位動站位嘛,把現有位子上的人都拉到自己陣營裡,效果是一樣的,
站位問題,潘寶山還真不擔心,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一般難以看透,尤其是對得意忘形的姚鋼來說,更是一點問題沒有,
沒錯,此時的姚鋼真的是欣喜若“狂”,他竟然迫不及待地來到松陽找廖望慶賀勝利:雖然沒有讓潘寶山栽倒,但能迫使他離開松陽,這對他們來說,的確也算得上是打了一場大勝仗,
“廖望,怎麼樣。”姚鋼來到松陽一見廖望就抖着眉毛問他,“滿不滿意。”
“當然滿意,姚主任果真是出手不凡,對戴永同發個指令,就把潘寶山給攆出了松陽。”廖望笑道,“如果這都不滿意,那還有什麼事能看着順心呢。”
“哈哈。”姚鋼一拍廖望肩膀,“別喊我主任了,就稱呼書記吧,預熱一下。”
“嚯,姚書記。”廖望相當配合,
“廖市長。”姚鋼下巴一揚,“以後松陽就是我們的天下了,只要你做好配合工作,我們就能牢牢地掌控住任何一個角落,潘寶山的那些個餘黨,都不值得一提。”
廖望心裡“咯噔”一下,他覺得姚鋼忘乎所以了,沒錯,作爲市長的他當然要配合書記工作,但憑他們之間的關係還用明說出來,還有,潘寶山的那一幫人,竟然不值得一提,
自大,自傲,迷失,廖望給姚鋼定下了個評價,他覺得,與一個連自己都看不清的人共事,會很不痛快,可又能說什麼呢,他只能希望姚鋼的表現僅僅是一時的狀態,不要帶到以後的工作當中,
吃飯的時候,廖望的意思是少找幾個人,敘敘聊聊談個心,可姚鋼手一揮,一口氣點了十幾個人,找戴永同、鄒恆喜和黃光勝等人也就罷了,什麼戴連山、崔奮爲,就連輝騰鋼鐵的老總季劃等也都喊了過來,
這也到罷了,反正姚鋼過來不是以工作身份,作爲私人朋友,大家一起喝喝酒也沒什麼,但關鍵是姚鋼沒點譜子,一上來也要大家改口,稱呼他爲書記,接下來,兩杯酒一下肚,就捋着袖子開始笑話潘寶山,
“他潘寶山算個什麼東西,跟我鬥。”姚鋼一臉鄙夷地耍開了嘴,很有居高臨下的氣勢,“我平常幾乎不跟他一般見識,凡事都讓着他點,所以貌似他總是佔上風,其實我那是容忍,放開了心胸,可是,人的忍耐都是有極限的,一旦底線被突破,那必將有大事件發生,潘寶山就是犯了這個錯,不知道掌握一個度,所以也就怪不得我了,哦,具體說,應該是我們。”
姚鋼這話剛說完,廖望就急得直掐大腿,這姚鋼是他媽怎麼了,講這些狗屁話炫耀什麼,就好像大家不知道潘寶山出事是他使的詭計、顯不出他的高明一樣,
“姚主……書記。”戴永同也坐不住了,他故意大笑了幾聲,掩蓋自己的不自然,“今天還是說說你下一步的執政計劃吧,怎麼樣,有沒有對我們藍天公司有利的地方。”
“廢話。”姚鋼一歪頭,極爲嚴肅認真地說道:“我告訴你,只要我一到松陽,馬上把你們公司的土地都解凍,隨你怎麼去運作,對已建成的小區,也立刻會給你尋找新的賣點,讓你肥得流油。”
“哎喲,那可真是太好了。”戴永同馬上端起酒杯,“來,我敬姚書記,以後我們藍天公司的發展可都靠你了。”
“我話還沒說完呢。”姚鋼一擺手,對舉着酒杯的戴永同道:“上次你說的關於公司改性質的事,我正給你張羅,不就是把分公司變成子公司嘛,沒多大問題。”
“姚書記,你跟大老闆談了。”戴永同真的是大感意外,
“談了。”姚鋼道,“馬上再跟他作進一步交流,爭取趕在我到松陽之前就把事情搞定,否則還真沒辦法能保證成功,你應該知道,在很多方面,松陽市委書記跟省發改委主任是不好比的啊,其實原本我是不怎麼願意回松陽的,發改委主任不是號稱‘小省長’嘛,松陽市委書記的分量還不行的,但我不是還想着你們這幫人嗎,都是自己人吶,得爲你們創造一切有利條件,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所以我得回來,不過戴永同的事情特殊,還非得在發改委主任的位子才能辦妥。”
“謝謝謝謝,謝謝姚書記還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戴永同連連點頭,他覺得姚鋼沒點謙虛之心,讓人很無奈,同時也有危機感,
“謝什麼謝。”姚鋼咧開嘴大笑了起來,“你就只管等着發財吧,發大財,當然,話說白了我也一樣需要發財,因爲有些事得看透一點,我是沒什麼上升的空間了,正廳級也就是個頂,了不起臨到退休能到省里弄個副主席,也撈個副省級別退休,不過那也沒意思,就是個名,現在得講實惠的,不管怎樣要先把自己的腰包給裝足了,那纔是根本保障。”
“姚書記,你就別開玩笑了。”廖望很是聽不下去,想給姚鋼提個醒,
“沒開玩笑,今天這場合沒外人,有什麼說什麼。”姚鋼一端酒杯,“來,大家一起幹一杯,耐心一點等着,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喝喝喝,我看各位得分別敬一下姚書記,馬上他就是我們松陽掌舵的了,什麼不得靠他。”戴永同覺得,把姚鋼早點灌倒最好,要不還不知道他會說些什麼,
戴永同敬酒的這個提議得到了一致響應,姚鋼已經飄了起來,自然也架不住,
一輪酒下來,姚鋼的舌頭就硬了,廖望趕緊再給他戴個高帽子,續上兩杯,姚鋼便歪了,
趕緊散席,把有些口無遮攔的姚鋼弄到房間休息,
一切安排好之後,廖望如釋重負,長長地出了口氣,這時,戴永同湊到了他身邊,說有事要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