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婆婆,”單小五清了清嗓子,有點戰戰兢兢的看着面前眉頭深鎖的老人,“那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拜託不要總擺着一副對待絕症患者的模樣好不好?這表情嚴重的她都快以爲她自己病入膏亡沒得救了。
“大問題沒有,小問題倒是不少。”戚婆婆掀開眼皮瞟了單小五一眼,收回切脈的手,再翻了翻她的眼瞼,最後纔將手放在她小腹上輕按了幾下,“疼不疼?”
單小五果斷搖頭,“不疼。”
“最近沒有行房吧?”
行房?
反應過來的單小五楞了下,隨即漲紅了臉,咬牙切齒的丟出個否定的回答,“沒有!”
她家相公連跟她同牀都怕壓到孩子,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做出此等禽獸不如的事——咳,但是偶爾禽獸下也無妨,無妨。
戚婆婆看了她半晌,突然輕哼了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麼,只是住着柺杖回到桌邊坐下,攤開紙筆開始寫藥方。
“婆婆,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單小五將手貼在微凸的小腹上,擔心的問道。
剛纔一打照面,老妖婆就不由分說的抓了她回去躺牀上把脈,看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就是閉着眼一臉凝重,讓她心裡不由得也跟着忐忑起來。
“體虛,血氣不足。”戚婆婆頭也沒擡,一邊提筆快速的寫着方子,一邊用特有的沙啞嗓音說道,“以後老婆子我會幫你好好補一補的。”
“還補?”單小五的臉刷的一下拉的老長。
之前歸不離在的時候就沒少給她進補,天天一大碗大補藥,再補下去她都要噴鼻血了!
戚婆婆老神在在的喚了遙香進來,把藥方遞給她收好,再轉過去看着單小五,“莊主找來的大夫開出的方子雖是好,但你本身底子不夠,虛不受補,就算天天讓你吃老山參也沒用。”
……那她之前吃那麼多苦到爆的補藥到底是爲什麼?白遭罪了啊!
單小五欲哭無淚的安慰自己:算了,畢竟是第一個孩子,難免手忙腳亂的搞錯方向——以後就好了。
“那……婆婆我要怎麼辦?”虛不受補哇,以後她生出來的娃兒要是營養不良怎麼辦?
想到即將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小肉|團兒長大後有可能變成瘦瘦弱弱的模樣,單小五就忍不住想掀桌——這種坑爹的事情堅決不能發生!
戚婆婆收拾着藥箱,瞄她一眼又轉回去繼續忙碌,“藥補不如食補。好好養着就是了。”
單小五從牀上爬起來,雙眼發亮的追問,“食補?那多吃肉可不可以?”
“你現在吃得下嗎?”戚婆婆淡定的回望她。
一針見血,果斷戳得單小五內牛滿面——她還真吃不太下。
“遙香待會跟我去熬幾帖補氣的藥,至於七巧,”戚婆婆把藥箱背到身上,拄着柺杖踱到門口,又轉過身來吩咐道,“記得每天中午送一碗紅棗當歸雞湯過來,要熬的久一點,可千萬別落下了。”
“是,婆婆。”立在牀邊的七巧聞言立刻柔順的點了點頭。
單小五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
紅棗當歸雞湯,怎麼聽着感覺……好像很油膩的樣子?
“婆婆,等一下。”
戚婆婆不明所以的轉過身用詢問的眼神看她。
單小五讓七巧扶着站起來,睜着兩隻大眼兒擺出一臉純潔無害的模樣,“婆婆,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戚婆婆不動聲色的看着她,皺紋滿布的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你想商量什麼?”
“那個……換別的湯可以嗎?我是說,能不能不要每天喝同一種湯?或者,嗯,雞湯裡不放紅棗跟當歸可不可以?”
“可以,爲什麼不可以。”出乎意料的,戚婆婆居然很乾脆的答應了,甚至連半分猶豫斥責都沒有,大方的整個人身後彷彿都炸出了一片燦爛慈悲的金光。
“真的?”
單小五雙眼一亮,正想歡呼出聲——
“既然不想喝湯,那就吃藥吧。”戚婆婆斜睨着單小五,若無其事的拋出來一句,讓她興奮的表情當場垮了下來,“老婆子那裡別的不多,這玩意卻是從來沒少過,鹹的苦的辣的臭的嗆的都有,隨你挑。”
“……我還是選雞湯好了。”
爲了自己未來幸福美滿的生活着想,單小五果斷選擇了後者,識時務者爲俊傑啊!
如果不選雞湯,天知道老妖婆會弄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她吃——可以肯定吃不死人,但有百分之兩百的可能讓她苦不堪言,想哭都沒地兒哭。
“早這樣不就結了。”
見她乖乖聽話,戚婆婆便不輕不重哼了一聲,拉下藥箱的帶子蹣跚着走出門。
末了還不忘回頭看一眼一臉苦大仇深的單小五,想了下,驀地面無表情的吩咐,“記住房事不要太過。如果莊主有需求,切記要用女上位,這樣對你跟孩子都好。”
話說完,淡定轉身走人。
留下差點沒被一口熱茶嗆死的某女邊按着胸口猛咳邊內牛滿面的想着——
女上位!居然連女上位都說出來了……
婆婆你確定你真不是從20世紀穿越過來的?確定?!
……………………
錦鎏國秋闈科考設在九月中旬,而中秋節則是在稍後的十月份,與單小五原本印象裡的‘八月十五’相去甚遠——爲了避免記憶混亂,單小五一直當這裡的中秋節是用陽曆計算的。
今天正是科舉考試的最後一天,爲了防止考生作弊,也是爲了不讓環境因素影響了考生髮揮,闈場外頭一早就駐紮了不少官差,甚至離的近了的半條街都讓清空了不給擺攤叫賣。
那些個被迫不能做生意的百姓一開始雖頗有怨言,但因着有朝廷給的補貼銀子,倒也樂得清閒幾日——反正等過了時間,還能照樣做生意不是?
日頭尚早,午飯過後,影園裡大多數人找個地方打盹去了,單小五自然也是。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午飯吃多了還是怎麼的,躺下後竟然一點睡意也沒有,無奈只能搬了軟榻,手捧一杯熱茶,百無聊賴的窩在上頭,微眯着眼聽精神百倍的翡翠喋喋不休的說着外頭聽來的趣事。
故事一開始當然離不開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但後來說着說着,總會說到男人身上去。
翡翠跟遙香兩人一人搬了一張椅子坐着,人手一把五香瓜子,正嘰嘰喳喳的在討論着京城裡的大八卦。
從京城裡最俊最勾人的公子哥被套麻袋暗算打成豬頭到某家的大少爺頭腦發昏堅決娶青樓名妓爲妻氣暈老父,再到某得權得勢的官老爺耍了陰謀詭計硬逼着東門街頭一戶人家的貌美閨女當六姨太,結果害得那閨女投河自盡,最後讓皇帝抓到小辮子罷了官兒等種種,都是熱門話題,最後甚至還提到了今年上京赴考的學子們。
單小五聽着她們小聲說着在街上看到那幾個長相英俊的秀才,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他們在茶寮遇到的那個叫江封彥的呆書生。
分道揚鑣的時候他還說要等遲到的好友一起上京,也不知道他們最後有沒有趕得上考試。
自打來京城後她也沒怎麼出門,不然若是遇上了,她還真想問問他考的怎麼樣了。
“……聽說京城裡最近來了個神出鬼沒的大盜,前些日子好些大富之家都被偷了,丟了不少的金銀珠寶呢。”
聊完長相英俊的考生,大概是覺得口渴,翡翠咔嚓一聲咬了一大口水果,潤潤喉嚨繼續說道,“我聽好多人說這偷兒來無影去無蹤的,大晚上的就是那麼一道白影咻的一下子飛過去,隔天總會有人家裡丟東西,甚至有人連傳家的玉佛都給弄不見了。所以現在好多人都緊張着呢,就怕這幻影神偷會上門光顧自己家。”
“這樣啊,”坐在她對面的遙香想了想,“那我們最好也幫夫人把值錢的東西都收好,免得讓這幻影神偷給盯上了。”
翡翠猛點頭,“就是就是。”
旁聽的單小五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訕訕的想着,什麼幻影神偷,不就是琅燮那小子嗎?現在那些失竊的寶貝估計都堆在她房裡呢,而且保證一件不少……
她是不是應該先挖個地窖把贓物都埋進去?免得哪天官差上門搜查她就杯具了。
說幹就幹,心動不如行動。
傍晚的時候,單小五還真的把奔雷找來讓他幫忙挖地洞了。
結果奔雷跟隨後跟過來的斬月皆是一愣,聽了單小五的話更是差點笑翻到地上去。
“夫人,您要藏東西的話,暗影樓裡多的是暗道密室,何必單獨去挖個地洞藏這些到處都有的東西?”
斬月啼笑皆非的翻了翻單小五放在桌面上包袱裡的一堆金銀珠寶,想不明白就這麼點東西,還不如七大長老給的紅包多呢,有什麼好藏的?
“到處都有……”單小五一臉血的重複着,斬月你到底是多有錢啊臥槽,這一堆金銀珠寶少說也值個上萬兩白銀了,居然說到處都有?!
“這些東西在鏡湖下要多少有多少,都是女人用的東西,沒多少人會去撈,”奔雷順手勾起一串珍珠項鍊,再鄙夷的扔下,拍拍手拿過那尊巴掌大的玉佛瞧了瞧,“也就這玉佛耐看點,材質算不錯。”
“……”
價值觀被狠狠扭曲了的單小五躲到角落裡半明媚半憂傷的畫着圈圈——臥槽!穿越大神,這世界太他媽裝逼,太他媽有錢了!
怪不得人人都說逍遙島富可敵國,鏡湖下金銀珠寶要多少有多少還是沒人要的——這地理位置也選的太他媽好了吧!
難道鏡湖就是個垃圾回收站,專收‘沒人要’的金銀珠寶?
單小五決定等回到逍遙島,一定要讓歸不離帶自己到鏡湖下好好瞧瞧,藏寶窟啊!誰不想去?
因爲是贓物不好明目張膽的在京城脫手,再加上單小五死活不肯丟掉,所以最後奔雷只能給她找來個大小適中的木箱,裝好了帶她到密室裡找個地方藏起來。
此舉果斷讓有賊心沒賊膽的某女放心不少。晚上的時候甚至趁着月圓,心情大好的喊了奔雷跟斬月並遙香七巧翡翠瞪六人,在院子裡擺了一桌露天水果酒席慶賀了一番。
雖然最後身爲主辦人的她坐不到半個時辰就讓戚婆婆勒令回房裡躺着了,不過連日來因爲歸不離的離開而造成的失落倒是消去不少。
過了秋闈,再等十來天,她家相公也該回來了,真希望日子趕快過去。
用手摸了摸小腹,自言自語的和肚子裡的小胚芽‘聊’了兩句,單小五這才帶着疲憊慢慢沉入夢鄉。
窗外銀盤高懸,花落無聲。
待翡翠跟遙香一同離開後,一條略胖的黑影便從房頂上輕巧的躍下,側身警惕的左右打量了一番,隨即小心翼翼的朝單小五房裡走去。
從半開的窗戶跳進房裡,黑影就地滾了一圈避免撞到桌椅,再起身悄無聲息的走到牀邊,看着帳中沉睡的單小五,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隨即高高舉起手中閃着寒芒的匕首,猛的刺向她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