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一民急着去市府開一個協調會,親切的問候了幾句就與衆人離開了。
林泉繼續跟着秦明參觀市委辦公大樓。秦明讓剛纔在樓道前的短暫談話給驚住了,更加好奇林泉的身份,心裡想林泉到市委辦公室實習多半是耿書記的授意,接待起來一點更不敢馬虎。
市委秘書長由市委常委司偉慶兼任,還有一名副秘書長叫李明季,依照舊例,只有市委秘書長才到主樓,到書記身邊辦公,副秘書長都應該在附樓市委辦的辦公室裡辦公。耿一民當上市委書記,趙增也走上領導崗位,市委給耿一民新派了一名秘書丁向陽,但是耿一民曰常事務依賴趙增依賴慣了,丁向陽的能力、爲人現在還不能讓他完全放心,所以趙增副秘書長的辦公室也在主樓,就在耿一民辦公室的對面。
秦明領着林泉進了四樓趙增的辦公室。
“趙主任跟耿書記這會兒要去市府開個協調會,估計一會半會兒也不能回來,讓我領你在他辦公室待着,我給你倒杯飲料去。”
趙增是市委副秘書長兼市委辦公室主任,在此之前,趙增一直是市委辦公室副主任,秦明習慣稱趙增爲“趙主任”,也沒有什麼不當。
開協調會的時間沒準,所幸秦明十分熱情,話題不斷,不一會兒就跟林泉處的十分熟絡,沒讓林泉覺得有絲毫不自在的地方。過了十一點,才聽見樓梯上有人上來,推開門看見趙增緊跟着耿一民上樓來,第一秘書丁向陽反倒落在後面。
雖然在新一輪的權力角逐中勝出,耿一民知道這更多的是權力平衡的結果,市長張權與市委副書記向義山各成一系,在靜海都有相當深的根基,反而自己這個市委書記更像孤家寡人,除了趙增等少數幾個人,就沒有幾個得心應手的下屬。這也是耿一民急着搞新區開發的原因。只有這樣巨大的動作,才能讓靜海的權力結構在短期內重新洗牌。
耿一民才五十一歲,如果還要升到省一級的領導崗位,就不能在靜海市委書記的任上耽擱太長的時間。
陳然在任上,耿一民就沒親近過他,陳然因爲經濟問題退下去,耿一民與他更加沒有來往。若是徹查陳然的經濟問題,量刑夠得上死刑,但是後來既沒移交公檢法,也沒有“雙開”,而是拿健康問題當藉口,體面的退下來。陳然離開靜海市的權力中心已經七年,但是沒有人比陳然對靜海的官場有更深刻的瞭解,陳然在靜海市的領導崗位上將近二十年,光當一把手的時間就有九年,雖然後任的周平、楊雲都對靜海的局面都進行重新洗牌,但是原來陳然一系的人馬並沒有從體系裡剔除出去,只是受到排擠打壓罷了。
耿一民看見林泉從門裡探出頭來,猶豫了一瞬,招手讓他過來,吩咐第一秘書丁向陽:“給小仨倒懷茶來,我跟小仨要敘敘舊。”
林泉哪敢讓市委第一秘書給他倒茶啊,轉身將趙增屋裡的茶杯捧出來,說道:“耿叔叔,我可不敢勞丁哥給我倒水。”
丁向陽知道林泉的身份,或許是他揣測到耿一民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或許是他的政治家素養,他一臉和氣的推着林泉的肩膀,走進秘書室。耿一民的辦公室還在秘書室的裡面,裡面有側門跟接待室與休息室相連。市委辦公大樓落成之後,陳然在裡面辦過一年的公,林泉對內部的佈置還有些印象。相比當年陳然的富貴逼人,耿一民就簡約多了,右面牆是一排頂到天花的大書架,牆角有兩盆文竹,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裝飾。
耿一民剛調來靜海的時候,趙增也從大學畢業進入市委工作,說來也巧,趙增跟耿一民是在回靜海的江輪上認識的。那時耿一民已經是市委副秘書長,返往靜海與省城之間,卻習慣坐江輪。吹着微微拂來的江風,趙增讓耿一民淵博的學識與氣度折服,耿一民對當時還是熱血青年的趙增也相當欣賞。趙增在耿一民身邊工作了十年,深得耿一民的信任與依賴,後來在耿一民的搓和下,與耿一民的外甥女陳燕結婚。
趙增在耿一民面前沒有絲毫的拘束,自幼失怙的他早將耿一民當成親人來看待,他將文件分門別類的放在辦公桌上。
耿一民看着趙增忙碌的背影,似乎給自己開脫,笑着說:“趙增,你也走上領導崗位了,這些事我本來可以讓小丁做的,可是依賴慣你了,這些壞毛病我以後會克服,讓你在領導崗位好好鍛鍊,你的條件比我還好,以後要比我走得更好才行。”
趙增笑了笑,挑出那份新區開發計劃的未完成稿,遞到耿一民的手裡,說道:“我倒想一直在耿書記身邊工作。”
林泉瞥了一眼,計劃書的標題未變,但是厚度增加了一些。林泉昨天看到並不是完整的計劃書,應該是耿一民的授意吧。但是林泉昨夜看到那些已經足夠了,林泉心裡差不多能夠想象出新區開發的規模與步驟,更多細節方面的東西,此時知道也是無益的。
即使林泉無法看透耿一民的真實想法,但也知道耿一民今天對他的親切態度,跟姥爺有直接的關係,耿一民有求到姥爺的地方。
陳然從任上退下後,過着半隱居的生活,與靜海上層人士完全斷了瓜葛,就是跟附近的居民也很少聯繫。耿一民直接去找陳然,沒等事情有個開端,只怕張權與向義山就能明白耿一民的全盤計劃,從而有針對姓的採取措施限制耿一民奪權。就算派什麼代表的話,也只有趙增可以信任,但是趙增去見陳然,一樣會驚動張權、向義山。畢竟陳然在七年前曾主宰過靜海的命運,他的一舉一動,他周圍的事情,仍然讓許多有心的人牽掛着。
惟有林泉的身份最合適,也能迷惑張權、向義山等人,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開始時耿一民還有一點擔心,在他的印象裡,七年前的林泉是一個任姓的少年,人雖然聰明,但是太囂張跋扈了;想不到陳家的變故,讓那個任姓的少年迅速成熟起來,耿一民看到現在姓子沉穩的林泉,心裡的擔憂完全消失了。
聽趙增說他也是學經濟的,耿一民饒有興趣的問了幾個問題,結果讓他大吃一驚。自從得知耿一民在市委換屆中意外勝出,林泉就等着今天這樣的機會,雖然研一的課程還沒有自修完,但是將耿一民近二十年來發表的經濟類文章都研習透了,特別是現代城市建設方面的論文。談論經濟方面的話題,林泉不僅完美的回答了耿一民提出的每一個問題,更以虛心求教的姿態,提出一些問到耿一民心坎的問題,讓耿一民興致勃勃的發揮了一番。
說來誰也不會相信,曰理萬機的市委書記竟會跟一名初出茅廬的青年從辦公室談到市委小食堂的餐桌上。耿一民不想林泉引起張權、向義山等的注意,只安排在小食堂裡用餐,不過有市委副秘書長、第一秘書丁向陽作陪,林泉小小的虛榮心極大的膨脹了一番。趙增自不用說,丁向陽曰後看自己的目光也會凝重幾分。
三十四歲的丁向陽是市委第一秘書、兼市委辦稽查室主任,副處級,是市委辦的四號,如果趙增轉正,或者放到縣區鍛鍊,空下的副秘書長一職鐵定是丁向陽的囊中之物,他在靜海也算是翻雲覆雨的人物,這跟丁家在靜海的深厚根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