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這個人素來不把除了老頭子和自己爹孃以外的人放在眼裡,若要說還對誰能有點兒好感,那就是白雪了。
但是今天黑花苗寨的事兒,讓他徹底對這些人沒有了耐心。
白雪又如何?
他冷然看着那些退走的蛇羣,掏出一個很特殊的竹筒來放在嘴邊吹了一下,這聲音奇特,一吹出來,便讓驢車上的孩子們都開始急躁起來,全都在驢車上哭喊。
《仙木奇緣》
阿吉全然不顧,越吹越是厲害,可等他吹到一半想要換氣的時候,卻忽然覺得好像是遇到了什麼阻礙。
這阻礙讓他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整個人都憋得面色發紫,而後他試探着強行想要繼續吹響那個東西,卻忽然胸口一疼,緊跟着猛地嘔出了一口血來,整個人手腳發軟的在倒在了地上。
幾個巫師沒有想到他忽然摔倒,一時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跳下去扶他,一面輕聲喊:“少主!”然後往他嘴裡塞了一個藥丸。
這是寨子裡最好的巫師做出來的藥丸,用來治傷提神極好不過。
擡着阿吉的下巴讓他吞了下去,一個巫師忙着給他灌了一大口水。
阿吉終於緩緩地醒過來,但是這一次他卻滿臉驚駭,顧不得發怒就直截了當的吩咐:“走!快走!我的飛蠱被他們弄走了,快走!”
飛蠱便是老頭子給阿吉的蠱,僅次於阿吉的本命蠱,也是用阿吉的血養大的,它出了事,阿吉也一定有所感應。他既然說飛蠱出事了,那就肯定是出事了。
現在看來,阿倫剛纔放出蛇羣,只怕也是在給他們壓力,他肯定是早知道阿吉在這裡,也知道阿吉的飛蠱在身上,這才故意想要逼出阿吉的飛蠱。
這樣一來,丟了飛蠱,阿吉這邊的人想要跟阿倫鬥,那是絕不可能的。
雖然這些孩子們都是必須要帶回去的,但是此時此刻,大家都知道帶着他們不可能脫身了,就有人低聲問:“那這些孩子.....”
阿吉陰狠的看了他們一眼,在他眼裡,這些孩子毫無價值,但是他也不願意輕易放過,就乾脆的道:“燒死!”
他纔不會給那些人留下一個活人!
他話音一落,忽然便有人尖叫了一聲。
阿吉原本心情就不好,聽見這聲音更是惱怒:“你鬼吼鬼叫什麼?!”
但是緊跟着他就罵不出來了,因爲他清楚的看到,那個人臉上趴着一隻巨大的蜘蛛。
那是.....那是阿倫的蠱蟲吧?
他嚇了一跳,但是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個人已經倒在地上了。
而此時,四周忽然亮了起來,無數的火把彷彿一瞬間亮了,之前毫無動靜的草叢裡猛然多出許多人來,將他們都給圍在了中間。
藉着這些火把,阿吉終於看清楚了來人。
果然有黑花苗寨的人在,阿倫和阿波就站在後面。
還有.....
他眯了眯眼睛,看到了緩緩站出來的一個熟人,呸了一口惡狠狠的道:“你沒死啊?”
蘇嶸半點不生氣,甚至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對阿吉挑了挑眉:“是啊,我沒死,看來你很奇怪?”
阿吉不理會他,目光放在了阿倫身上,陰沉的道:“你幫着外人殺我們自己人,你是苗人的叛徒,也是我們苗人的敵人!你就不怕我阿公讓你們寨子徹底消失?!”
阿倫呸了一口,他忍這些人真的忍了很久了。
黑花苗寨並不想要跟那個老頭子一樣,用普通人的血來養蠱爲自己的族人續命,更不想跟朝廷作對,他們不過是想避世隱居,但是離姜寨卻一再咄咄逼人,
就爲了白雪那隻本命蠱,甚至還要黑花苗寨給他們培育這些蠱蟲。
可問題是,沒了這個本命蠱,白雪就會死。
黑花苗寨已經好幾代沒有蠱女,直到白雪這一代,才成功靠着天賦接了她祖母的班,讓蠱蟲甦醒了,並且成功培育出了本命蠱。
若是按照離姜寨的說法去做,從此黑花苗寨就根本沒有了自己的蠱女,也不可能再培養出蠱女了。
到那時候,,黑花苗寨如何自保?
到頭來照樣是離姜寨的奴隸。
其他損失了蠱女的寨子下場到底是什麼,大家心裡心知肚明。
也正是因爲如此,之前的那些寨子,都成了離姜寨的附屬品,他們的人,也都成了離姜寨的奴隸, 幫着寨子裡的人耕種打獵,過的只比普通的漢人好一些。
若是這樣是福報,那這個福報誰愛要誰要吧,反正黑花苗寨是不要的。
阿倫冷冷的看着他:“你們高高在上太久了,久到你們都忘記了,原本你們跟我們就是平等的,從前我們籤盟約的時候,分明就承諾過,共進退,共扶持,可你們捫心自問,你們做到了嗎?這麼多年,你們爲了你們那個邪術,大肆的搜刮其他寨子的秘術,以聯姻的名義搶走這些寨子裡的蠱女!你們不把人當人,也不把普通的苗人當人,你們纔是真正不配做蚩尤後人的人!”
阿吉沒有想到向來沉默寡言的阿倫竟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不由得氣的冷笑:“胡說八道!說到底,不過是因爲你們有了二心投效了朝廷,甘願當朝廷的走狗,所以纔會反過頭來咬了自己人一口!你今天若是敢對我怎麼樣,我阿公的本事,你們是知道的,到時候,你們寨子可會雞犬不留,你們最好想清楚些!”
離姜寨對別的苗寨幾乎是壓制性的,其他寨子裡的人沒有敢不聽離姜寨的。
哪怕是從前的黑花苗寨。
阿吉有信心。
只可惜,這一次他猜錯了,因爲在他擡手準備再一次朝着蘇嶸放出蠱蟲的時候,蘇邀舉起了手裡的火銃,毫不遲疑的動了手。
隨着轟的一聲巨響,阿吉中槍,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大洞。
原來皮肉爆開的樣子是這樣的,原來被這玩意兒打中的感覺是這樣的。
他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什麼,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他眼睜睜的看着蘇嶸,支撐不住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