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童夫人本身便經歷傳奇,救了皇后娘娘之後便被帶回宮中養育,一度比公主還更風光些,哪怕後來皇后娘娘死了之後她的地位受了些影響,可到底人的名樹的影兒,有那段經歷在,到底被人忌憚幾分。
何況還有許大奶奶,那是許次輔的兒媳婦。
人人都知道,最近孫閣老就是因爲跟許次輔鬥,而連閣老的位子都沒保住,致仕回家了。
吳縣丞可不想當孫閣老第二,何況他也沒那個本事,惹了許次輔之後,只怕是想要平安致仕都不能。
他咳嗽了一聲,婉轉的提醒自己的這個過於耿直的下屬:“若真不是齊家的姑娘,那就更好了,就按照尋常的命案查就是了。再說,不是還有個線索嗎?就去查玄遠吧!”
玄遠道長雖然出名,但是那到底也只是個道長不是?
兩者相比,自然是玄遠更好查一些。
張推官哪裡不明白上峰的意思,分明就是因爲事涉許家跟童家,想要臨陣脫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他卻不願意.
吳縣丞本身便是個和稀泥的性子,不管什麼事都是能過且過,不想得罪人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不同。
他還年輕,考了進士出來當官,爲的是以後能站上更高的位子,而要站上更高的位子,勢必要做出一番成績來。
如今便是機會。
因此,雖然吳縣丞苦口婆心的勸了一大堆,張推官卻心中自有打算。
出了縣衙,他便直奔許家。
他一個小小推官,在許家自然不是什麼人物,聽說他要見許大奶奶,許家的門房鼻孔朝天,半天都沒個動靜,進去了半響,才愛搭不理的出來斜眼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等着!我們大奶奶如今且忙着呢,沒空見你!”
可不是忙着麼,許慧仙之前定了親事,如今人家來了書信,馮家的五老爺已經在路上了,準備把聘禮給送過來。
這是大事,齊氏自從齊雲熙回了京城之後,便一直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前陣子買了那批首飾之後,更是天天做噩夢,總是回想起從前的事。
李家的覆滅是壓在她頭頂的一座大山,她到了如今,只要想到身世,都覺得頭頂還懸着一把利劍,時時刻刻都可能掉下來,將她如今擁有的一切都給刺得支離破碎。
女兒的親事對她來說,便是大喜事一樁,好歹沖淡了她最近的緊張與恐怖。
許慧仙嘟着嘴,看着自己的紅寶石頭面眨了眨眼睛:“娘,我不要嫁這麼早......”
“說的什麼傻話?”齊氏抿着脣看女兒一眼,雖然是在抱怨,眼睛裡卻是帶笑的,輕輕攬了女兒在懷裡,她摸着女兒的頭髮輕聲安慰:“孩子大了,總是要成家立業的。馮家很好,你嫁過去不會受委屈,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她手邊的嫁妝單子厚厚的一摞,裡頭列的東西叫人眼花繚亂,大到八仙過海的拔步牀,小到痰盂掃把瓷盆,一應俱全。
連壓箱底的衣裳,都足足要分七八個檀木箱子裝。
許慧仙掃了一眼,有些咋舌:“娘,這會不會太多了?”
當年堂姐們出嫁,了不起也就是一萬兩銀子頂天了,其實公中給的也就是七八千兩左右,如今輪到她,卻光是賬面上的銀子便值三四萬兩了,這樣明顯的區別,族中不會有閒話嗎?
她如今也知道些人情世故了,有些擔憂的看着自己母親。
齊氏不由得被她逗得笑起來:“真是傻孩子,女孩兒出嫁,出了公中的貼補,自然還有母親的陪嫁啊!我的陪嫁,你跟你哥哥一人一半,誰也說不了什麼!”
許慧仙有些茫然,隱約又有些自豪:“娘,說起來,您跟姑祖母.....是不是都很受先皇后娘娘喜愛呀?”
不然的話,陪嫁怎麼會這麼豐厚?
她的孃親,也是系出名門纔對。
齊氏的手頓了頓,臉上瞬間閃過些閃躲之意,奪過了女兒手裡的嫁妝單子,沉聲呵斥道:“這跟你小孩子家家的有什麼相干?”
“怎麼不相干?”許慧仙抿脣不解的看着母親:“姑祖母當年本來就救過了皇后娘娘呀!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我們該自豪纔是,我可還聽說,姑祖母本身便是鎮南王旁支出來的呢......”
齊氏面色鉅變,伸手打落了女兒的手,惱怒道:“真是越說越過分了!這些事你提起來做什麼?!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
許慧仙忍不住詫異不已,她看着母親,有些錯愕:“娘.....”
齊氏反應過來,頓時有些後悔,勉強笑了笑:“不是什麼好事,當年你姑祖母跟我都是逃亡出去的,後來雖然你姑祖母救了皇后娘娘,被接去宮中教養,卻也總是被人詬病曾經流落在外過,你又提起來做什麼?”
許慧仙似懂非懂,卻知道這件事母親的確是十分不喜歡拿出來說的,便哦了一聲:“那我不說了就是了。”
齊氏嗯了一聲,忽然意興闌珊,便乾脆打發她:“好了,說了這半天,我也有些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到晚間再過來。”
等到許慧仙走了,她才怔怔的走到妝臺前,看着那隻打造得十分精美的妝匣發了一會兒呆,打開抽屜,看着滿滿一抽屜的首飾垂下眼睛。
齊家?
她怎麼會是齊家的人?
當年這麼說,不過是爲了元豐帝能夠更放心的把姑母留在胡皇后身邊罷了。
她姑母恨齊家人其實恨得咬牙切齒。
畢竟,若不是齊家的人給元豐帝通風報信,她的祖父也不會在戰場上死在元豐帝手下,死的那麼狼狽。
想到當年的事,齊氏閉了閉眼睛,心神不定的關上了妝匣吩咐底下的婆子:“去叫門房備車,我要去拜見姑姑。”
底下的人急忙答應,看出她心情不好,也不敢把之前門房來稟報,說是張推官來了有事情要求見她的事情稟報上去。
齊氏憂心忡忡,也沒心思多管其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