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蠢貨!
白七爺轉過頭猛地冷冷的盯着他,目光厭惡帶着些煩躁。
這件事最開始就是邱楚星辦的不對,瀋海要官宦人家的女孩子,很難辦嗎?何必要用那種不入流的手段,非得去動那種書呆子的女兒?算一算整個福建,多少官員都吃過她們的好處,拿過他們的東西?從這些人裡頭挑一個,無論如何也比去拐騙陳沖的女兒來的輕鬆簡單!
唯一的區別只在於,如果是好聲好氣的跟人家商量,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罷了。
但是用錢買能解決多少麻煩?偏偏邱楚星這個蠢貨,自以爲是!
他想要毫不留情的斥責邱楚星的貪婪和短視,但是話纔到嘴邊,到底又重新嚥下去,只是哼了一聲:“邱大人,你是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事情到底有多糟糕啊!你想過沒有,分明已經被我扔去狗場裡的人如何能夠死而復活,爲什麼能被段老闆帶到瀋海那裡,揭穿了沈耀孃的事?你又想過沒有,陳夫人明知道我們把陳姑娘弄到海上了,卻還要說人是在聚海莊,這是爲什麼?”
這是分明知道若是說去海上,最倒黴的無非就是邱楚星。
但是邱楚星還會繼續往下攀扯嗎?
不會的!
但是指向聚海莊卻全然不同了。
這背後蘊含的深意不由不讓白七爺覺得膽寒。
邱楚星也一時怔住,驚疑不定的看着他,皺着眉頭抿脣:“這,不至於罷?你在京城可向來都隱藏的很好,從前齊雲熙那裡也沒什麼錯漏,誰會懷疑到你頭上。就算是懷疑到你頭上,人家難道還知道你背後站着的是......”
這麼一想,邱楚星簡直立即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錯愕的看着白七爺:“這,不會吧?!”
如果有人知道這些,那簡直就等於是捏住了他們的命脈。
可是正如白七爺所說,如果不是背後有人知道一切,那事情怎麼會到這一步?
邱楚星再也坐不住,焦慮的站起來,像是困獸一般在房裡焦躁的轉來轉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誰在背後支持陳夫人,針對聚海莊又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是真的知道了少爺?
可若是知道了少爺的話,那爲什麼不乾脆做的更徹底一些,直接指出來?
白七爺見他終於曉得害怕了,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看,咱們本身就是在懸崖上的,按理說,做什麼事都該以穩妥爲上,可你卻總是要貪功冒進,現在知道害怕了?”
邱楚星最煩的就是別人一副早知道的模樣來指責自己,不過現在事情的確是有些出乎意料,他也就懶得跟白七爺逞口舌之快,只是盯着白七爺問:“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白七爺雙手背在身後,走到窗邊站定,看着外頭闊大的花園,垂下眼拂開已經要探進書房的花枝,冷然道:“只希望一個徐鳳青能堵住這個口子,不再牽扯出東南的事來,否則,你我的生死還是小事,牽連了少爺,那纔是真正萬死難辭其咎。”
邱楚星被他說的沉默下來,等到出了白七爺的宅子,夜色裡他攏了攏自己的披風,快速鑽進了轎子。
隨從問他是不是回在泉州的私宅,邱楚星沉默片刻,搖頭:“去少爺那裡。”
宅子裡又安靜下來,白七爺沉沉的呼出一口氣,從書房出來見秦衝進來,便挑眉:“怎麼?”
“乾爹,邱大人沒有回他自己的宅子,而是去少爺那裡了。”秦衝有些憤憤然:“禍事說到底都是他跟徐鳳青惹出來的,可現在出了事,他們一個兩個的都沒用,還得乾爹您來給他們擦屁股,邱大人.....”
還這麼會拍少爺的馬屁。
白七爺面色不變的下了臺階:“別說這些了,他要去哪兒就去哪兒,只要不壞事就行了。馬老大那裡,你聯繫好了嗎?”
“是!”秦衝急忙回話:“約好了,今天晚上在碼頭那邊......”
說話間白七爺已經轉身去把衣服給換好了,片刻不停的往外走。
馬老大早已經在船上等候多時。
像是他們這種人,自來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很忌諱上岸來,因此雖然這次是白七爺隆重邀請,可最終馬老大還是不肯上岸,宴席便設在了船上。
船上早已經請了年輕貌美的女史作陪,白七爺到的時候,妖嬈嫵媚的女史正在唱秦樓春,一管聲音又輕又靈,如同出谷黃鶯,讓人沉浸其中,他笑了一聲贊好,坐在馬老大對面,喊了一句賞。
底下秦衝立即便擡了一個匣子過來,裡頭裝着幾錠明晃晃的銀子。
馬老大隻瞥了一眼便笑了:“七爺這可真是大手筆。”
“這有什麼?她們能哄的我的貴客高興,這就是她們應得的。”白七爺舉起酒杯,跟白七爺碰了一下杯,仰頭一飲而盡,又笑道:“老馬,我這裡有一件事只怕還是得求到你頭上了。”
畫舫裡頭裝潢的跟外頭的豪宅也沒什麼分別,燈火璀璨,觥籌交錯,馬老大微微後仰,手裡攬着一個女史,似乎有些不經意的嗯了一聲,挑眉看向他:“七爺自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有什麼事不如直說。”
白七爺靜默一瞬,坦率擡頭:“好,那我就直說了,老馬,徐鳳青我不能交給你了。”
艙內的笑聲停住,衆人都朝着白七爺看過去。
馬老大也是一樣。
看着白七爺半天,馬老大才淡淡問:“怎麼說?”
秦衝手裡已經捏的出汗,見馬老大沒有生氣,才鬆了口氣,緊張的等着自己乾爹回話。
“我不瞞着你。”白七爺緩緩地把京城陳夫人告狀的事情說了,看着馬老大無奈的苦笑:“現在我們是騎虎難下,而且十分被動。徐鳳青,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我交給你們,那對你們也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徐鳳青若是還跟海寇勾結,那朝廷只怕要引發軒然大波,這些年朝廷本來就對倭寇海盜的事情很敏感,這件事若是爆發,對瀋海也不是真的就沒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