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牧的勸說之下,裘小嬋這纔有些不捨的回自己的家裡。秦牧剛關上門準備打個電話,卻又聽到了敲門聲。
將門打開之後,裘小嬋滿面悽楚的抱着一牀被子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說道:“秦……秦牧,今天我能不能在你沙發上睡,我覺得,挺怕。”
秦牧的臉上閃過一次錯愕,有些爲難的看看的客廳的沙發。裘小嬋以爲秦牧要拒絕他,眼睛一酸,眼淚又要掉下來。
還是抗拒不了女人的眼淚啊。秦牧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趕快把裘小嬋拉進屋裡,又往外面看了一下,將門緊閉之後才指指臥房說道:“你到我屋裡睡吧,今天晚上,恐怕很難清淨的。”
話音剛剛說完,客廳內的電話就響了。秦牧聳聳肩,裘小嬋便一步一回頭的走進了臥室。
秦牧看着臥房的門關閉之後,纔拿起電話,裡面就傳來縣委書記周文斌有些冰冷的語音:“秦副書記,明天早上上班,直接來會議室。”
秦牧聽出周文斌語氣中的不滿,便沉靜的答應。剛剛掛上電話,緊跟着就是武裝部部長雷平川打了進來。雷平川的語氣倒是很溫和,隱晦的告訴秦牧,不要着急,這件事情背後肯定有貓膩,並帶出了自己在部隊中的一些見聞。
秦牧將雷平川的話仔細的咀嚼了一下,陡然明白雷平川這是在向自己靠攏。韓雪菱直升機事件發生之後,雷平川在班子會上幾乎沒有說過話,也沒有明確的信號告訴秦牧自己的心思。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將電話打來,卻如同一縷春風將秦牧緊縮的眉頭吹開,只有在這樣的時刻表露心跡,纔是真正意義的盟友。
秦牧當然不會如此迅速的將雷平川劃入自己的陣營,雖然他現在孤家寡人,但卻不會急躁的這麼快交出自己的底牌。當雷平川詢問道裘小朋究竟該如何處理的時候,秦牧便擺起官腔說道:“該處理的還是要處理的,只是希望公安部門的調查更細緻一些,報告更詳細一些。”
秦牧沒有表露什麼拉攏相信的意思,雷平川也不太在意。司機是領導的一條臂膀這句話並不爲過,如今臂膀出了問題,就要看秦牧究竟要遍尋名醫還是壯士斷腕了,這一切,都會在明天的班子會上見分曉。
又說了幾句,雷平川便掛上了電話。秦牧託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嘴角便露出了一絲笑意,開始撥打京城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秦老爺子的醫生,告訴秦牧秦老爺子已經睡了,秦牧便囑咐醫生要好好的照顧秦老爺子,別讓他抽菸喝酒,天氣冷了,也要注意保暖。醫生在那邊一個勁的答應,估計是又怕秦牧帶了什麼消息,引起老爺子的興致,那就有些不好了。
這個夜,註定不會平靜。秦牧放下電話之後,電話鈴再次響了起來。臥房的門被偷偷打開了一條縫,裘小嬋那雙悽迷的大眼睛從門縫中偷偷觀察着秦牧,彷彿永遠也看不夠一般。
秦牧沒有發覺臥室的變化,拿起電話說道:“你好,我秦牧。”
“秦書記您好,臥室陳東昇。”副縣長陳東昇的聲音透着幾分興奮,引得秦牧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他的手指輕輕地敲打着大理石的桌面,慢慢的問道:“陳副縣長,有什麼事嗎?”
秦牧的心情很不好,說話中也多了一點點的不耐,陳東昇彷彿沒有聽出秦牧話中的意思,依然興奮的說道:“秦書記,雲海鄉大力提倡教育改革,已經專門批出一塊地,準備建立現代化的中學,這是秦書記的功勞啊。”
秦牧眼前一亮,陳東昇的這個電話別有用意啊。如果雲海鄉真的有這個計劃的話,那麼的嚴寬必定會告訴秦牧,但這個消息卻由陳東昇告訴自己,還是非工作時間,這裡面的繞繞就有些耐人尋味。秦牧打着官腔說道:“這是好事啊,有什麼困難我們縣裡一定要盡力解決,再窮不能窮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嘛。”
陳東昇連聲讚歎,憑藉他只和秦牧差那麼微微一小步的地位來看,他並不需要這麼做,果然讚歎之後,陳東昇拋出了自己今天電話的目的:“只是,好像那塊地還有一些小問題,需要秦書記和何縣長溝通一下。”
來了!秦牧敲打茶几的頻率增快了一些,在靜謐的室內清脆非常。他打着哈哈應付過陳東昇之後,這才雙手抱拳,放在下巴上仔細的將那一條條看似並不關聯的線掛在了一起,終於發現,裘小朋被打的直接原因,就是自己拒絕了王海濤。
想通了這一點,秦牧的思緒彷彿是一道打開閘門的洪流,迅速的流淌起來。直到天色發白,他才走入衛生間,將一夜的疲憊洗去,精神抖擻的敲了敲臥室的門。
昨天晚上,裘小嬋睡的很是香甜。秦牧的牀上並沒有如同裘小朋那般有一股子腳丫子的味道,反而軟軟的帶着溫暖陽光的味道,讓裘小嬋抱着枕頭,身體放開舒舒服服的睡了過去,直到秦牧敲門,裘小嬋才尖叫一聲,迅速的穿好衣服,整理着房間。
與此同時,何晶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衣服,看着鏡子裡面不再青澀充滿紅潤的俏臉,擺了一個鬼臉指着鏡子中的自己說道:“記住,秦牧欠你一個人情,他把你當槍使,你一定要好好的報復回來。”
說完,她再一次對着鏡子擺了個嫵媚的動作,妖嬈的把長髮披散到肩膀之上,纔將昨晚通過種種渠道找到的一名市精神病院主治醫生的聯繫方式放進坤包裡面,再默唸劉東妹的名字數遍,這才鎖上門,滿面春風的走了家門。
瀾寧縣縣委大院的會議室,十一名常委全部到齊。縣委書記周文斌臉色陰沉的看着手上的卷宗,用惋惜的低沉嗓音緩緩的說道:“要警惕啊同志們,要警惕啊。改革的Lang潮已經讓我們一些年輕的幹部忘乎所以,忘記他是黨內的一員,忘記他本來要做的工作,一心投入外國企業帶來的紙醉金迷當中,那是要不得的啊。”
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矛頭直接指向了秦牧。雖然他沒有點名批評,但是縣班子哪個不是人精,昨天的事情早就傳到了他們的耳朵當中,紛紛將目光看向了秦牧。這個新任的副書記,剛剛到來竟然就和軍隊上的中校給整個縣委班子來了迎頭的一棒,憑這樣的態度,怎麼能夠走入縣班子,進入瀾寧縣的權利圈子當中?
秦牧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慢慢的端起茶杯,解開杯蓋,用杯蓋沿輕輕地撥打着浮在水面的茶葉,輕輕地吹了一口。
雷平川暗暗點頭,秦牧的表現非常的老道,讓他不由放下一些心來。
周文斌見秦牧不爲所動,整個一老官場般不動如山,心裡也是有些吃不透秦牧的想法,究竟是丟車保帥還是一味死頂,這脈太模糊,讓周文斌不由對這個小傢伙刮目相看。方纔她的話說的有些重,常委班子裡面有幾人臉色已經稍稍一變,但秦牧卻能夠頂住衆人的壓力將注意力放到了茶水上,雖然也代表着他有些不安,但是至少還沒有方寸大亂心神失守。
周文斌咳嗽了一下,手指點着卷宗,繼續用沉痛的話語說道:“大家想必都知道了昨天晚上我們縣城裡面發生的一起鬥毆事件,涉案的包括一名我們在編人員。這是什麼,這是我們班子領導的失職,是三十多萬瀾寧縣老百姓指着我們的脊樑骨罵娘。”
“我決定……”周文斌感慨完,要對裘小朋事件定一下調子,將秦牧手中唯一的教育權利回收,把秦牧徹底變成有職無權的副書記。各常委紛紛低下頭,拿起旁邊的筆,準備記錄周書記的重要指示。
就在這時,秦牧敲了一下茶杯,咳嗽了一聲淡淡的說道:“周書記,我有話說。”
周文斌斜了一眼秦牧,大手一揮,帶着堅決和果斷,直接拒絕了秦牧說話的要求:“秦副書記有話可以會後跟我說,我決定……”
縣委書記定調子的時候,能有幾個人敢於插言?秦牧偏偏不死心的提高了聲音,大聲說道:“周書記,你不能阻止我的發言。既然規定上讓我參加這個會議,那麼我就有相應的發言權利,難道我們的班子會不是各抒己見,已經變成一言堂了嗎?”
秦牧的話尖銳而尖刻,讓班子會成員紛紛擡起頭來,吃驚的看着秦牧。周文斌死死地盯着秦牧年輕的臉龐,嘴角慢慢地完成一個大大的弧度,伸出單手五指併攏,向秦牧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縣委書記能做出這樣的手勢,說明周文斌已經非常的憤怒,甚至臉上已經呈現出怒氣而笑的表情。每個人都知道,秦牧這次是鐵了心的跟縣委書記叫板到底,內心紛紛爲秦牧的執拗而感到不值,同時又暗暗高興,恐怕不久之後,縣委副書記的這個位子就要再次出現空缺了。
秦牧微微一笑,微微的點頭謝過周文斌的支持,他知道從他來到瀾寧縣的第一天,他終歸需要面對這一幕的。
所以,秦牧清了一下嗓子,向着公安局長袁解放問出了這麼一句話:“袁局長,我想明白一個問題,公安局內刑偵科的木平和王龍兩位同志,昨天晚上去醫院調查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