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幾人說完,秦牧的笑容已經形成了極度諷刺的味道,慢慢的問道:“都說完了?”
葉石磊眉頭一皺,大聲道:“秦牧同志,我們正在找根源抓事實,你這樣說話,有點不符合身份了吧?”
夏真看了葉石磊一眼,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應該夏真出來說話的,葉石磊的表現未免太功利了一些。夏真不是傻子,葉石磊房中華等人隱隱針對秦牧的事他並不是看不出來,而且心裡還有一些納悶,秦牧這個小年輕究竟怎麼回事,連直屬上級都得罪了,甚至督查室的科長也看他有些不順眼。
秦牧搖頭說道:“對於農民兄弟的苦楚我是知道的,但這只是暫時的。夏部長,房書記,關於青滔縣集資修路的事情,我想說明一下。”
夏真點點頭說道:“我們允許幹部自我辯駁,你說吧。”
秦牧感謝了一聲,說道:“在我說這話之前,我想先把這幾個人控制起來。”
秦牧的話引起衆人一驚,秦牧這是要玩什麼把戲。不過這次陪同夏真過來的人羣中有瀾寧縣的公安同志,他們都曾經是劉大有的老下屬,也知道這位曾經的副書記說一不二,儘管夏真等人沒有發話,但是他們幾個人已經動了起來,封住了那幾個農民逃跑的路線。其中接替劉大有上任的公安局長還斜擋在夏真的身前,防止有人暴起傷人。
公安們的動作,讓幾個農民一陣慌亂,紛紛看向葉石磊。葉石磊皺眉說道:“秦縣長,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可不講究打擊報復!”
秦牧搖頭說道:“夏部長、房書記,青滔縣修路,那是功在千秋,利縣利民的事情。這件事經過葉石評書記的監督,市交通部門的審批,又經過省交通部門、紀檢部門審覈,所採取的方式是可以允許的,並且在集資之前我們縣政府已經作出承諾,道路開通之後十年的道路收費全部用於鄉鎮、鄉村的建設當中,要做到村村通油漆路,在全縣範圍內不留下任何一個死角。葉書記,您說對不對?”
秦牧這幾句話彷彿一顆重磅炸彈炸響在衆人的腦中。房中華和葉石磊第一感覺就是被秦牧陰了,他早就防到了有人拿這集資修路的事情說話,故此早就把這次手法通過官方途徑解決了後顧之憂。但其中最爲難受的還是葉石評,他只是知道秦牧從市裡跑來了財政的撥款,但是從來沒有想到,秦牧在悄然無息中已經化解了因爲集資事件帶來的惡劣影響,他是徹徹底底被秦牧蒙在了鼓裡。若葉石評知道這件事已經通過省紀委省交通局的審查,他絕對不會放手道路建設這塊餡餅,而任由秦牧去折騰。
夏真略一沉吟,把目光轉到葉石評身上,問道:“葉書記,是這樣的嗎?”房中華和葉石磊的眼睛也看向了葉石評,期待着葉石評的回答。
葉石評覺得嗓子眼難受的厲害,眼前也一陣陣的發黑,用沙啞的嗓音回答道:“這個……這件事秦縣長倒是沒有放到常委會上提出來。”
秦牧馬上接口道:“今天上午纔剛通過審批,省裡已經下發文件,可以將這個模式當成試驗模式來觀察,如果情況好可以放在全省範圍內推廣。”
葉石評頓時覺得好像吃了一隻死蒼蠅般難受,秦牧既然敢這麼說,那麼基本上已經屬實了,他自留的“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又成了垃圾,秦牧彷彿什麼事都料先一步,讓他感覺到處處受到壓制。
夏真的臉色稍稍變得好了一些,點頭說道:“這件事還是需要落實一下的。晚上我跟張副省長通個電話。不過,小秦啊,你讓公安乾淨這麼對待老百姓可就有點過火了。”他指了指將幾個農民包圍的公安說道:“不是階級敵人,你們不要這麼劍拔弩張的。”
“夏部長。”秦牧聲音朗朗的說道:“這幾個人卻是不能放的。剛纔市局來電話,那幾個的名字我還記得,恰巧我認識其中一個人。”
夏真的臉色一變,身體向後退了一步,瀾寧公安局長迅速的擋在他面前。秦牧喝道:“還不抓起來,騰龍市內七傷一死的案件,他們幾個人都在嫌疑名單之內。”
秦牧這卻不是無的放矢,只不過這案件已經過去了半年之久,最近劉大有等人才稍稍摸到了點線索。這幾個人中,秦牧倒還真認識一個,那是青滔縣的二流子,整天騙吃騙喝的,誰有錢就幫誰辦事。只不過,他們是不是跟那惡意行兇案件有關係,秦牧就不知道了,在這個微妙的時刻,他也是有些陰險的。
七傷一死,那就是重大刑事案件。公安幹警們一個個臉色凝重,迅速掏出了警棍和手銬。二流子一聽秦牧那麼說,臉都嚇白了,他騙點吃喝和花銷那就算了,這刑事案件要是套在頭上,那他就是挨槍子的份,登時大叫起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抓我,你們不要抓我。”
夏真怒喝道:“現在加上一條,誣陷國家幹部,全部扣起來!”
“領導,領導,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拿錢辦事啊,都是有人給我打電話讓我這麼做的啊。”二流子登時慌了,一個勁的嚎叫。
“誰給你打的電話,快說。”公安局長眼睛一亮,這可是在秦牧面前表現的機會,如果讓秦牧高興了,沒準還能獲得不少實惠。
葉石磊等人心裡大驚,生怕二流子說出什麼話來。
二流子眼淚鼻涕的流淌着,大聲叫道:“我不認識他,我就知道圈裡的人都叫他虎子。”
夏真冷哼一聲,瞪了一眼葉石評,怒道:“行啊,你們這青滔縣也太無法無天了,竟然還有人誣告縣長。我看你這個縣委書記,也是很不盡職啊。”
葉石評滿頭冷汗,一個勁的道歉。葉石磊和房中華卻是長呼了一口氣,雖然沒有搞掉秦牧,但兩人卻沒有受到牽連,還算是萬幸。
這時候秦牧的電話響了,秦牧抱歉的衝夏真說了一聲,得到允許只有纔將電話接起,說道:“你好,我是秦牧。”
“小秦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偵破了一個賣Y集團,裡面有個叫虎子的人交代了一些事情,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興趣。”
剛纔秦牧跟劉大有確實打了電話,但說的卻不是這件事,而是跟劉大有簡單的串了一下對待告狀人的統一口徑,何光遠在旁邊愣是沒聽出秦牧和劉大有交談的主要內容。但是劉大有正在審訊虎子,掛上電話之後,那虎子聽劉大有和秦牧熟識,直接交代了一些事情,希望能夠檢舉有功,獲得寬大處理。
秦牧聽着劉大有在電話裡的交代,時不時的擡頭看一下葉石磊,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慢慢的說道:“夏真部長也在這裡,要不你跟他彙報一下?”
夏真還納悶秦牧的電話怎麼會交到自己手裡,但他看秦牧不停的用眼光掃葉石磊,便知道這裡面有事,接過電話之後聽了幾句就勃然大怒,指着葉石磊說道:“你們,把他給我銬起來!”
這下子衆人徹底的懵了,夏真冷哼一聲:“是不是我的命令不管用?”
不管夏真負責的是哪一塊,到底是副部級幹部,那公安局長咬咬牙,直接向下屬使了眼神,說道:“還不動手?”
葉石磊根本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就被錚亮的手銬給銬住了,不禁大聲叫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是省督查室葉石磊,葉科長!”
夏真冷笑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虧你還是督查室的人!督察督察,自己都沒有關好,哪裡來的權力去督查別人?走,馬上去省委。”
夏真這下子動了真怒,他在京城那邊受鳥氣也就算了,來到地方了別人也不把他當回事,忽悠過來忽悠過去的,他若不使些手段,別人都當他是跑龍套的。這次來騰龍,唯一讓他感到快慰的就是秦牧送了個大禮給自己。朝方那邊初步有了與中國這邊關於網絡架設的合作意向,他夏真回到京城就是大功一件,他就算是做一些稍微超乎權限的事情,那也是他藉機來展現自己的氣魄。
說完這句話,夏真指着房中華說道:“你,馬上回騰龍市,跟市公安局局長、副局長一起帶隊,把那個虎子帶到省委來!”
葉石評等人一聽這話就徹底傻眼,那個叫虎子的竟然把葉石磊給賣了。不但賣了葉石磊,葉石評也難辭其咎,畢竟那個電話號碼是他給的葉石磊。
看着臉色發白的葉家兄弟,夏真冷哼了一聲,說道:“秦縣長先回青滔縣主持大局,葉書記,你也跟我去一趟省委吧。”
事情變得如此的巧合和突兀,讓秦牧感覺有些不能適應,他還準備了好幾手後續,結果現在連用出來的機會都沒有了。看着頹然的房中華等人,秦牧輕輕說道:“希望萬書記很快就能出院吧,騰龍市確實不能離開他啊。”
這句話彷彿一聲清脆的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房中華的臉上。他還沒有來得及跟朝方代表談中國投資的事情,就已經惹了老大的麻煩。他知道,葉家兄弟在他的手下出事,葉系那邊恐怕要拿出點力度懲戒一下自己了。
他看着秦牧年輕鎮定的臉龐,嘆息道:“勝不驕敗不餒,秦縣長,我倒是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