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出現在九江市的時機太過於湊巧了,湊巧的也實在是太讓人感覺到他是有一定目的的。
水上皇宮被砸,市委這邊與軍區透不過話去,軍區那邊又沒有什麼意思發過來,這本身就代表着讓市委便非常尷尬的存在並沒有消除。
市委書記範品德手裡夾着一根菸,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抽了,長長的菸灰直直的掛在菸蒂上,好像半支菸平白長出了一截菸灰出來。
呂新華坐在他的對面,也是悶頭抽菸。他今天把這兩天調查的結果送了過去,其中也包括那幾個科長跟隨歐冠進陪同秦牧喝酒的經過。別人倒是不知道秦牧背後是什麼人,但是範品德多少是有些小道消息的,能夠做到市委書記這個位置怎麼樣也已經劃歸於派系當中了,偏偏他還不是秦系,故此對秦牧率領的協查組有着一種忌諱的心理,否則也不會動用手上的權利讓全市某些事情消停點。
但是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秦牧竟然會提前來到九江市。協查組停在冀南小縣城的時候,範品德已經有了消息,但是有些人急於走入上層領導的心情在過於急躁,也太過於功利,竟然由一個商人的介紹就想走通上層的關係。或許他們還沒有看透,所謂的家族商業其實只是爲家族在政壇站住腳而預先佈置的棋子,這棋子越大,越容易被拔出,甚至極有可能在哦某個特定的時期被犧牲掉。同樣的,這個家族中的人物,一般不會接觸到事情的本質和核心。如果是範品德,是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
官場中若想真正的得到上層的注意,除了本身所具備的能力之外,最終走得還要是官場的關係。有句俗話說的好,在商言商,沾染了商人裡面那種不屬於官場的氣息,還能夠那樣明白領導的意思嗎?
呂新華見範品德一直陷入沉沉的思索中,看着眼前遞交的文件深思,就知道自己該說句話了。不管這話是對是錯,終究是把市委書記的話頭引上來。按理說,副縣長應該和縣長走在一起,政府這套班子始終和黨政這邊有些小隔閡。但是市委副書記付玉萍是女人,就算是關係再廣,最終也會受到先天條件的影響,很難走到像市委這種權力兩套班子的一把手上。所以呂新華也是想借着範品德的這股春風,直接跳過付玉萍,瞄準更高一點的位置。
這種話呂新華不會說,範品德也不會問,彼此之間只是心照不宣。
“江洪斌已經到紀委交代了自己問題,水上皇宮必須關閉。”呂新華說完這句話,瞄了一眼範品德的神色,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他故意使用了“必須”兩個字,這可不是頭啊應該定調子的。他就是拼着犯這麼一點小錯誤,來揣摩一下範品德的態度,估計一下這事件是不是非常的棘手。
“唔……”範品德沒有說話,而是翻了一頁紙。呂新華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被範品德聽到了耳朵裡面,他翻頁的動作是對呂新華這個說法的不置可否,也在側面說明,這位市委書記可是不太贊同呂新華的看法。
房間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當中,只有牆壁上的掛鐘滴答滴答一絲不苟的旅行者自己的職責。
範品德翻頁很慢,但是再慢也差不多能看完了。當他將文件一和而上的時候,呂新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聆聽市委書記的指示。
“付書記已經跟秦主任去風景區那邊了吧?”範品德向後倚了一下身子,例行公事般的問道。
這句話問得呂新華有些摸不到脈,連忙點頭回答。
“秦主任這個人,還是比較有才能的。”範品德做了一個暗示,一直一來巴結他的呂新華應該能夠聽出其中的意思。他又端起茶杯,緩緩地吹動了茶麪上浮的茶葉,微微的喝了一口。
秦牧很有能力,這句暗示聽在呂新華的耳朵中,就是一個指示的方向。什麼叫有能力?這裡面還是非常玄奧的,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事件中有着其不同的含義。但是現在,這個有能力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但也不是什麼壞消息。至少秦牧不是那種血氣方剛,一頭傻牛角愣往南牆上撞的人。
範品德喝了一口水,這邊呂新華已經揣摩出意思來了。範書記這是叫自己穩住秦牧,儘快與軍區那邊達成共識,裡面也不無秦牧下來弄點好處的意思,畢竟在冀北省那邊,秦牧的做法哦可是被不少人看在了眼裡。
呂新華連忙站起身,恭敬的說道:“書記,那您忙,我去軍區那邊看看。”因爲付玉萍性付,所以九江這邊都稱呼範品德爲“書記”而不是“範書記”,別的地方還能稍微的毛糙點,這一點忌諱卻是非常重要的,是範品德不會忽視的地方。
範品德點點頭,拿起筆在面前另外一份文件上批閱着什麼,隨口說道:“給那個小兔崽子說,軍民一家親,改天我去找周軍長喝喝茶。”
市委大腕非範品德莫屬,而這邊軍區的一把手就是周軍長。向來交戰那是兵對卒,帥對將,周軍長不出,範品德縱然是心裡焦急萬分,也不會親自出頭的。同時,這件事情還關係着協查組的秦牧,秦書記“比較有才能”,範品德也不會把自己送出去。所以呂新華是最佳的人選,畢竟水上皇宮的事情,還是屬於基礎範疇的。
呂新華又答應了一聲,轉身正想離開,範品德又叫住他,考慮了一下說道:“我聽說平朝那邊動靜有些大,警告警告,一般老闆與職工之間鬧矛盾,聲勢太大了不好,讓他們別再胡鬧了。”
呂新華心裡一抖,連聲答應着離開了辦公室,心裡面就是一陣鬧騰。誰說範品德穩如泰山,還不是心裡面好像揣了個小耗子一樣?要不然以前這些事都當成看不見,現在還是要發話了?
在市委大樓轉了一圈,呂新華就給石長樂打了電話,兩個人又驅車前往冀南軍區。
這個時候,西門雁的照片已經洗出來了,那個負責勘探的官員也帶着一些肉食和熱菜趕了回來。
這個官員的心思到底是挺透徹的,而且好像也來過這山頂小屋,知道這屋子裡面只有個小桌子,最多也就是五六個人坐下,所以他帶來的東西也不是太多。
秦牧正跟這守林人說着話,從他的話中,秦牧能夠感覺到老人並不是那麼反對開發,而且也是出自內心的對這片山林的愛護纔沒有選擇住到市委專門劃出來的搬遷區。付玉萍的這個做法讓秦牧非常滿意,也堅定了剛一開始上山對付玉萍的看法。這樣一個講究方式方法的中級官員,就算是跟秦牧不對盤,秦牧也是不吝於爲她說幾句好話的,說到底是個爲老百姓做事的官。
這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貪婪,有自私,可是,能真心實意爲老百姓做事的官,那就是好官。
秦牧的爲官思想沒有太多的彎彎繞,這一點是他一直篤定的。
“秦主任,時候已經不早了,您看,咱們是不是和老鄉先吃過午飯再瞭解情況?”付玉萍見那官員已經把桌子擦乾淨了,便笑着建議。
秦牧點點頭,笑道:“看我,好久沒有回基層了,看到老百姓的生活逐變好,一時高興多說了幾句,倒是把大家忘記了。”
付玉萍接口道:“那是秦書記善於走近羣衆。”
秦牧哈哈笑道:“付書記,你這可不不是在誇我啊。”說着,秦牧將老人扶了起來,走向了放好的小矮腳桌的正座上。
秦牧看了一下桌子,滿打滿算的也就是做五六個人,便笑着說道:“光咱們吃了,也不能忘記同志們啊。這樣吧,濤波同志,不如你代表協查組,和這幾位去山下湊活湊活吧,下去去一下城建局和旅遊局,看一看這項工作的具體思路,我們也吸取吸取經驗。”
黃濤波又愣住了,秦牧又把自己“放了”?這事兒整的到底是什麼陣啊。
在場的每個幹部,都沒有去看黃濤波,而是把目光對準了這小矮桌子,好像這矮桌子上擺的不是他們有些吃膩的海鮮肉食,而是真金白銀瑪瑙珍珠。
秦牧自然能夠看得出來他們的心思,不着痕跡的笑道:“今天可就難爲付書記,跟我在這山上就着風吃點東西了。”
付玉萍笑道:“不麻煩,當然不麻煩。”說着便走到老人的右手處坐在了小馬紮上,一點都不顯得彆扭。西門雁自然是要跟秦牧在一起的,有些事情秦牧隨時都要問到她。
那名提前爬上山的官員見狀,這一共有六個小馬紮子,雖然說能坐開,但是不可能真的六個座位都坐滿了,那萬一擠到秦書記可就麻煩了。由此說來,只有一個位置可以坐,一旦秦主任或者副書記指明讓誰留下,那其他人可就沒有機會了。他腦袋裡面迅速轉了個念頭,笑道:“王副局只顧着買菜,卻忘記買酒了,我去買。”說着,也不等秦牧付玉萍說什麼話,急匆匆的便向山下跑去,一點也看不出臃腫的意思。
其他人心中大悔,這不是擺明了要死皮賴臉的呆在這裡了嘛,怎麼自己就沒有轉過這個彎來,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秦牧笑道:“今天特殊情況,陪老大爺好好喝一點。”
老人也笑了,張開缺了幾顆牙齒的嘴巴說道:“山上風大,喝點酒暖和。”
既然秦牧已經說了可以喝酒,付玉萍也沒有執直的說拒絕的話。秦牧笑着坐下後,指了指一邊的馬紮說道:“王副局是吧,你也坐下,有些事想諮詢一下專家的意見。”
(19號了,距離21號還有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