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範品德正笑容滿面的坐在談判桌的正中間,聽着美國代表團說着來九江市修建廠房需要的地方支持條件,心裡想着就把來自協查組的威脅馬上化解掉,臉上就帶上了淡淡和煦的微笑。
正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自己的秘書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完全沒有任何的分寸的走到範品德身邊,低下聲音彙報了幾句。
範品德的臉色隨着秘書的話慢慢的陰沉下來,也不看秘書手中遞過來的紙,站起身來就往外走。誰想到一轉身之下,恰巧看到徐鴻聲和秦牧正面色陰沉的站在外面,登時覺得雙腿有些飄忽,控制住面部表情,向門口走了幾步。
徐鴻聲卻不是秦牧那樣有針對性的對平潮大壩而來,他是真正過來玩鐵面無私的。就算是一個傻子,也知道一個小秘書急匆匆推開重要會議室的門是怎樣一種失禮和不符合官場規矩的事情,能在市委大院中擔當秘書,難道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所以,他直接衝着那秘書伸出手來,也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範品德。
範品德無奈的點點頭,秘書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傳真紙遞了過去。徐鴻聲只是看了一眼,臉色就彷彿能壓出冰塊來,森冷的說了句瞎胡鬧,轉身揹着手離去了。秦牧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風涼話,緊跟着徐鴻聲離開。
這麼一鬧,市委的人們都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味。一直以來用各種手段阻撓這場談判的付玉萍一直搞不懂秦牧爲什麼等到調查組來到之後就極力促成這談判的開啓,現在看起來,秦牧這一手玩的可夠狠了。能讓調查組的組長對市委書記甩了臉的直接離去,付玉萍感覺突然有種清風襲來的意境。
範品德自然不敢怠慢,也沒有解釋什麼,直接向外走去。雖然他依然保持着市委書記的風度,但是每個人都能看出他的腳步很匆忙。
市長施有方的眉頭皺了起來,摸着下巴在那裡深思。付玉萍一見,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便站起身帶着笑容說道:“我想我們的談判應該暫時停一下,有一些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
翻譯將這話翻譯過去,引得美國考察團一陣抗議。這時候付玉萍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之後就是秦牧冷峻的聲音:“把那羣人扣留起來,他們是國際騙子、掮客,是個皮包公司,沒有一點實業。”
付玉萍登時明白過來,秦牧早就掌握了這個美國公司的本質,留到現在這個時刻就爲了演一場戲給調查組看。這時候,她隱隱有些想法,好像調查組的到來非但沒有給秦牧造成什麼困擾,反而有點在幫秦牧的忙。
不過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九江市委誰都能看出自己已經向着秦牧靠攏過去,若是秦牧被弄下去,她在九江的地位必然不保。
掛了電話,正好這十來個美國人要起身離開,付玉萍卻走到一邊,直接把電話打給了公安局常務副局長,讓他趕緊帶有力警力過來。這常務副局長一直屬於中間派,誰的命令也不違抗,沒過多長時間就拉了兩車警員等候在市委大院內。
施有方正跟美國代表團的團長握手道歉告別,付玉萍站在臺階之上,感覺是一個高高的女王,她對跑過來的副局長命令道:“馬上逮捕這羣招搖撞騙的傢伙,一羣國際騙子。”說着,手指將那羣外國人一一點了過去,因爲施有方正跟團長緊挨着站着,彷彿那手指也把他指了一下。
施有方頓時就怒了,喝道:“付副書記,你要注意你的行爲!是誰讓你下這種命令的?你要有責任有考慮!”
此時市委之間的戰爭彷彿突然升騰到了表面,付玉萍輕蔑的一笑,絲毫沒有給施有方面子,直接說道:“調查組協查組兩位組長同時命令,抓捕這羣騙子。”
調查組、協查組!別去管這兩個組之間的關係是什麼,反正施有方一個都惹不起。聽到付玉萍如此趾高氣昂的說話,施有方馬上明白,九江就要變天了。
常務副局長見市長蔫吧下去了,也知道現在究竟誰說話算話,馬上指揮着公安幹警將那十來個老外控制起來,塞到車裡就直接去了市監獄。不管誰對誰錯,他只要保住這幾個人跑不掉就行了,兩個大佬掰腕子肯定要戰在他們那個階層,不會命令自己偷偷摸摸的放掉這些人的。這段時間只要好吃好喝的將這些老外伺候好了,那就行了。
施有方被付玉萍擺了一道,心頭自然是有火氣的,只是不知道範品德那邊是怎麼個情況,他又不想去直接面對徐鴻聲和秦牧,只有冷哼一聲,坐車去了**,跟洪文輝見面去了。
付玉萍冷冷的一笑,在常委們面前首先表露出自己的強勢,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她轉過身,任憑其餘人在她身後帶着無盡的想法,向着徐鴻聲和秦牧方纔談話的房間走了過去。
剛要伸手敲門,就驀然傳來徐鴻聲發怒的聲音:“好麼,鬧得沸沸揚揚的高新科技投資,弄了半天是個騙子公司。範品德啊範品德,你也是老革命呢,怎麼能犯這樣的錯誤,怎麼能不考察真實了再與他們談條件?”
沒有範品德的聲音,付玉萍可以想象範品德在不住擦汗的樣子。市委書記跟徐鴻聲比起來,還是差着不少距離的。
秦牧的聲音響了起來,說道:“這件事還是有可能彌補的。我聽付書記說過,她的風景開發區有一個很好的模式,正在聯繫外國一家生產高山安全索道及纜車的公司。這個公司也答應前來,不過項目沒有範書記的顯眼,又不是什麼高新科技,也就沒有上報上來。”
付玉萍聽得仔細,這是秦牧給自己送功勞來了,也進一步暗示付玉萍,千萬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一切都按照計劃來。付玉萍一邊心驚秦牧的步步算計,一邊想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得到這些消息,她必須馬上做出消化,免得一會兒徐鴻聲說起來自己有些張不開嘴,那時候傻子都能看出問題來了。
秦牧這句話搞得很突然,範品德擡眼看了秦牧一眼,這眼中帶着幾分錯愕和難以置信,還帶着一分深深的惡毒。若是秦牧說的話是真的,那他範品德明顯會被付玉萍徹徹底底的制住,這九江哪裡還有他說話的位置?到時候,一些蓋子想捂都捂不住,那天就塌下來了,由不得範品德不怨恨。
秦牧故意裝作沒有看見,對徐鴻聲說道:“徐組長,我去通知一下付書記,讓她準備一下資料怎麼樣?”
徐鴻聲擺擺手說道:“暫時先不忙。範書記,現在我需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給我遞交一份報告,從始至終將與這個外國公司聯繫的情況列舉出來,一絲一毫都要準備好!”徐鴻聲拿出了一顆煙,秦牧站起身幫他點上。徐鴻聲點點頭,示意秦牧坐下。這時候,徐鴻聲才發現秦牧倒是挺有眼力的,在年輕人中很不多見。
“今天我就在這裡等着,什麼時候有消息了,什麼時候給我拿過來。”徐鴻聲憤怒的衝範品德吼了一聲。他是動了真怒,怎麼這事兒早不出晚不出,偏偏他來九江的第一天就出了?這是故意扇他的臉還是有人給自己下套?無論怎麼樣,憑徐鴻聲的脾氣,就這麼接下來了。
範品德連聲答應,擦着汗離開了這辦公室。
“地方啊,很複雜啊。”徐鴻聲悶聲抽了一口煙,看着秦牧說道。
秦牧笑了一下,說道:“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這件事誰都沒想到,範書記也是爲了九江市好。”
“爲了九江市好?哼!”徐鴻聲吐了一大口煙,皺着眉說道:“與其這樣,還不如毫不作爲的。這是爲了九江市好嗎,這是合同還沒有簽訂,若是簽了呢,九江市幾百萬的老百姓的血汗錢就被這些外國佬騙走了!”
秦牧不再說話,他爲範品德說了那麼一句話就是爲了撇清關係而已,否則他什麼時候說情不好,偏偏在徐鴻聲火氣正盛的時候說這句話?其實這句話非但不會有澆冷水的作用,甚至是在火上狠狠地添了一鍋滾油,讓徐鴻聲的火氣又呼呼的竄了起來。
秦牧低頭看了一眼手錶,若是付玉萍真的擁有一定的政治智慧,就會囑咐王翔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出現,連續的潑油起不到錦上添花的作用,只有等徐鴻聲的脾氣下去一點了,在扔上一個大炸彈,到時候,九江市委就算不分崩離析,最起碼也要人人自危了。
此時,在京城秦家大院,王五忠看着秦老爺子,已經癱倒在地上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老人,就是他從小耳熟能詳的歷史性人物,當着秦老爺子的面,他把知道的一切都吐露了出來,就等着一顆槍子的事兒了。
“好小子,動靜不好,手筆夠大,我倒要看看,我不出手,你能折騰成什麼樣子!”秦老爺子高興地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