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聽表姐這麼說,就有點得寸進尺了,說,我想跟他去瀑布山莊。楊曉麗問,那裡有什麼好的?表妹說,山好水好空氣也好。楊曉麗說,哪裡山不好水不好空氣不好?表妹又說,我聽說,瀑布下有一種石頭很漂亮。我想去看看,看能不能撿到。她說,以前去過一次,那時候還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沒有辦法撿。當時,那麼荒涼,總有點害怕。現在開發了,人多了,在那裡也可以呆久一點。她說,如果,全面開發起來,去得人又多了,好東西又都被人家撿走了。
楊曉麗說:“你看看自己多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石頭能有多漂亮?石頭也那麼好玩?”
表妹說:“你不懂,現在,石頭也有人收藏。那也是一種文化!”
楊曉麗說:“就你懂?你懂文化!”
李向東笑了,說:“你好大膽,竟敢說文聯主席不懂文化。”
表妹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忙說:“我說錯話了,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
楊曉麗說:“吃了早餐,收拾一下,我們跟他去瀑布山莊。”
表妹很意外,不僅表妹,李向東也很意外。楊曉麗說,你不是說那的石頭漂亮嗎?我就去看看,看有多漂亮。她說,你不是說我沒文化嗎?我就去看你多有文化!
其實,楊曉麗對石頭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因爲李向東要去,只是因爲表妹也想去。她知道,自己不去,表妹是不能去的,她不去,心裡一定不高興。楊曉麗不是怕表妹不高興,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反正週末,去野外走走也好。
表妹問:“我們去不去那過夜?”
楊曉麗說:“去過夜好不好?”
表妹說:“當然好。晚上可以燒烤。”
楊曉麗說:“你就知道玩,就知道吃。”
李向東說:“那裡那麼邊遠,恐怕沒什麼燒的。”
表妹說:“我們可以帶過去啊!”
楊曉麗說:“放到晚上,還不變味了臭了?”
表妹說:“也不一定要晚上啊!我們可以一去那就燒烤啊!在那瀑布下,一邊燒烤,一邊找那種漂亮的石頭。”
楊曉麗說:“你當自己是去玩啊?”
她馬上覺得這話說錯了,表妹就是去玩的。她補充道,你表姐夫是去工作,去了解那邊的情況,沒時間跟你去玩。
表妹說:“他沒時間,我和你有時間啊!”
楊曉麗說:“我才懶得跟你玩。”
表妹說:“那你也跟他去工作啊?”
李向東對錶妹說:“你也不要有那麼多想法,老老實實跟着我們就是了。你要去瀑布撿那些漂亮的石頭還可以,燒烤的事就不要想了。”
表妹就不再堅持了,擔心說得太多,表姐一個不高興,不讓自己去了。
接着,他們又商量是要司機開車去,還是他們自己開車去?楊曉麗問,路好不好走?李向東說,正在施工,應該不好走。楊曉麗就說,那就叫司機去吧!李向東就打電話給司機。司機開車來的路上,他又改變了主意,說,還是自己去吧!這多少也是去玩,週末就不要勞煩司機了。
從主道拐下去瀑布山莊那段路果然不好走,坑坑窪窪的,偶爾,還會遇到載着建築材料的大卡車,喘着粗氣慢慢爬行。路很窄,想超過去卻不容易,李向東就跟在後面,也慢慢地走。楊曉麗坐在副駕駛位上,說,真應該叫司機來。說如果這車在半道上拋錨就慘了。有一截路要涉水過河,楊曉麗叫表妹下去看路面結實不結實,說可別陷在河裡了。
李向東笑着說:“你也太多慮了,前面那麼重的大卡車都不陷,我們這車就更不會陷了。”
表妹做出要下了車架勢,問:“還要不要下去?”
李向東說:“不用了。”
楊曉麗也沒再說什麼,然而,車就在那水裡出事了。只聽“嘭”一聲響,車頭向左偏,還好車速不快,李向東忙穩住方向盤,車身就向左傾斜了。
表妹問:“出什麼事了?”
李向東說:“車胎爆了。”
他拉開車門想下車,才意識到是在水裡,便先把鞋脫了。水很淺,只到腳踝,但水裡的石子很咯腳。楊曉麗和表妹也光着腳下了車,便見李向東蹲在水裡看那沒了氣的後左輪。
楊曉麗問:“怎麼會爆了呢?”
李向東說:“應該是在路上已經漏氣了。”
討論輪胎怎麼爆的已經沒實際意義,目前要做的是把備用胎換上去。李向東忙着拆卸輪胎,楊曉麗忙着搗弄備用胎,表妹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不知該幹什麼?李向東卸輪胎時,板手一個打滑,濺起水花,弄得滿臉都是污水,雙手又髒,就閉着眼睛叫表妹幫他擦擦。
表妹想擦又不敢擦,說:“你叫表姐擦吧!”
李向東說:“她不也在忙嗎?”
表妹就說:“我怎麼擦啊?你叫我怎麼擦啊?”
楊曉麗很看不過地說:“擦臉都不會啊?”
李向東等不及,用衣袖擦了。那衣袖就被污水弄髒了。楊曉麗責怪表妹,叫你乾點事都不會。表妹臉就紅了,是她不會嗎?她是不想在表姐面前幫他擦。如果,不是怕楊曉麗看見,第一時間她就幫他擦了。
楊曉麗說:“裝什麼正經?什麼事都幹了,擦下臉還縮手縮腳!”
表妹的臉更紅了。這可是表姐第一次戳穿他們之間的事,或者說,第一次表示她非常清楚他們的事。儘管,在這之前,大家都心照不宣。楊曉麗叫她過去合力把備用胎搬下車,表妹手一滑,沒抓住。
楊曉麗說:“你心慌什麼?”
表妹說:“我沒心慌。”
楊曉麗說:“沒心慌怎麼會滑手呢?”
李向東把壞輪胎搬過來,說,我來吧!楊曉麗讓開了,就對錶妹說,真不知要你有什麼用?做點事都做不來!表妹就像一個捱罵的孩子,很委屈地站在那裡。李向東把備用胎搬下來,又把壞輪胎搬上車,就推着備用胎去安裝。
楊曉麗見表妹還傻站在那,就碰了她一下,說:“說你幾句都不行了?我說錯了嗎?你剛纔不是心慌嗎?說你裝正經,你不是心慌嗎?在我面前有什麼好裝的?跑到別人那就不裝了,就什麼都不怕,就什麼都讓人家知道了。”
表妹說:“不是的,不是的。”
她說,我沒讓人家知道,我對誰也沒說。
她說,我不是裝,不是要在你面前裝,我是怕你看見了不高興。
楊曉麗說:“你還好心不得好報了是不是?”
表妹喃喃:“就是,就是。”
李向東已把備用胎換上了,用腳踩了踩,說好了,上車吧!楊曉麗見表妹還站着不動,又說,還發什麼愣?叫你上車沒聽見?說着,自己卻不上車,走到前面去,看那水裡的石子,因爲前面的水沒有被車輾過,水很清。她要看清楚水裡有沒有鋒利的石子,如果,備用胎再被劃破,問題就大了。
楊曉麗上車後,也沒說什麼,只是反手把一樣東西送到坐在後面的表妹眼前,表妹雙眼一亮,只見表姐手裡拿着一個雞蛋大小的鵝卵石,那是紅色的,紅得像紅雞蛋。
她問:“你撿的?”
楊曉麗說:“剛纔撿的。”
表妹說:“讓我看看。”
楊曉麗說:“你拿着,撿給你的。”
表妹不由心裡一熱,就想表姐這是向她表示和解的,是自己也覺得剛纔不該那麼說她,在水裡看見這麼一塊石頭,就撿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