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便開始說他們這幾天彼此遇到的事。小姨子說她的美容院，說她遇到的各種客人，說她想他，說她夢見他好幾回。她說，以前，她還可以離開他，但現在，她是離不開她了。他說古兜鎮，說青皮冬瓜，說他們吃的綠色食品，也說小劉。他說，小劉是一個不錯的苗子，有想法，肯幹事，也能幹事。當然，李向東不會和她說古兜鎮黨政班子的矛盾。
小姨子感覺困了，眼睛顯得要睜開了。
李向東說：“我們睡吧。”
他便抱嬰孩似地把小姨子抱到牀上。
小姨子說：“你也睡吧。”
他們便抱着睡了。
夜裡，李向東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小姨子。小姨子對他說，你不要碰我。她說，以後，不准你再碰我。他說，你不讓我碰，我就偏要碰。小姨子跑，他就在後面追，小姨子一邊跑，一邊喊，流氓。你這個流氓。他追上了她，抓住了她，她就掙扎，大聲叫，抓流氓呀！抓流氓呀！他一點也不怕，在大街上也不怕，他撕碎了她的衣服，狠狠地進入了她。
他驚醒了，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了，木木地躺着不動。
他問自己，自己真的像小姨子說的那樣心裡還愛着綺紅，還記恨小姨子嗎？
他想，即使，他還愛着綺紅，卻也愛小姨子。
他想，即使，他不愛小姨子，他也不會表現得如此糟糕。
他問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想，這就是緣份吧？
他想，緣份註定小姨子不是他的，不管他怎麼努力，他也得不到小姨子。他們再怎麼努力，最多也只能走到現在這一步。
……
一天，副書記說有點事要去臨市找那位鄉親老闆，問李向東是不是也一起去。李向東也正有這想法，就帶了小劉一起去了。
那是上午八點多，陽光很燦爛了，七、八人坐着鎮政府的面色車，一路說說笑笑。經過工業園區的時候，就見鎮長明的車停在路邊，鎮長明帶着幾個外地人在工業園區走走停停，指指劃劃。
有人說，鎮長又帶人來看工業園區了。
有人說，也就是看，一個老闆也沒見引來。
有人說，我們這偏遠地方，盲了眼纔會來投資。
副書記說，這招商引資是這麼好搞的嗎？這企業是這麼容易引進的嗎？
有人說，其實，我們古兜鎮就不適合搞工業，搞三大基地纔是正招。
有人說，鎮長也這麼認爲，所以，他常常說要非常規出招。
大家笑。
車繼續向前走，到了一個岔路口，副書記說，我們拐拐道，先去看看那老華僑。李向東問，老華僑還住在鄉下嗎？副書記說，老華僑每次回來都住鄉下。他說，老華僑住鄉下比住酒店還舒服。
車拐下支道，又走了十多分鐘，就見前面有一條几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村頭有一幢三層別墅。那別墅是新蓋的，硃紅色的牆在綠的樹枝葉裡搖曳。副書記說，那就是老華僑在鄉下的家了。小劉說，他平時又不在家，怎麼蓋這麼大幢別墅。副書記笑着說，人家有錢，有什麼辦法。手指縫漏點，就夠蓋這別墅了。小劉說，平時他不在，就這麼空着？副書記說，請了幾個親戚打理。
那老華僑似等了多時，一聽見車聲，就迎了出來。老華僑八十多歲，但很健壯，聲音洪亮。李向東早聽副書記說，他在某大國唐人街開了幾十間連鎖糕餅店，是唐人街的糕餅大王。前幾年，才把生意交給兒子打理，便每年回來鄉下住三兩個月。見了面，李向東覺得很面熟，想起是在市政府見過多次。他每次回來，老市長總要宴請他。
老華僑握住李向東的手時，也覺得面熟，看了好一會，不肯定地說：“我們應該見過？”
李向東說：“見過見過。”
老華僑說：“我們還一起吃過飯。”
李向東說：“吃過，吃過。”
老華僑“哈哈”大笑說：“我們算是熟人了。”
李向東也笑，便說了一番客氣話。
也沒有什麼具體事，就是來看看老華僑，所以，老華僑就帶李向東他們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參觀他的別墅。副書記不是第一次來，就沒跟着上二、三樓，於是，老華僑便當着李向東和小劉的面說了許多副書記的好話。說他熱心腸，肯幫人，每次回來，對他都照顧得很周到；說他不止對他，對所有回來的華僑都很熱心，華僑提起他，個個都贊，在華僑中很有威信；又說，政府配置幹部的時候，應該考慮考慮到當地情結，他說，他並不反對外地人到古兜鎮當領導，但像副書記這樣在當地和華僑中有這麼高聲望的幹部更應該考慮。老華僑似隨口說來，說得輕輕鬆鬆，卻說的是一個很不輕鬆的話題。
李向東聽得也一臉的笑，一臉的輕鬆，心裡卻想，這老華僑在商界摸爬混打了一輩子，可見其功力深厚。他想，副書記只是來看看老華僑嗎？用意是否便在於此？他想，這次外出探訪，副書記是否另有目的？
他深藏不露，以不變應萬變，看看這副書記還要幹什麼？
鄉親老闆在臨市辦的企業也頗具規模。如果，與張老闆的企業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李向東問，當初怎麼不回自己的地頭辦企業呢？鄉親老闆說，我們古兜鎮雖然不屬這個市，但古兜鎮人有一個習慣，只要上市城區，都來這邊，因爲這邊近。現在，很多古兜鎮人都在這邊買商品樓做生意在這邊發展。鄉親老闆說，當然，那時候，也沒想到企業會發展得這麼大。副書記便跟李向東說鄉親老闆的軼事，說文化大革命那陣，鄉親老闆很風光的，是學毛著積極分子，學毛主席語錄過目不忘，一口氣能背誦好幾首，且字字清脆，一字不漏，說那時候，他還在上小學，經常聽鄉親老闆到他們學校作報告，講學毛著體會佩服得五體投地。鄉親老闆笑，說過去的事了，過去的事了。
李向東問鄉親老闆：“你是不是想把企業遷回古兜鎮？”
鄉親老闆說：“架子鋪得這麼大，不是想遷就能遷的。”
小劉問：“鎮長不是說你有這意向嗎？”
鄉親老闆說：“我正準備擴大企業，建上一個車間，或者說辦一個分廠，鎮長和我談過這事，希望回古兜鎮辦那分廠。他太熱情，也很有誠意。”
小劉說：“鎮裡已經化大力氣搞了一個工業園區，正等你回去投資呢。”
鄉親老闆說：“我知道，我回去看過，鎮長也和我談過好幾次，給我的條件也很優惠。”
小劉說：“更重要的是，通過你的進駐，可以帶旺工業園區，拉動古兜鎮工業發展。這樣，鎮的稅收會快速增長，也解決了古兜鎮的就業問題，鎮政府、古兜鎮的鄉親都得益。”
副書記說：“這個道理他也懂，可是辦企業不是搞慈善機構，企業也要考慮企業的自身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