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偉陽到底還是個男人,他看到趙長槍已經和秦月生徹底鬧僵,不想讓趙長槍一個人擔責任,便主動承認不執行秦月生的決定是他提出來的。
宗偉陽的話也再次激怒了秦月生。
宗偉陽是秦月生提拔起來的,長期以來,秦月生都把宗偉陽當成了自己門生故吏,自己在平川縣的代言人。他可沒想到宗偉陽竟然敢拒不執行他的指示!
背叛!
在秦月生看來,宗偉陽現在的行爲就是赤果果的背叛!
憤怒的秦月生揚起巴掌就要朝宗偉陽的臉上拍,宗偉陽臉上卻沒有絲毫懼色,只是靜靜的等待着秦月生的巴掌落到自己的臉上,然後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此時此刻,宗偉陽的感覺很奇怪,以前他每次面對秦月生的時候,都感到秦月生高高在上,自己必須戰戰兢兢的應對秦月生的每一句話,認真的完成他每一個指示,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秦月生,秦月生把自己罵個狗血噴頭。
然而今天,宗偉陽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坦然,甚至可以說是心靜如水。哪怕秦月生大發雷霆,哪怕秦月生要拍他的耳光。
秦月生的巴掌到底沒有打下去。當巴掌到達最高點的時候,又緩緩的放了下去。
秦月生也覺察到了宗偉陽的變化,他從宗偉陽的眼睛裡沒有看到絲毫的恐懼,擔心和愧疚,看到的只有靜如止水的坦然。
秦月生的巴掌放下了,他的怒火奇怪的消失了!他感到了一絲震撼,他不知道平川縣委縣政府最近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感到了一種陌生。陌生的趙長槍,陌生的平川縣常委,連自己的老部下宗偉陽都是陌生的。
平川縣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難道這都是趙長槍的原因?如果真是這樣,這個趙長槍實在太可怕了,必須儘快將他趕出平川縣!不然老子就甭想在平川縣插進腳去了。秦月生心思急轉着。
宗偉陽看到秦月生不再說話,而是有些發怔,於是小聲的叫道:“老領導,老領導。”
秦月生被宗偉陽的話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立刻衝宗偉陽喝道:“你給我閉嘴!我不是你的老領導,老領導這個尊稱,我秦月生擔待不起!宗偉陽,我算瞎了眼,竟然培養起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不過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了,今天我就給你放下一句話,平川縣必須按照我當初的指示,來完成迎接省委領導檢查的準備工作。不然,你就要做好迎接我怒火的準備,別忘了,你和蘇小紅的事情可是我幫你處理的。好了,下車吧。”
秦月生的語速很快,砰砰砰就像打機關槍一樣,宗偉陽連句話都沒有插上,就要被趕下車。
宗偉陽看到秦月生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自己,只好苦笑着拉開車門,下了車。
秦月生再也不做停留,黑色的奧迪a4緩緩的駛出了縣委縣政府大院。
秦月生離開後,宗偉陽沒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和趙長槍邊走邊聊,一起去了趙長槍的辦公室。
“趙縣長,我這次真得謝謝你。”
進入辦公室後,宗偉陽由衷的說道。
“謝我什麼?謝我頂撞秦月生,給平川縣縣委班子惹禍?”趙長槍笑呵呵的問道,一點惹了大禍的覺悟都沒有。
宗偉陽苦笑着擺擺手說道:“不是那回事。自從我們決定拒不執行秦月生指示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我們要和秦市長鬧僵。讓我想不到的是,你今天竟然表現的這麼激烈。我要謝你的是,你幫我還上了那些錢。你放心,那些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趙長槍馬上明白了,宗偉陽說的是,自己替他將以前收受賄賂的錢上繳廉政賬戶的事情。
宗偉陽繼續說道:“今天秦月生臨走的時候,還強行命令我一定要按照他的指示行事,並且提到了蘇小紅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已經替我將那筆錢堵上。我都不知道怎麼應對了。”
趙長槍聽了宗偉陽的話,眉頭卻皺了起來,他有些擔心的說道:“宗書記,你和蘇小紅的事情,秦月生知道多少。”
“除了不知道我具體給了蘇小紅多少錢,其他的事情都知道。不過,現在我已經將錢的窟窿堵上,蘇小紅也已經離開平川縣。只要他們抓不到蘇小紅就不能完成證據鏈。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宗偉陽遲疑的說道。
趙長槍的面色馬上嚴峻起來,說道:“蘇小紅雖然離開了平川縣,但是畢竟還在國內,如果秦月生有了其他的證據,再派人抓到蘇小紅,就能形成完整的證據鏈,雖然現在你已經將錢堵上,但是到時候還是要背處分。”
聽趙長槍這麼一分析,宗偉陽也感到問題的嚴重,於是想了一下說道:“嗯,好吧。我儘快暗中聯繫一下蘇小紅,勸說她出國一段時間。”
宗偉陽說完後,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的尾巴現在是割斷了,但是好像趙長槍還有問題吧?
常務副縣長雲衝手中可是還有許多照片呢!那些照片雖然都沒有什麼實質內容,但是趙長槍和王淑芳,李若萍,趙紫薇三人表現的也非常的曖昧。如果雲衝將這些照片交到上級部門,或者上傳到網絡上,估計趙長槍也要受連累。
宗偉陽本來打算提醒趙長槍一聲,但是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畢竟現在還沒有什麼動靜,估計雲衝並沒有將那些照片交給有關部門,或者捅到網絡上。
雲衝是他的老搭檔,或許自己儘快提醒他一聲,就沒事了。
讓宗偉陽想不到的是,當他作爲秦月生的老部下脫離秦月生的同時,雲衝作爲他的老部下也開始脫離他這個老上級了!
就當秦月生的黑色奧迪離開平川縣,行駛在通往榆林市的國道上時,秦月生秘書的電話忽然響了。
秘書對着電話說了幾句後,掛斷電話,回頭衝坐在後座上的秦月生說道:“老闆,是平川縣常務副縣長雲衝,他說想要見見你,有重要的事情彙報。”
“雲衝?他有什麼事情?”秦月生疑惑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心思快速的轉動了起來。
雲衝這個人,秦月生還是非常瞭解的,這傢伙比誰都滑溜,很會來事。如果不是趙長槍忽然神兵天降,成了平川縣長,孟憲走後,雲衝就是平川縣鐵定的縣長了。所以,秦月生能想象到,雲衝一定和趙長槍不對付。
剛纔自己和趙長槍鬧翻臉的時候,雲衝也在現場,應該知道自己現在正在氣頭上。以雲衝的秉性,他這個時候來向自己彙報事情,肯定不是來找難看的,而是對自己非常有利的消息,搞不好就是關於趙長槍的。
畢竟,現在趙長槍算是自己和雲衝共同的對手了。
想到這些,秦月生馬上對秘書說道:“好吧,你找個地方,告訴他,我們在那裡等他。”
秘書點點頭,重新撥通了雲衝的電話,說道:“雲副縣長,秦市長答應見你。就在‘天涯伊人’大酒店,對,你知道的。秦市長就在那裡等你,你動作快一點。”
秘書掛斷電話後,對前面的司機說道:“王師傅,前面路邊天涯伊人大酒店停車。”
“好嘞。”司機答應一聲,又向前開了一千多米後,一打方向盤,車子拐下了國道,上了一條林間小道。
小道只有五米多寬,恰好能錯開兩輛車,路兩邊全是密密麻麻的楊樹,路上鋪着零星的枯黃樹葉。黑色奧迪駛過,帶起枯黃的樹葉在空中打着旋兒。
黑色奧迪大約在林間小道上跑了兩華里的距離後,遇到一個路卡,邊上有兩個保安執勤。兩名保安看到黑色奧迪的車牌後,沒有阻攔,黑色奧迪越過路卡,繼續向前駛去。
又走了六七華里後,終於來到一座面積大約有六百多平米的農家院前面。這裡就是“天涯伊人農家院”。
由於這裡地裡位置隱蔽,並且在公路上沒有設置任何標記,外面看也毫不起眼,所以很少有人會注意這裡,於是這裡便成了某些特殊人士常來常往的地方。
顯然,秦月生一行人對這裡非常熟悉,不然不會如此輕鬆的找到這裡,路卡的保安也不會直接放行。
司機剛把車子停下,酒店裡面就跑出四個着裝暴露的小姐。兩個小姐將奧迪a4開到一邊去洗車,另兩個小姐則把秦月生領進了農家院。
“先生,雲先生剛纔已經打電話定好了包間,請跟我來。”領班一臉微笑的對秦月生說道。
領班口中的“雲先生”正是指雲衝,酒店有規定,在這裡,服務員一律稱呼顧客爲先生,小姐,女士,或者老闆,絕對不能稱呼職務。
時間不大,秦月生便被領到了一個不大的包間。雖然房間不大,但是裝修的相當豪華。地上鋪着紅地毯,牆壁上是金黃色的掛毯,百葉窗簾緊緊地的閉着,天花板上的燈池好像夜晚的星空。
步入其中,立刻給人一種別有洞天的感覺,如果單從外面看,誰都想不到,一個小小的農家院,裡面竟然裝修的如此富麗堂皇!
看着眼前的一切,秦月生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暗道:“嗯,算這個雲衝還會辦事。秘書只是告訴他見面的地點,他竟然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好了。不過,這傢伙到底要和我彙報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