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想死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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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景洪和孫明一左一右，小胖在後面，把齊科長夾在中間，押着齊科長往李奇同的病房走。這三人組合的押送隊型，林參謀長看了很過癮。
林參謀長對衛主任說道：“葉大明白這招兒，夠管用的，齊侯科這人就得給他這待遇，讓他撞了南牆，看看他知不知道回頭。”
衛主任兩手抱臂交叉在胸前，冷厲的眼光盯着齊侯科，“一會兒回去，我得好好地跟他談談，他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心態不對，太邪性了，保衛科的活兒不能象他那麼幹，不能一天到晚地就想着整人，就想跟人玩陰的玩狠的。”
“就齊侯科那種水平，他不整人，他還能幹什麼，當初顧司令一念之差，把他弄到保衛科，他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林參謀長和衛主任就在走廊裡站着，兩位首長要看看齊侯科看見李奇同說胡話的神經病一樣的狀態以後，會沮喪到什麼程度。
葉景洪和孫明、小胖把齊科長押到李奇同病房前，還沒開門的時候，葉景洪跟齊科長說：“李主任在病房裡，李主任因爲一點兒意外，出了點兒情況，你跟李主任關係一直很好，進去以後，多說句安慰話。”
齊科長搞不懂葉景洪什麼意思，齊科長覺得葉景洪肯定是沒安好心。
門開了，齊侯科往裡走。
躺在病牀上的李奇同睡了。臉上紅通通地，說胡話那股勁兒還沒過去，要是受到什麼刺激，隨時都能蹦起來。
兩個特護的護士不敢大意了，怕李奇同再神經兮兮地坐起來主持什麼常委會。
葉景洪給醫院打過電話了，說是要帶一個重要人物過來看看李奇同。所以，兩個護士會提前準備好，很小心地守在李奇同旁邊。
齊科長走到李奇同身邊，沒說話，先伸手握住了李奇同的手，然後彎下身子，嘴對到李奇同的耳邊，輕聲地說道：“李主任，我是小齊，我來看你了。”
聽到齊侯科的聲音，李奇同身子動了動，睜開眼，看了看齊侯科，挺平和地問了一聲：“會議休息結束了嗎？”
“會？李主任開的什麼會？”齊科長搞不懂李奇同的情況，小心地問李奇同。
“會，常委會，你怎麼這麼迷糊！這麼重要的事，你都不清楚！”李奇同被齊侯科一句不經意的話刺激得又興奮起來了，猛地站起來了。
兩個護士趕緊一左一右扯着李奇同的胳膊，一個護士柔聲細氣地說：“首長，會明天再開，今天要準備材料呢。”
“明天開，這麼重要的會議，怎麼能明天開，現在立即開會。”李奇同扯開被兩個護士抓着的胳膊，一擡腿跳到了牀下。
李主任發燒燒得身子太虛了，立身不穩，一個跟頭栽到了地上。
葉景洪把他扶了起來，順着李奇同的話說：“李……政委，會議已經準備好了，你宣佈開始吧。”
李奇同聽了葉景洪的話，很受用，兩眼掃了掃不知所措的齊侯科，“開常委會你沒資格參加，出去！”
兩個護士沒等齊侯科反映過來，架着齊候科，把他弄到了外面。
沒資格參加會議的，一定得叉出去。兩個護士伺候過好幾個神經有毛病的首長，都是這麼順着勁兒來。犯神經的人下的命令，一定得無條件服從。
李奇同滿意了。他的幻覺裡看到了顧司令、張政委、林參謀長、衛主任，還有幾位副司令副政委。
“同志們，現在重新開會，現在研究林猛同志和衛剛兩位同志去留的問題，林猛和衛剛兩位同志都剛到警備區時間不長，都比較年輕，這次調整林猛和衛剛兩位同志去環島軍分區，也是組織綜合考慮以後決定的，希望兩位同志去了環島軍分區以後，能把警備區好的工作作風帶過去，也希望兩位同志虛心學習環島軍分區好的工作經驗，儘快地提高組織管理和訓練能力，儘快地提拔到更重要的崗位上……會開完以後，咱們幾位警備區常委都不要請假，晚上一起在警備區招待所送一送林猛和衛剛兩位同志。”
李奇同顯然是真的進入了情況，他的意識裡是真心要把林參謀長和衛主任弄走。李奇同想得還周到，還安排接風宴。
不象是一個發燒說胡話的人哪。
李奇同說完這麼一大段話，有些氣喘，對葉景洪說道：“水，怎麼不知道倒水。”
葉景洪拿了一個空茶杯遞到李奇同跟前，李奇同接過茶杯，放到嘴邊還吹了吹，然後喝了一口，很滿足地說道：“今天的會，開得很成功，幾位常委，還有沒有要補充地？”
又回到屋裡的兩個小護士脆生生地回答道：“沒有要補充地。”
“那好……散會。”李奇同臉上的紅光消失了，神色立時黯淡了下來，軟塌榻地走了幾步，躺到了牀上。
一個小護士走到病牀邊，輕輕地捏住李奇同的手腕，試了試他的脈搏。脈搏忽強忽弱，看來，還不穩定。
¤ тTk án¤ ℃O 暫時是穩定了，兩個小護士朝葉景洪豎大拇指。還是葉景洪行，順着李奇同說了句話，讓李奇同很滿足地開完了想象中的人事安排的常委會，安靜了。
葉景洪二十多年的官場經驗，見過幾個跟李奇同一樣官隱特別大官威特別大的人，他們的腦子裡崩得最緊的就是自己的位子，還時時刻刻地想佔到更好的位子。權利慾，人人都有，只不過，有些人是順其自然，得到了就得到了，得不到，也不會象李奇同一樣犯神經。
葉景洪朝兩個小護士笑了笑，招了下手，出了病房，和和林參謀、衛主任一起往樓下走。林參謀長和衛主任一直盯着跟丟了魂一樣的齊侯科被孫明的小胖帶着往廊西頭的樓梯口走。
“齊科長終於低頭了，要是早早低頭，還不至於弄到今天這個下場。”葉景洪感嘆了一句，和林參謀長、衛主任一起出了住院部大樓。三人看着孫明和小胖押着齊科長上了警備麪包車。
林參謀長讓葉景洪上了他的車。
林參謀長讓衛主任的車跟在警備車後面，他的車斷後，往警備區走。
“李主任的會圓滿成功了？”林參謀長還是那種調侃的語調。林參謀長憑猜也能猜到李奇同一受刺激，肯定又要說胡話。
“李主任……哦，不是，是李政委，李政委說，林參謀長、衛主任都比較年輕，需要換換工作崗位多歷練歷練。”葉景洪說着話，遞給了林參謀長一根菸，拿着打火機給林參謀長點上了。
林參謀長抽了一口煙，對葉景洪說道：“人家李主任在私底下，都是直呼我林猛的名字的，他做夢娶媳婦呢，當政委……他這輩子別指望了。”
葉景洪卻並沒有真正放寬心。
接下來還有不少事兒要幹。
盜槍搶槍的案子，張政委那邊如果不下狠心，可以大事化小，把這個案子捂在警備區。這樣的話，齊科長在防空洞蹲蹲禁閉，做做檢查，受個記過處分，事兒也就過去了。這個案子這樣結了，私藏槍支的案子，也可以抹平，私藏的槍按照報廢槍處理了，也沒什麼大問題。
張政委不想這麼處理，顧司令也不想這麼處理。
他們也是要利用這個案子，讓奇同同志徹底歇菜。
這沒什麼不好，這裡面也沒什麼陰謀。都是李奇同自己搞出來地。當然，李奇同也沒想到，前兩年爲了武裝走私，弄一批槍，會惹到這麼多大麻煩。
認倒黴吧。想弄得財大氣粗，又想弄到最大化的政治利益，人心不足蛇吞象，胃口太大了，把政治前程徹底毀了。
……
小胖蹲過禁閉的那個房間，給了齊侯科同志。
葉景洪從食堂裡打了五個包子，讓警衛連戰士送給了齊侯科。
衛主任吃完午飯後，叫着葉景洪來了防空洞。衛主任跟張政委彙報了一下李奇同和齊侯科的情況，葉景洪跟顧司令彙報了一下，兩位首長指示：先讓齊侯科認認真真地交待清楚問題，下午正式由保衛科和軍務科立案，由衛主任牽頭，葉景洪具體負責把上報材料搞好。
警衛連戰士打開了厚實的水泥門，喊了齊候科一聲：“齊科長，衛主任來看你來了。”
防空洞禁閉室的地上鋪了幾把乾草，一牀挺舊的褥子，齊侯科倚着一牀被子半躺着，眼睛直楞楞地看着頂壁。
頂壁是灰色的水泥板，牆也是水泥板。齊侯科心灰意冷……想死的心都有。
怎麼就混到這種地步了呢？
失落、沮喪，外加不甘心。
聽到警衛連戰士的喊聲，齊侯科的眼睛睜了睜，坐直了身子。
葉景洪看到了齊侯科身旁的平地上，放着五個包子。齊侯科吃不下飯了，想也能想到，一般人到了這種反差很大的地方，肯定是吃不下飯。
很少有人遇到大挫折了，還能該吃吃該喝喝。事兒沒臨到自己頭上，體會不到。葉景洪幾番經歷，這種滋味嘗過不止一遍了。
能經受挫折不倒，纔是真爺們兒。
看看齊侯科的樣子，估計是夠嗆了，得讓孫明跟戰士們好好交待一下，防止齊侯科想不開自殺。孫明這方面有經驗，把齊侯科帶到禁閉室，腰帶、鑰匙、打火機、鋼筆等東西都給收了。這些東西，對於一個蹲禁閉的人來說，是很危險地。
防患於未然。
重要證人，要保護好。葉景洪還要想想辦法，讓齊侯科別太沮喪太灰心了，要吃好喝好，等着上軍事法庭給李奇同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