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陳主任啊,本來是晚上的飛機,下雪走不成了,”他的語氣跟昨天大不相同,“正說要找你坐一坐呢,你就打來電話了。”
扯淡不是?陳太忠在瞬間就可以斷定,黃漢祥已經把事情告訴了此人,航班延誤未必是真的,十有八九怕是放不下首都人、紅色世家的優越感,纔等我打電話給你的吧?
不過這年頭有些事,實在不能叫真,就算證明了航班沒有延誤,那又能怎麼樣,哥們兒也長不了一塊肉不是?陳太忠笑一聲,聽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呵呵,那就是老天留客了,正好紫菱也想跟雨朦多聊一聊呢,地方我來安排?”
何保華夫妻雙方很恩愛,他早就從老伴那裡得了消息,知道岳父出馬,又幫自己要了點項目,還是昨天見過的那年輕人,眼下聽得對方要請客,輕笑一聲,“我這少小離家老大歸,倒成了客人了,行,今天聽小陳主任你安排,回頭你去了燕京,要聽我的安排。”
什麼叫“小陳主任”?真是有意思,陳太忠聽得啼笑皆非,考慮一下定了一個本本分分的飯店,“呵呵,那去了燕京,一定要打擾了……這樣,就定在天南賓館吧。”
那裡是省委省政斧指定接待賓館,級別和檔次都在那裡擺着,雖然微微呆板了一點,但是比起大氣程度來,省內同等賓館無人可及——哪個鬧市區的賓館,普通標間能有四十多平米?
“好的,那我們連門都不用出了,”何保華聽得就笑了起來,不過,年輕的副主任耳力非凡,聽到一個女聲在小聲嘀咕,“又是在這兒啊?”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成不成?陳太忠一時有點生氣,只是再一想,估計這兩天何保華見的人,都是在這裡吃飯的吧,於是笑一笑,“那就換一個地方,去……交通賓館吧?”
交通賓館還是有些特色菜的,而且做爲廳局接待賓館,這裡不但檔次不低,安全姓也好,雖然高廳長即將去職了,但是人家是高升,廳裡的人只會巴結得更緊,而且按照系統對口原則,將來高省長就算不分管交通系統,怕是短期內還能對交通廳有一定的話語權,誰敢小看?
這也是陳某人投桃報李之意,高勝利在交通廳一頓飯,差不多將一半的處級幹部引見給他了,他這手邊有點拿得出手的人物,也該回報一下吧?
當然,他心裡覺得這何保華的份量有點不夠,於是先聯繫的是高雲風,“雲風,在交通賓館給安排一下,要個好點的包間,弄點特色菜,接待個客人。”
“安排沒問題,不過,你得告訴我接待誰,”高雲風笑着答他,“可是少見你這麼鄭重其事地安排,得滿足我這點好奇心。”
“黃漢祥的女婿,還有他外孫女,人家大老遠地從燕京來一趟,”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心裡卻是不無得意,“老黃親自打電話了,要我招呼。”
“呀,是黃家?”高雲風聽得就是一愣,好半天才猶豫着問一句,“這個……我能不能跟老頭子說一聲,叫他作陪?”
“這你看着辦吧,咱兄弟也不說虛的……我感覺何保華在黃家地位未必高,高廳想陪就陪唄,”陳太忠笑着答他,“行了,不跟你扯了,我還要去接紫菱呢。”
高雲風掛了電話,馬上就給老爹撥了過去,高勝利在那邊聽得也是一愣,“黃漢祥的女婿,那就是黃老的……孫女婿?”
這個級別還真的讓他頭疼,要是黃老或者黃漢祥來的話,那是什麼都不用說的,可是黃家的孫女婿,這個確實不好安排啊,見是肯定可以見的,可問題是——黃家跟高廳長身後的人,基本上沒什麼交集,隨便亂見人沒準還鬧什麼誤會。
尤其是陳太忠說了,這姓何的在黃家地位也就是那麼回事,這就越發讓高廳長感到爲難了,最後索姓是一咬牙,見就見唄,不要聲張就完了,至於說對方身份差一點,那倒也是小事了。
當然,既然決定見面,那就不能半路上敬一杯酒就出去,得從頭陪到尾了,“那行,我知道了……賓館那兒我安排吧,他能帶他女兒來,我當然能帶我兒子陪着。”
陳太忠當然想不到,自己想幫着人引見,卻搞得人家挺糾結,不多時他就接上了荊紫菱,又到天南賓館接了何家父女,本來夏言冰是給何保華派了服務公司的奔馳車二十四小時待命的,不過何院長知道這倆不對付,自然也就不用那車了。
這次見面,自然就是四層高廳長的專用包間了,不過,陳太忠領着何家父女和荊紫菱進電梯的時候,正正撞上常務副廳長崔洪濤。
崔廳長正跟一個四十多歲胖大的男人說話呢,兩人見了荊紫菱和何雨朦眼睛就是一直,不過崔廳長眼睛好用,又一眼看到了陳太忠,於是笑着點頭,“呵呵,是陳主任啊,什麼風兒把你吹過來了?真是稀客。”
“沒事就不能過來了?”陳太忠笑着答他一句,“這不是想崔廳了,就過來看看?打算給您拜個早年。”
“你就滿嘴跑火車吧,”崔洪濤聽得就笑,“好了,包間定了沒有,沒有的話,去我那兒吧,好久沒見了呢。”
“定了,401,”陳太忠也笑着答他,“崔廳在哪個包間?等會兒得空了,我過去敬一杯。”
高雲風說過,他老爹上去的話,崔廳長是交通廳正職的有力競爭者,這不僅僅是因爲他是常務副,更是因爲他背後也在用勁兒,而且還得到了高廳長的支持——如果沒有外來的廳長,本系統選拔就非他莫屬了。
反正最少最少,這也是交通廳的常務副,高勝利一走,交通廳想找點活也繞不過此人,正是因爲如此,陳太忠覺得自己有必要對他客氣一點——想一想當年他連高勝利都不放在眼裡,現在卻是跟一個常務副有說有笑,由此可見,官場對人潛移默化的改造能力,真的是太強大了。
當然,這也就是崔廳長一直對陳某人挺客氣,纔會有這麼個結果,要不然那結果也不用說了,看一看眼下的夏言冰就知道了。
“我在406呢,”崔洪濤笑着答他,說話間四樓就到了,那胖子才待邁腿往外走,崔廳長一擡手就攔住了他,笑着對陳太忠點點頭,“你四位先請。”
見這四個人離開,胖子似有所悟,轉頭看看崔廳長,“洪濤,這幾個人,很有來頭?”
“我想差不了吧,”崔廳長看他一眼,“羅總,401可是高老闆接待貴客的地方,而且這個陳主任,你別看年輕,真的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是嗎?”胖子不服氣地哼一聲,“那等一下我過去敬一杯酒,這點面子,高勝利總是要賣我的吧?”
“這個你問高老闆吧,我可不敢替他決定,”崔洪濤笑着答他,腦子裡卻是不住地猜測着,那三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啊?
胖子羅總是有來頭的主兒,不過說歸說,他也不敢真的貿然去敬酒,只是那倆美女看得他實在有點眼熱,說不得將包間門大開着,看看能不能等到高廳長路過。
崔洪濤知其心意,也不點破,兩人分坐了首席,不多時又有人進來,猛然間,羅總看到高廳長跟一個年輕人目不斜視地匆匆走過,剛要站起身打招呼,誰想這屁股還沒離開座位,又被崔廳長一把拽了下來。
“洪濤你,”羅總瞪一眼他,眉頭就皺了起來,誰想崔洪濤不動聲色地搖一搖頭,嘴皮不見動作,卻是輕聲發話,“高老闆帶着兒子來的,你別摻乎了吧?”
高勝利帶着兒子?羅總琢磨半天這話的味道,終於恍然大悟地點一點頭,這說明人家不但是貴客,而且還是能帶家屬的那種隱秘交情,於是徹底死了這份心思,“還是崔廳長想得周到……”
何保華倒是沒想到,陳太忠居然把交通廳廳長也招呼了過來,不過他在全國跑的地方也不少,對這樣上杆子的巴結,倒也習以爲常了,人家小陳都已經說要來“交通賓館”了,自然就有人家的通盤考慮。
酒桌上一介紹完畢之後,肯定又是杯來盞去的,不過何院長雖然矜持,酒喝得倒也不慢,看起來多少還是有點爽快——求人呢,不爽快能行嗎?
一瓶八四年的飛天茅臺下肚,四個男人就有了點酒意,何保華開始發問了,“陳主任,聽說你手上有點課題,不知道是哪方面的?”
“呃……不是課題,是項目,”陳太忠聽得就是一愣,旋即笑一聲,“一個企業的行程開關、閥門、儀表什麼的吧,大概就是每年四五百萬的流水……何院長你不是搞自控的嗎?”
“原來是通用產品啊,”何保華聽得搖頭笑一笑,眼中難掩失望之色,“我們是搞課題研發的,或者定做一些產品,通用產品可是沒什麼優勢。”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項目要改白吃棗你還嫌核大?高雲風見何保華的樣子,心裡就微微有點不高興,這純粹是送上門的錢,太忠也真是的,早知道介紹給我,豈不是也是白落的?
不過,想歸這麼想,話可不能這麼說,他笑着接話了,“長流水的項目,也是陳主任的一點心意,何院長要是覺得院裡做不方便,可以隨便找個人接了這個活。”
你這叫什麼話?不會說話可以不說嘛,陳太忠聽得就有點惱火,合着我一年幾百萬的利潤,還要上杆子送別人不成?真是的,你爲什麼不問一問交通廳這裡有沒有能給人家的課題?
事實上他是冤枉小高同學了,高雲風不過是不想掃了何保華的興而已,再說了,他老爹就在那兒坐着,該不該問交通廳的事兒,根本由不得他做主。
而且話說回來,交通廳是錢多項目多,但是裡面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能活用的項目還真的不多,而眼前這何保華的身份,也未必值得高廳長破例。
“這個倒是,”何院長笑着點點頭,心裡卻是有點鄙夷,這點小錢還真不夠我惦記的——範如霜甚至陳太忠都不怎麼看得上的項目,何保華看不上眼也是正常的。
不過話顯然不能這麼說,說不得他就道出了自己的初衷,“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如何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找到研究院的位置,只有定好位,才能追求進一步的發展和突破,怎麼才能讓科技轉化爲生產力,纔是院裡主攻的目標……當然,檢驗的標準,是市場的承認。”
這話雖然說得婉轉,不過在座的沒有傻子,都聽出來了,人家何院長的意思是說,我不是爲個人的事情來的,爲的就是打響研究院的招牌。
不到他這個境界,是無法瞭解那種感覺的——有錢不掙那不是傻的嗎?事實上這只是着眼點不同,誰比誰傻這還真的不好說。
高勝利聽得點點頭,“何院長不愧是做學問的,說得好,市場是檢驗的標準,這纔是真正科學的態度,符合辯證唯物主義的觀點。”
話是這麼說,他心裡卻是已經決定了,要是這傢伙不是纏着自己要課題的話,他是不會鬆口了,我想交好的是你個人——或者說個人身後的那個家庭,你們研究院發展得好不好、是死是活,關我鳥事?
“其實,也許是我個人有點不合時宜吧,”何保華舉起酒杯,跟大家碰一下幹掉,苦笑一聲,顯然,他已經有一點酒意上頭了,“現在大家都去搞生產,做品牌去了,這個研發誰來搞?別看眼下紅紅火火的,都是初級產品,初級產品……你們知道嗎?那意味沒有核心技術,落後,是要捱打的!”
“老爸,你喝多了,”何雨朦本來正跟荊紫菱低聲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呢,聽到這話趕緊擡頭,伸手搶過他的酒杯,皺着眉頭看他,“出來的時候媽媽說了,不許你多喝。”
“我只是說點實話嘛,”何保華看一眼自己的女兒,搖頭笑一笑,倒也沒有計較,“多沒多我心裡不清楚?這些事情……你們年輕人知道個什麼?”
果然,不能給他活,高勝利越發地確定了這一點,誰想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卻是陳太忠憋不住了,“小何啊,我怎麼就沒發現……你也這麼俗呢?”
他覺得何保華說得不錯,經濟發展是很重要,但是技術研發也不能忽視,眼下現行的政策顯然有點矯枉過正了,說不得就要出聲說一說。
“這跟我是不是科委的無關,我確實覺得研發挺重要的,”他皺着眉頭看她一眼,那是相當不滿意的一眼,旋即就轉頭過來正對何保華,“何院長說的不錯,要是隻知道做皮鞋、造玩具的話,丟掉的東西,一代人都趕不上來。”
你不是說陳太忠酒量很大的嗎?高勝利不着痕跡地看自己的兒子一眼,心說這顯然不是那麼回事嘛。
然而,陳某人就是這脾氣,他覺得何保華說的東西對自己的胃口,就要出聲支持一下,“那除了電力系統之外,何院長你那兒還有哪些研究方向?”
“窄得很了,其實你說的那個項目,裡面能用到的產品都算是專用的了,可是對我們來說,就是通用的,”何保華笑着搖搖頭,眼中不無遺憾,“我們的範圍更窄……”
他皺着眉頭琢磨一下,“天南這邊合用的課題,又上檔次的地方……石油這些工廠你們沒有,城市規劃也靠後,嗯,就是重型機械產品加工,對了,有色冶金,臨河鋁廠那兒會有不少這樣的課題。”
“臨河鋁廠?”陳太忠聽得張大了嘴巴,心說老何你在黃家的位置還真是不怎麼樣,那個鋁廠的活兒,黃漢祥隨口言語一聲,範如霜還不就乖乖地把課題送過來了?
這種忙,做老丈人的都不幫?他一時有點想不明白,琢磨半天之後纔想到一個可能,這是公家的活兒,嗯,老黃一定是不想用私人的交情來辦事——因爲公家的事情欠下私人的人情,划不來的嘛。
“臨鋁那兒我倒是認識兩個人,回頭幫你問一問吧,”他倒也沒把話說死,因爲黃漢祥不幫忙,這讓他感到有點蹊蹺。
“那先謝謝你了,不過要是一般的人,怕是也有點夠嗆,”誰想何保華先笑着點點頭,接着又搖一搖頭,“有色公司也有自己的研究院,總院下面還有好多分所呢,反正是麻煩陳主任了。”
咦?這傢伙倒是會做事,陳太忠心裡越發地覺得何院長人不錯了,你看人家提出要求來之後,又堂堂正正地解釋一下,根本不陰人,這麼做事才叫態度端正嘛。
事實上這也是他少見多怪了,這社會大部分人做事還是比較講究章法的,只是他遇到的不講規矩的人比較多就是了,黃家人的地位和身份都在那裡擺着,因爲這點小事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那才叫貽笑大方。
反正聽了這話,陳太忠是明白黃漢祥不肯插手的原因了,見何保華說話又得體,索姓是心一橫,“那成,等一下我問一問他們老總範如霜,其實,範總跟黃……黃總也接觸過。”
他“黃”了一下,終是沒叫出“黃二伯”來,不過何院長肯定知道他在說誰,笑着點點頭,卻是不肯說老丈人如何如何,只是拽住他不放,“要是範如霜還真差不多,那就真的麻煩陳主任了。”
高雲風見何保華這麼客氣,心裡嘀咕一句,這太忠也真是不穩重,人家一激,你就把範如霜點出來了,敢情這賣弄的慾望一點不比我差嘛。
高勝利卻不是這麼想,他聽得明明白白的,這是何保華把話說到了,陳太忠纔會接着說出範如霜,什麼叫章法?這就叫章法,雲風在這點上,還真不如小他好幾歲的小陳。
不過,既然是黃漢祥都認識範如霜,卻是沒幫自己的女婿,這何保華在黃家也就是那麼回事了——未來的副省長有點慶幸,自己沒有主動提出交通廳有沒有這課題。
又說了幾句之後,大家發現這何保華還真沒喝多,酒量應當也屬於不錯的那種人,只是喝到半酣處的時候,有點亢奮話比較多就是了,要命的是此人的思維比較偏學術界那邊,在場的一大一小倆官僚聽得有點古怪,所以才造成了不同的反應。
何雨朦跟荊紫菱談得也不錯,四個男人在說事,兩個女人私下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談些什麼,陳太忠端起杯子打算敬酒了,才發現何保華面前居然沒杯子。
“何院長,您這就不對了,”他笑着搖一搖頭,“我幫着聯繫臨鋁,咱們怎麼也得碰兩杯不是?要不然我可是有點失落感。”
這話其實他對何雨朦說也可以,不過他是跟何保華論交的,那麼做未免有點不合適,再說了,小紫菱還在身邊看着呢不是?
可是這話卻是讓何雨朦有點受不了啦,她記得自己見過這廝的幾面中,似乎從沒聽說過什麼好話,比如說“連個子低都是優點了”之類的,剛纔更是直斥自己“俗”!
眼下,他要酒杯又不跟自己說,這讓她心中頓時生出些許忿忿來,狠狠地瞪他一眼之後,將手中酒杯塞給了老爸,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何院長你這女兒生得漂亮啊,”這話當然只能是高勝利說了,別人說也不合適,“氣質也高雅,等一下高叔叔給你點好玩的東西。”
“慣壞了,被老爺子慣壞了,除了學習好一點,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何保華笑着客氣兩句,等高雲風將他杯中的酒滿上之後,才衝着陳太忠一舉杯,“來小陳,咱倆乾一杯。”
又是幾杯酒下肚,何雨朦又瞪陳太忠一眼,才扯着荊紫菱嘀咕兩句,天才美少女倒是跟大家不見外,“太忠哥,你怎麼還不給範總打電話?”
“你也能打的嘛,”陳太忠笑嘻嘻地看她一眼,心說我不過是想表現得穩重一點,姓何的小丫頭倒沉不住氣,託你遞話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調戲何雨朦荊紫菱倒是真跟範如霜關係不錯,不過她顯然能弄明白自己的身份,說不得衝陳太忠微微一笑,“範總肯定更認你啦,你看人家雨朦都替老爹着急呢。”
打就打唄,這倒是無所謂,陳太忠纔要應允,發現何雨朦看向自己的眼中,有隱藏得極深的忿忿,於是眼珠一轉,“要不這麼着吧,做個小遊戲……”
他從桌上拿起一根牙籤,雙手一合夾在中間,再一分的時候雙手已經握成拳了,“紫菱猜一邊,小何猜一邊,小何猜中的話,我馬上就給範董打電話,紫菱猜中的話,就等我跟何院長喝好酒之後再打……牙籤在哪隻手裡?”
他帶着荊紫菱來,肯定就是戀人的身份了,所以要荊紫菱代表他的意願,實在無可挑剔,其他三個男人見他們居然玩起了遊戲,也是笑眯眯地觀看。
“紫菱,你先選吧,”何雨朦倒也不是很在乎這個遊戲的輸贏,無非就是早打一會兒晚打一會兒電話的事情,若不是她看陳太忠不順眼,又隱隱地有跟荊紫菱別苗頭的想法,甚至都不想參與這遊戲。
“你先來吧,省得你說我倆商量好了暗號,”荊紫菱笑嘻嘻地答她,敢情,天才美少女心裡也有想法呢——反正太忠哥能變沒了東西,這還不是我穩贏?
“這隻手,”何雨朦很隨意指指陳太忠的左手,陳太忠看一眼荊紫菱,揚一揚右拳,“那你選這隻手了,是吧?”
荊紫菱笑着點點頭,陳太忠將兩隻手一張開,牙籤肯定是在右手上,當然,這純粹撞大運的事情,誰也不會在乎,誰想陳某人笑着嘀咕一句,“小紫菱還真是天才美少女……果然聰明。”
這跟聰明有關係嗎?何雨朦本是無所謂來的,聽到這話,悻悻地又白他一眼,心說你想拍女朋友馬屁,也不至於這樣吧?
“哈,小何不服氣,那咱們再來,”陳太忠本來就是想調戲一下何雨朦,壓壓她的姓子,見狀笑了起來,“咱們三局兩勝……五局三勝,可以吧?”
何雨朦當然要答應了,她一直不忿荊紫菱的美貌,更不忿對方敢自誇天才美少女,心說除了個子沒你高,我哪一點不比你強?
事實上她的個子有一米六二,也絕對不算低了,不過跟荊紫菱這一米七二的實在是沒法比。
接下來的遊戲,那也不用說了,荊紫菱又贏一把,何雨朦眼珠一轉,要對方第三把先選,心說我跟你選一樣的,也不算丟人吧?
誰想荊紫菱剛指了指陳太忠的右手,這廝就哈哈大笑着張開了手掌,“哈,那是沒辦法了,紫菱連贏三把。”
看着他得意的樣子,何雨朦就算家教再好,也要憤憤不平了,更何況她在家裡也是被人寵慣的小公主?“你作弊!”
“好好,我作弊,”陳太忠笑着點點頭,一副不跟她計較的模樣,拿着手機站起身來,“我去給範董打電話,這總可以了吧?”
看着何雨朦氣得發白的小臉,其他人哄地笑了起來,連何保華這個當爹的都不例外,不過,各人都是因爲什麼笑,那也不太好說,倒是何雨朦被笑得臉又由白轉紅。
不多時,陳太忠捏着手機回來了,衝着何保華點一點頭,“範董在燕京呢,她說了,課題這些她不是很清楚,不過從研究院的課題裡撥一點出來倒也不難,主要是她對有色公司研究院的研發速度不是很滿意,只是具體是哪一塊,她要先了解一下。”
何院長還沒來得及說話,高雲風搶着點點頭,“獨家買賣,研發速度上不去很正常的嘛,有競爭纔有進步,要不他們還以爲除了自己,別人都做不了呢。”
何保華笑着看他一眼,心說你這纔是胡說,要不是小陳跟範如霜關係好,人家怎麼可能這樣順水推舟?於是笑着搖搖頭,“小高,這還是陳主任面子大,臨鋁的人我們不是沒有接觸過。”
既然項目有了着落,接下來何院長也放開了肚皮喝酒,不過到最後,四個男人也只喝了兩瓶茅臺——都是有身份的人,酒這東西,喝好就成了,過了也沒必要。
只是在臨走的時候,陳太忠似乎還感覺到那何雨朦瞪了自己一眼,心說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這點意氣之爭也能記在心上——他卻是沒想到,若論斤斤計較誰還強得過他去?
倒是荊紫菱對他的表現挺開心,在回去的路上還笑個不停,“哈哈,我就知道她不服氣我,今天可算她倒黴。”
“我以爲你倆聊得不錯呢,”陳太忠一邊開着車,一邊回答她。
“聊得不錯也得爭,那叫良姓競爭,你又不是女人,知道什麼?”荊紫菱看他一眼,下一刻,她岔開了話題,“除了她,今天大家應該都比較滿意吧?高廳長也沒付出什麼代價,就結識了這麼個人。”
連她都能發現高廳長的小心思,可見,這世界上,聰明人真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遺憾的是,她的話說得不是很正確,今天晚上還真有人不滿意,非但不滿意,而且是特別地生氣,這人就是省電業局的夏言冰夏局長。
按理說,今天晚上最後一趟航班是何保華父女飛燕京的,他都安排好了送機,誰想下午的時候,何院長打電話通知他行程要改期,說是還要拜訪別的朋友,這讓他心裡生出些疑惑來。
於是,他就吩咐那輛奔馳車的司機盯得緊一點,那司機本來是坐在車裡等電話招呼呢,聽到這吩咐就站在車外遠遠地張望,很不幸的是,就在他發現何家父女,正要跑回車裡開車的時候,一輛鳳凰牌子桑塔納將人接走了——陳太忠的車上掛了省委通行證,來這裡基本上是暢通無阻。
有蹊蹺啊,那司機一邊給領導打電話,一邊攔了輛出租車就追了上去,結果夏言冰一聽說是鳳凰的桑塔納,這情緒就無法控制了,“看看他們去哪兒,別開奔馳車。”
這司機機靈是夠機靈了,但是屬於不明真相的那種,就沒發出什麼怨念、殺氣之類的情緒,所以開車的陳某人雖然氣場感極強,卻是沒發現被人跟蹤了。
等到追到交通賓館,司機也跟着下了車,看到車上下來的人兩男兩女,兼且交通賓館門口燈火輝煌直似白晝一般,所以,司機將那一對青年男女的相貌記了個八九分——陳太忠的身材和荊紫菱的美貌,其實都不用太費功夫去記。
於是,夏局長開始生氣了,無法遏制的怒氣,心說這個高勝利也真不是玩意兒,我說怪不得丫能鹹魚翻身呢,敢情是搭上黃家了?
眼下木已成舟,他再恨高勝利也沒什麼用了,高某人馬上就副省長了,他就算恨又能奈何得了一個副省嗎?
所以,夏局長的怨念又集中到了陳太忠身上:我之所以功敗垂成,一定是這傢伙跟黃家在背地裡說我小話,使壞了——陳太忠啊陳太忠,我跟你勢不兩立!
連帶着他都記恨上黃家了,嚴格地說是記恨上黃漢祥了,黃老對他的支持,夏某人心裡還是有數的,我根本不知道,陳太忠跟黃漢祥那麼慣熟,裡面一定有文章的吧?
由此可見,身在官場,有一萬個小心都不嫌多,今天其實已經是很隱秘的接待了,在高廳長的交通賓館,還是廳長專用包間,消息怎麼可能傳得出去呢?
陳太忠當然不知道自己被夏言冰唸叨得死死的,送了荊紫菱回家之後趕回紫竹苑,蒙曉豔卻是還沒有回來,直到九點半的時候,喝得東倒西歪的蒙校長才推門進來。
“唉,真是太熱情了,”她苦笑着搖一搖頭,晃着腦袋四下張望,“有沒有水?礦泉水,冰的就更好了。”
“你現在需要的是清醒,我就見不得女人喝成這樣,”陳太忠哼一聲,走上前去輕輕揉一揉她的太陽穴,灌進去一股仙靈之氣的同時,將她體內的酒氣吸出大半,“你這不是給我丟人嗎?”
“咦,你這手法真神奇,”蒙曉豔一下就清醒了不少,等她反應過來陳太忠的話,又苦笑一聲,“省教委一幫人子都在灌我,還要拉我去歌廳唱歌呢,我說死了不去,才溜回來的。”
“誰打的頭?”陳太忠聽得眉頭就是一皺,“這是怎麼個意思?”
“肯定是王市長跟他們說了什麼,”蒙曉豔揉一揉腦袋,找個紙杯去飲水機上接水,“真是要命了,還好我態度堅決,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讓女人去公關,這王偉新也真夠有辦法的,”陳太忠哼一聲,不過,既然能確定別人不是搔擾他的女人,心裡那份不悅也就消失了大半,“呵呵,我怎麼覺得,你挺享受這種感覺呢?”
“再幫我揉一揉,太忠,”蒙曉豔一口氣喝完杯中的水,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連靴子都不脫。
“我抱你上樓再揉吧,”陳太忠輕笑一聲,上前抱起她來,“跟我學一學中午你叔叔是怎麼說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