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四個保安跟在凡大雨身後只響雷不下雨,看上去不免有些虛張聲勢,不注意看還以爲是凡大雨身後吊兒郎當的跟班,圍觀看客不由鬨笑起來。
四個保安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們這才發現,自己是保衛國家機關的保安,跟在兩個人後面怎麼就像是人家的保鏢了!
保安是男人,男人是雄性,雄性多少都有點兒血性,看動物世界就知道了,雄性們爲了爭奪交配權,即便明知自己不敵對手也要衝上前拼殺一番,哪怕最終丟盔亮甲竄逃荒野也不放棄自己的權利。
四個保安是男人,多少有點血性,就這麼給對手當保鏢當然不願意,四人對下眼睛,同時舉起警棍狂吼着衝啊!撲上去。
後果可想而之。
四個保安警棍丟一邊,身體倒地上滾來滾去叫開了。
鬧了這麼大的動靜,大門內的稽徵局、交通廳驚動了。
稽徵局可不是蓋帽的,人家是侍候汽車司機的,全局上下從領導到工作人員整裝黃軍服,稽徵局衝出黃乎乎的一大片人,分不清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還是人民子弟兵。
交通廳也知道暴徒打進來了,辦公樓氣氛驟然緊張,有人衝出辦公樓阻止。
齊昊、凡大雨大步走到交通廳辦公大樓的院壩前。
謝廳長坐在辦公室,看上去到還鎮定,他聽彙報有人闖交通廳大門,立即指示叫告訴闖交通廳的人找高速公路建設指揮部,沒想到那人還闖進來了,而且省廳、稽徵局的保安也擋不住,謝廳長的內心還有些幸災樂禍,死命往裡闖的人心裡一定有好大的火氣,這都是建設高速公路引起的事,事情鬧大了有他齊昊好看的,所以。謝廳長沒叫人報警,他這是在暗中保護上訪人的合法權利,到時看他們怎麼處理。
交通廳辦公室邱主任闖進謝廳長辦公室:“不好了,謝廳長,他來了!”
謝廳長瞪眼邱主任,穩坐釣魚臺表情道:“有什麼不好了,人家拼死拼命上訪。來了未必不是好事!”
邱主任這纔想意見到自己沒講清楚事情,他說:“齊昊闖進來了!”
“什麼!”謝廳長忽的站起身,齊昊電話上對他講過黨校學校結束纔到省廳報到,不應該啊,他問,“是不是看錯人了?”
齊昊行政級別並不高。之前一直在縣上工作,照理說在省城一般廳局的人不應該認識,但齊昊卻不同,他是省長女婿,凡是在體制內想混上去的人都得使着法兒認識齊昊,認識了齊昊好處多的是,所以省廳辦公室主任認識齊昊。幾個在家的副廳也認識齊昊,辦公室邱主任是謝局長鐵桿,報信來了!
“沒有,謝廳長,應該是他!”邱主任滿臉驚慌神色。
“看看去!”謝廳長坐不住了,組織派來個副廳長,照理講他不應該如此重視,可這個副廳長是省長女婿。他不能不重視,況且這個副廳長給自己還有過節。
謝廳長走出辦公室往下看,果真見到齊昊昂首挺胸向辦公大樓大門走來,後面跟着的凡大雨他認識,兒子就吃了他的大虧。
謝廳長忙噔噔噔順着樓梯往樓下跑,麻痹的保安,什麼人不好阻擋。怎麼阻擋省長女婿,他麻這麼不長眼睛!
“哦喲,齊廳長來了,歡迎歡迎!”謝廳長無比誇張的笑臉招呼齊昊。老遠就伸出手躬身碎步跑上前,給下級見到上級一樣的欣喜和熱情。
跟着齊昊、凡大雨身後黃乎乎一片人、後面還有黑壓壓一片看鬧的人瞬間僵住了,鬧出這麼大的陣仗,原來是交通廳齊副廳長來了,可歡迎也不是這樣歡迎的啊,讓人家打進交通廳大門,謝廳長在搞什麼鬼,人們搞不懂了!
邱主任見大壩裡這麼多人,看上去給交通廳受到恐怖分子威脅似的,於是大聲嚷嚷:“沒事了沒事了,大家散了吧,完全是誤會!”
人們當然不會這麼聽話散去,他們要看兩位廳長怎麼面對。沒想到見面的情形太老套了,交通廳辦公大樓前,謝廳長與齊副廳長熱情握手,謝廳長客氣延手,把齊副廳長迎了進去!
齊昊就這樣走進了交通廳。
衆人沒見着事態進一步發展,一個個悻悻散去。
六個被凡大雨打倒在地的保安早爬起來了,沒有傷筋動骨,不過六人非常關注抓沒抓到打他們的人,他們被打了,按照常規要住院,要治病,要請陪護,要住院期間的工資,要精神損失費,按照慣例,這一折騰下來有不少好處等着他們呢!上次有個人打了一個保安,交通廳出在交涉,全部算下來賠了一萬七,保安得到錢時臉嘴巴笑歪過去再也歸不到位!
謝廳長把齊昊領進會客室。
邱主任忙着給齊昊泡茶,神色戰戰兢兢道:“對不起,讓齊廳長受驚了!”
齊昊糾正道:“副廳長!”
邱副主任愣怔下,望着齊昊嘿嘿笑,不說話。
齊昊轉臉謝廳長:“謝廳長,還別說,剛纔的情形我還正如邱主任所說,受驚了,現在腳腿肚都在抖呢!”
謝廳長不知情表情看着邱主任驚詫道:“怎麼回事?”
邱主任心忖,謝廳長不待這樣啊,他苦着臉:“門崗保衛好像不認識齊廳長!”
齊昊瞪眼邱主任,邱主任改口道,齊副廳長。
齊昊問謝廳長:“門崗保衛不認識的人就不準進啊,謝廳長怎麼不早給我講呢?”
謝廳長臉轉邱主任:“沒聽說過門崗保衛不認識的人就不準進吧?”
邱主任說:“除了特殊情況,一般情況認不認得都可以進!”
“那我是特殊情況了”齊昊驚訝表情看着謝廳長、邱主任,“難怪我進門就見保安眼睛看賊一樣盯着我,原來我是被特殊情況了啊!”
謝廳長慌忙道:“不是不是,齊廳長是交通廳領導,從大門進來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怎麼是特殊情況呢!”
齊昊不解道:“但保安明明對我不待見啊,這怎麼回事?”
謝廳長看着邱主任:“以前出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邱主任說:“據我所知,還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齊昊思考表情道:“估計應該有鮮爲人知的隱情。”
凡大雨接話道:“齊廳長,我們進大門時,前面的人門崗沒叫,與我們並行的人門崗沒叫,走我們後面的人門崗沒叫,就叫齊廳長你!”
“是嗎,看清楚了的嗎?”齊昊認真問。
凡大雨說:“看清楚了,齊廳長。”
齊昊看着謝廳長:“謝廳長,我就覺得蹊蹺,要說呢我是不聲不響走路進交通廳大門的,沒想到遭遇六個保安輪起警棒圍毆,要不是保安技不如人,我和大雨估計這會兒已經躺在醫院了,這事想來想去其中必有原委!”
謝廳長現在是老鷹仰着飛腳爪抓天了,他唯一的辦法只有問邱主任:“邱主任,你負責後勤工作,究竟怎麼回事?”
邱主任苦着臉:“我也不知道啊,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
齊昊道:“把保安叫來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謝廳長沒退路了,他邊給邱主任遞眼色邊喝道:“還不把保安叫來問問,他們要是憑藉門崗職務之便爲非作歹,必須嚴肅處理!”
邱主任自然領會謝廳長意思,連連說是,退出謝廳長辦公室。
齊昊對凡大雨說:“大雨,跟着邱主任去,他們用警棍打你,你也沒有客氣,看看傷着他們哪兒沒有,沒傷着叫他們都來!”
凡大雨說聲是,跟了邱主任去。
邱主任見凡大雨跟來心裡暗暗叫苦,但有什麼辦法呢,他知道內幕要是扯出來,謝廳長肯定要怪罪自己,他今年三十五歲已是正處級,前程似錦,可遇上這事弄不好大好前程怕怕是要毀於一旦了。
邱主任、凡大雨一前一後去門崗,六個保安果然都在。
保安正議論得熱火潮天,保安聰明得很,今天被人打了,不管打輸打贏,榮辱對保安也無所謂,他們需要借交通廳的勢,賴上打人的人,儘量多得到些賠償,也好與人民公僕共享改革成果、共過小康社會。
保安知道交通廳實權單位,任何人走到交通廳自覺矮人一截,別看剛纔打人的人了不起,見到謝廳長就啥脾氣也沒有了,六個人正在商量賠償的事情,大家意見最終統一,口徑必須一致,這樣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老遠看到邱主任帶着打人的人來了,六個人遞下眼神,媽呀娘啊叫起來。
邱主任走過去,有人哎喲道:“邱主任你要給我們作主啊,恐怖分子找上門來打人,我們被打成這個樣子,上不得班了,邱主任啊,我們強烈要求嚴懲恐怖分子!”
球他麻纔是恐怖分子,有眼無珠的東西,打死也活該,邱主任剛要罵人,凡大雨哼了聲,邱主任噤聲。
邱主任是辦公室主任,最擅察顏觀色,齊昊進交通廳受阻看似偶發事件,但齊昊與謝廳長有過節,凡大雨跟來應該有用意,明哲保身爲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