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厲中河才知道冷先生的真實姓名——冷清羽。
“真沒想到,冷清羽竟然結交了你這樣一個小朋友。”傅文來上上下下打量着厲中河,笑道:“相信老冷的眼光沒錯。”
當傅文來說出這句話時,顯得意味深長,厲中河自然能體會得出傅老先生的話中之意,笑道:“請傅爺爺原諒晚輩剛纔的愚魯,剛纔進來時,我爲了得到您的相見,自稱姓冷,其實晚輩不姓冷,晚輩名叫厲中河,三個月前到桃花溝掛職副村長,現在在雞鳴縣扶貧辦工作。”
“厲中河!”傅文來一聽厲中河自報家門,雙目再度發亮,再次打量着厲中河足足一分鐘,然後才伸出巴掌般的大手來,重重地拍着厲中河的肩膀,道:“厲中河啊,我知道你!我最近這段時間經常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你啊,哈哈哈,真是不錯的小夥子,這麼年輕,嗯,你們年輕人,一定要沉得住氣,踏下心來幹好工作,不要像我那不成器的孫子!”
“傅爺爺,我跟誠然是好朋友,他人很不錯的。”厲中河謙遜地道。
“你認得誠然?”傅文來喜道:“怪不得你也叫我爺爺。”
厲中河點點頭:“我們是同一批掛職幹部,一起參加掛職幹部學習培訓,感情很好。”
傅文來老先生的臉上驀地涌動着一抹失望,道:“如果誠然有你的一半才華,我就高興了,哎,可惜啊……”
厲中河趕緊說道:“誠然人很不錯……”
“你不用替他開脫!”傅文來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厲中河的話:“我的孫子,難道我不比你更清楚麼?”
厲中河無語,只得儲蓄而笑。憑心而論,他是真看不慣傅誠然,從內心深處鄙視傅誠然。
站在一邊的鄭遠山,恭恭敬敬地傾聽着傅文來和厲中河之間的談話,暗暗心驚,老爺子退休之後可從來都沒有跟一個外人如果深刻的談過話啊,這個厲中河竟然能陪老爺子侃侃而談,他是什麼來頭?
厲中河和傅老先生聊了一陣後,這才知道,林海省駐京辦主任鄭遠山是傅文來的乾兒子,而那位跟鄭遠山年齡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是傅文來的二兒子,名叫傅一鳴,他的大哥正是雞鳴縣招商局局長傅一斌。
見時機已到,厲中河從揹包裡拿出了冷先生給傅文來的那個包裹,雙手遞向了傅文來,道:“傅爺爺,這是冷老前輩讓我給您帶來的東西。”
傅文來一怔,臉上瞬間涌過一抹震驚神色,接過包裹,道:“走,到我的書房。”
厲中河沒說話,跟在傅老先生的身後,踏着樓梯上了二樓的書記。
傅老先生朝着跟進來的鄭遠山和他的兒子傅一鳴道:“你們都出去吧,沒什麼事,不要來打擾我。”
鄭遠山和傅一鳴對視一眼,倆人又同時看了一眼厲中河,這才返身出門,並把門關緊了,房間裡只剩下了厲中河和傅文來倆人。
傅文來轉過身去,把房門反鎖,又把窗戶關緊。
厲中河真切地感覺到,傅文來的這間書房隔音效果非常好,門窗關緊後,外界的一切聲響似乎都隔絕了。
傅文來指指茶几,道:“想喝茶,自己倒,想抽菸,自己拿。”
厲中河笑了,看來這位傅老先生並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當然,這主要是衝着冷先生的。如果不是冷先生,傅文來這種級別的老者絕對不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拿過傅老桌子上的茶杯,厲中河爲他加了一杯熱水,恭恭敬敬地遞到了他的手邊。
“你先坐着抽支菸。”傅老對厲中河說道,他則把那個沉甸甸的包裹捧到了桌子上,慢慢地打開。
厲中河從茶几上拿過一盒“555”牌香菸,抽出一支點上,無拘無束地抽着煙,任由煙霧瀰漫在房間裡。而傅老先生卻一層一層地打開了那個包裹,他首先取出一封冷先生寫給他的親筆信,這封信很長,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共有五六頁。
傅老先生顫抖着手,捧着這封信一連看了兩遍,這纔將信紙折起來,放回到那個紙袋裡,然後又把包裹裡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包裹裡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貴重的東西,是一枝粗大的老山參,由於正值冬天,老山參保存得相當完好,十分新鮮,一接觸空氣,立即散發出一種濃濃的參味兒。除了老山參之外,還有一罈子密封得很好的酒。
“呵呵,冷清羽真知我心也。”傅文來捧着那壇掉了漆的酒,慢慢地揭開,一股濃濃的陳年酒香迅速瀰漫於屋子裡。
厲中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傅老先生。
傅老先生放下手裡的東西,拿起一支香菸,悠悠然抽了起來。
冬日雪後的陽光,隔着玻璃窗悄悄投進了屋子裡,照在了傅老先生的身上。
良久,傅老先生轉頭看着厲中河:“知道冷清羽在信裡給我寫了些什麼嗎?”
厲中河搖搖頭:“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呵呵,這可由不得你!”傅老先生笑道:“有些事,你必須要承擔起來,因爲,有些事只有你才能夠承擔得起來!我相信冷清羽的眼力,他推薦的人選,我沒什麼意見。”
“傅老前輩,您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能直接說出來麼?我腦子笨,不想聽您繞彎子。”厲中河直截了當地道。
“哈哈哈……”傅老先生一陣大笑,道:“小厲,冷清羽在信裡說得很清楚,他已經把你引入了那個山洞裡!而且,我相信他已經對你說了那座山洞的歷史!近半個世紀以來,只有三個人進過那個山洞,也只有三個人見過那山洞裡的寶藏,一個是冷清羽,一個是我傅文來,還有一個,就是你!既然進入了那座山洞,你理應成爲那座山洞的繼承人!再過些年,我和冷清羽都會離開這個世界,到時候,這個艱鉅的使命就會落到你的肩上!”
聽着傅老先生的話,厲中河心頭一陣緊張,那麼一座龐大的地下迷宮,如果由俺老厲來護衛的話,那可真他馬是個累贅啊,年年月月歲歲朝朝獨自守在那個寂靜的山谷裡,難道這不是一種痛苦的折磨麼?
“小厲,你信緣麼?”看着厲中河,傅老先生笑問。
厲中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老前輩,我,我也許真的無法完成你們給我的這個使命……”
傅老先生一揮手,打斷了厲中河的話,道:“小厲,你是不是在擔心完不成這件使命?呵呵,沒關係,有些事只要你盡心盡力地去做,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既然做不好,即使那座山洞將來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發現,這同樣也是一種緣分!是與非,成與敗,對與錯,愛與恨,這都沒關係,這都是緣分。”
再次點燃一支菸,傅老先生道:“說真的,我這輩子欠了冷清羽一個莫大的人情,我只顧着在山外打拼,冷清羽呢,他卻甘願忍受着常人難以忍受的孤獨,獨自守護在那座山洞前,哎,哪天我得去一趟桃花溝,去看看冷清羽,否則,死不瞑目啊!”
“老前輩,您和冷先生都是有緣人,你們一定會多福多壽的!”厲中河實在不想繼續聽着這老頭說出的無比蒼涼之語,趕緊說道:“如果您想去桃花溝看望冷先生,我可以揹着您翻山越嶺,讓你們兩位老者聚首向陽溝。”
“哈哈哈……”傅老先生聞言大笑,道:“你現在是什麼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