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周省地貌屬於高原山地,土地也遠遠談不上肥沃,有句順口溜,八山一水一分田,講得就是黔周的土地貧瘠,再加上身處內陸地區,交通不便,是典型的中西部經濟不太發達的省份。
紅旗州位於黔周省西南部,更是經濟相對最不發達的地區之一。
秦羽墨一路開着她的那部改裝過的雪鐵龍suv,風塵僕僕的來到了紅旗州首府萬峰市,她把車子停在了一家頗具當地民族特色的小飯館門口,她停好車子,熟門熟路的走進了位於二樓的一間普通包房。
這裡的裝修和豪華酒店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不過秦羽墨向來雅俗共賞,適應能力極強,這間包房也並非毫無特點,比如它單獨位於小飯館的角落裡,所以在裡面講話不用擔心被人聽到,而且這家飯館的老闆與秦羽墨關係極好,確切說正是因爲秦羽墨的贊助他纔開了這家店,後者的丈夫出意外死了,留下孤兒寡母,後來秦羽墨在一次期望工程活動中認識了那孩子,繼而認識了母親,最後他決定投資了這家小飯店,所以她每次來這裡都彷彿回家一般。
走進包房,兩個年輕人和一箇中年男子已經在等她了,主位空着是留給秦羽墨的,左手位坐着一個長髮披肩的美女,正是土家縣委副書記何文君,右手位是那個國字臉,表情堅毅的中年男子,卻是土家縣委常委,副縣長趙國棟。
而坐在最下首的是一個特別年輕的小夥子,正是當年胡天放推薦給劉思遠的十人中打分最高的那位,朱子昊!此刻在劉思遠的幫助下,已經解決了副科級。也算踏出了仕途的第一步!
見到秦羽墨進來,三個人都立刻站了起來,倒是秦羽墨笑呵呵的道:“三位領導,我可沒有一官半職,你們別這樣。擔待不起啊……”
何文君和她最爲熟稔,這裡也屬她官位最高,她笑着道:“羽墨姐,你可就別謙虛了,你可是期望工程基金會的重要領導,來黔周。接待你的起碼也是分管副省長的級別……”
秦羽墨笑道:“得,好個文君,當了副書記學的伶牙俐齒了,現在官話說起來一套套的啊,好吧,恭敬不如從命。隨便你們吧。”她也不客氣了,大大咧咧坐在了首位,這時候朱子昊立刻出去招呼服務員可以上菜了。
待簡單的菜餚上齊後,秦羽墨舉起酒杯,和三人碰了下,簡單抿了口後,她淡淡道:“文君。可以手正事了……”
何文君點點頭道:“關鍵是那棟樓,我們土家縣新蓋了一棟大樓,說是黨委政府聯合辦公,高十二層,氣勢宏偉,包括內部裝修的情況下,總共投資達到三個多億……”
秦羽墨淡淡道:“聽說了,相當於你們縣全年財政收入的幾倍了,呵呵,真是有決心……”
趙國棟一臉氣憤的道:“原來的辦公樓完全可以再用。非要造新樓,而且不單單是爲了面子工程,文君書記還查到了重要線索,那家承建單位和縣委書記魯佑霆關係莫逆!總共塞了一千多萬的紅包!”
秦羽墨神情也變得嚴峻起來道:“空口無憑,有證據嗎?”
何文君點點頭道:“有。確切說這事不是我查出來的,是小朱辛苦得來的線索,而且我們特地把羽墨姐請來的原因是,我們掌握到的證據還不止這些……那個魯佑霆原來是省委組織部長郭凱亮的秘書,這次縣裡面能夠成功申請到項目立項,郭凱亮起到了關鍵作用,所以這些錢裡面相當一部分其實到了郭凱亮手上!”
秦羽墨深吸了口氣,這三個傢伙還真是好樣的,原本以爲他們只是在調查縣委書記,沒想到他們居然直接就查到了堂堂省委組織部部長那裡!
趙國棟認真道:“秦部長(基金會裡秦羽墨職務爲公共關係部部長),我們覺得事關重大,但是又不好意思爲了這點小事給劉省長添麻煩,所以就找你來商量下……”
秦羽墨看着朱子昊,一字一句問道:“證據充分嘛?”
後者反應很快,立刻點點頭,認真道:“承包商匯款記錄我也找到了,全部是打給了縣委書記魯佑霆兒子的賬戶,然後又從他兒子賬戶轉給了郭凱亮的情婦,後者又用這筆錢在京城買了好幾套房子,每一個環節的銀行轉賬記錄都是清清楚楚的,那些房子的登記人名字也都是郭凱亮情婦,然後我在那情婦那邊拿到了大量她和郭凱亮勾搭的鐵證,只能說那個女人實在有些太不小心了……”
秦羽墨心裡感慨,又是個毀在不知道低調的情婦手裡的,話說劉思遠找到自己這麼聰明謹慎的個人助理真是他的運氣。
她沉默了很久,最後嘆口氣道:“你們打算怎麼做?!”
趙國棟毫不猶豫,大聲道:“當然是告到中j委!我來實名舉報!附上證據,一舉把魯佑霆和郭凱亮都搞下臺!絕對不能讓這種蛀蟲逍遙法外!”
秦羽墨看了眼何文君,冷冷的問道:“文君,你的意見呢?”
何文君猶豫了好一會才道:“既然有了證據,就告吧……不過我堅決反對國棟縣長實名舉報,一旦出了事容易被魯佑霆打擊報復,我看還是匿名算了,如果中j委不予受理也沒有辦法……”
趙國棟毫不猶豫打斷她的話,一臉堅毅的道:“我不怕!”
何文君也來氣了,對着趙國棟有些憤怒的道:“你這人咋就這樣不懂得保護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革命不是靠一股子蠻勁!”
趙國棟嘴角微微牽動了下,沉聲道:“文君書記,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我做人有原則,絕對容不得這種宵小之輩爲非作歹後還能夠在黔周橫行霸道!”
還是秦羽墨沒好氣的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兩個都給我少說幾句,隨後她轉頭問朱子昊道:“你呢?你什麼觀點?”
朱子昊有些尷尬的看了眼正在慪氣的那兩位,有些不敢說的樣子,秦羽墨只能再鼓勵了一句道:“有話就說,我聽着!”
朱子昊似乎鼓足了勇氣才道:“羽墨姐,我覺得,還是把這材料壓下來吧,不管實名還是匿名都別去中j委了……”
趙國棟和何文君都驚訝的看着他,尤其是趙國棟瞪大了眼睛,一臉憤懣的道:“小朱!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對你很失望!”
朱子昊苦笑道:“趙縣長,你聽我解釋……現在時機不對啊……我看還是等等,至少等沈書記退休前的時候,也許還有點希望……”
趙國棟怒道:“什麼時機對不對!”
他正要好好教育下朱子昊這個不長進的小夥子,突然他身後響起了秦羽墨清脆的聲音道:“我完全同意小朱的意見,現在的確時機很不好……”
趙國棟驚呆了,他嘴巴張老大看着秦羽墨,後者嘆了口氣耐心的解釋道:“西南已經出了大事,侯書記倒了,這個大地震中心雖然在山城,其他地方也多少被波及,我們黔周省委各方勢力也都各有各的打算,現在好不容易保持着一種脆弱的平衡,這種平衡也是換屆前領導們想要看到的局面,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平靜的湖面下放如何暗流洶涌……”
她換了口氣後語重心長道:“但是,國棟你想想,一旦你們這麼一搞,不管能不能一舉拿下那個郭凱亮,勢必就像往平靜的湖面砸了一塊大石頭,我敢保證,最終整個黔周省委都會因此亂掉了!所以,請珍惜下這得來不易的平衡吧,至於這證據先留着,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等換屆結束,塵埃落定後再拿出來才事半功倍,才叫做真正的順勢而爲!”
朱子昊連連點頭,附和着道:“我就是這意思……還是羽墨姐分析得好!我這人就是不太會說話。”
何文君猶豫了下也點頭道:“嗯,被羽墨姐一說我也理解了,現在確實不是搞事的好時機,好吧,那就再讓那魯佑霆和郭開亮囂張幾天吧!等過了今年兩會,關主席上來之後再說。”
趙國棟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秦羽墨嚴肅的看了他一眼,何文君也瞪了他一下,他這才一臉鬱悶的樣子,低着頭一句話不說。
秦羽墨也知道他脾氣,正義感極強,反正她該提醒的也提醒了,他想不開也沒辦法了。
飯局結束後,秦羽墨就下榻在了萬峰市,何文君和趙國棟本來是打算一起晚上回土家縣的,不料趙國棟突然表示自己還有點事,讓何文君先回去就是。
何文君知道他有些鬱悶,估計是想一個人散散心,也就由着他去了。
然而當天晚上,無論是在賓館房間裡睡熟的秦羽墨,回家的朱子昊還是在趕路回土家縣的何文君。
他們都沒有想到趙國棟偷偷打了個電話給一個叫李炯的記者,他沉着聲道:“李記者,我手頭有重大新聞給你……是這樣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