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怎麼辦?一遍遍自問着,一個個方案不時閃現,又即時被紛紛否定,楚天齊焦急萬分,卻又越急越思路不暢。
也怪不得楚天齊着急,他現在面臨一個重大難關:張天凱等人馬上要對他下手。這個消息來自董梓萱。
昨天下午的時候,董梓萱給楚天齊打電話,重點講述了上次被張鵬飛下*藥的事,要楚天齊時刻防着張鵬飛。在囑咐楚天齊一定要防着張氏父子的同時,董梓萱還爲其父做了辯解。
面對董梓萱爲董建設說的好話,楚天齊既理解她與父親的濃濃親情,卻也不認可她對其父的認定——受張氏父子威迫,身不由己。對於“身不由已”一說,楚天齊有一定的認同,但卻不認爲董建設是受張氏父子左右。恐怕另一個人的因素,纔是導致董建設不遺餘力與自己作對的動力,那個人與董建設的關係非同一般,可能捏着董建設的軟肋,而那個人卻與自己是多年的宿怨。楚天齊倒沒刻意打算與那人一世爲敵,可那人卻似不準備放過自己,一次次的出陰招並動用各種能量和關係找自己麻煩,甚至背後捅刀子。
甭管董梓萱有意還是無意迴避那個人,但她對自己卻是無比關心,楚天齊不願就“身不由己”一說與她爭論,而是對她表達了誠摯的謝意。
僅隔幾個小時後,董梓萱在昨晚九點多又打來了電話。電話一接通,她就告訴楚天齊,張天凱要對他動手了。董梓萱說,她是無意中聽到了父親與邢志軍的手機通話,邢志軍言說省安監局已經擬定了方案,要對“6.11”民工墜樓和“7.10”礦井爆炸事故嚴重定性,並對相關單位及責任人處以嚴厲懲罰。邢志軍還表示,他會在週一一上班便請張天凱副省長批准此方案,同時建議對成康市主管市領導進行問責。除此之外,董梓萱還向楚天齊披露了一些消息,雖然有的消息僅是推測和分析,但卻與楚天齊猜想基本吻合。
當時聽到董梓萱傳遞的這些信息,楚天齊頓感事態嚴重。拖了這麼長的時間,現在安監局方案已經擬定完畢,轉天就請副省長批准,那對主管市領導的問責想必也會接踵而至。和尚頭上的蝨子——明擺着,這個主管市領導肯定非楚某人莫屬了。
雖然董梓萱沒有聽到具體的問責細節,但毋庸置疑,這個問責不會應付了事。往重了說,自己的職務立刻就會被調整,不排除打回原形;往輕了說,也會影響自己至少未來三年的發展,甚至會給自己一生的仕途都蒙上陰影。一但問責經過省裡批准,那就沒有了迴旋餘地,到時黃瓜菜都涼了。雖然不知省裡通過問責的機率有多大,但楚天齊卻必須拿出百分百精力,認真對待這件事情,千方百計讓這件事胎死腹中。
昨晚接完電話後,楚天齊儘量穩住自己煩亂的心情,經過一番思考和衡量,決定到省裡面見張天凱,陳說相關利害。雖然不知結果如何,但他覺得這是目前唯一可行,也可能會收到奇效的辦法。
在準備了必要的幌子——給省政府第五督導室的彙報材料,並做了其它一些準備後,楚天齊連夜趕往了省城。在來省城的路上,楚天齊又詳細的謀劃了見張天凱的步驟計劃,也針對一些可能出現的問題,準備了應對預案。一些步驟計劃用上了,也達到了自己的階段目的;個別狀況果然出現了,相應應對預案也派上了用場;可現在直接敲門已經不可行,張天凱又拔掉了電話線,自己該如何辦呢?
實在不行的話,那就通過另一個人傳話,這也是楚天齊的方案之一,也是他不準備輕易使用的方案。他知道,找張天凱一事,本就很冒險,就有諸多不利因素,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能不通過那人是最好的。可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要不要那麼做呢?
利弊皆有,弊處極大,楚天齊一時犯了嘀咕,拿不定主意了。
……
就在楚天齊猶豫不決,卻又急的火上房的時候,七樓辦公室裡那個官威十足的男人卻是愜意的很。他已經把茶杯放到一旁,而是在嘴上叨了一支大雪茄,雪茄特有的菸草香味令他陶醉。以前的時候,他幾乎不吸菸,可是自從接觸上了大雪茄,他就欲罷不能。本來他是看着兒子吸雪茄不順眼,就多次訓斥兒子,可在兒子的激將法下,他抱着“有什麼好抽的”心理,試着吸了幾口。這一試不要緊,他立刻就被雪茄的香味俘虜了,成了專抽雪茄的菸民。
雪茄的香味縈繞在口腔、胸腹,男人的感覺好極了。當然,他感覺良好也不止只是因爲捲菸,還有那個已經有幾十分鐘不響的話機,更因爲他想到了那個小子急的抓耳撓腮的醜態。
想到那個小子,男人既憎惡,也不禁欣賞。
他知道,那小子中途改行,從政滿打滿算也就七、八年時間,可卻坐到了副處市委常委的位置。這個履歷,對於有些人來說,倒也不算什麼。省部級高官的子弟,只要走仕途,哪個不是在部委混幾年,就成了處級幹部?有的人用時比那小子更短,級別也更高。可那些子弟都有強大的家族背景資源,所經之處也是一路綠燈,好多人看似履歷豐富,其實就是混事,有人更是掛個名,連班都沒去上。
相比那些家族少爺或是紈絝子弟,那小子根本沒有任何先天政治資源,一個赤腳醫生的兒子能有什麼背景?在不足十年的從政路上,即使偶有人支持,也是那小子通過後天努力贏得的。那小子可是一步一個腳印,經過衆多磨礪,才脫穎而出,贏得現在的位置。那小子的奮鬥精神與自己年輕時相似,男人不由得要對那小子稱道一番。
但那小子也實在可惡,一直就與自己家過不去,先是和兒子因私事鬥來鬥去,後來竟然對自己的家族企業頻頻出手。當然,男人也深知,自己兒子不是好鳥,和那小子的爭鬥皆由孽子引起。可你小子也不應該公報私仇,竟然利用手中的一點權利,讓我家族頻頻遭受損失吧?在明知我已經是副省長,尤其後來還是能夠在業務上管着你的副部領導,你總應該給點面子吧?可你小子倒好,不但把我們到手的項目撬出去,讓我們遭受上億損失,還一次次收拾我兒子。
固然,我那孽子不成器,也經常挑釁滋事,可打狗還看主人,你總這麼收拾他,那不是打我的臉嗎?你連官場規則都不講,也太狂了。男人最看不上的,就是那小子自以爲是的德性。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副處,一個芝麻綠豆小官;我可是堂堂的副部,是高級領導,咱倆可差着級別呢。不是我姓張的有官僚思想,可你小子總得有些自知之明吧?你小子不但經常收拾我們家人,讓我臉面大失,現在竟然給我打電話,也太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到那小子的狂妄,男人鼻子“哼”了一聲:“現在知道着急了?晚啦。早幹什麼去了?官場如戰場,不是兒戲。”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男人的思緒。
看了眼來電顯示,男人拿過手機,接通了:“說。”
手機裡立刻傳來諂媚的聲音:“省長,按您的指示,我們重新對處理決定進行了修改。您說我們定性太輕,當時我還有些想不通,現在才徹底悟到您的遠見卓識,我從心底敬佩您,敬佩您的……”
“怎麼廢話那麼多?你就說現在弄好沒有?”男人打斷了對方。
“弄好了。”手機裡的聲音繼續傳來,“完全是按照您的指示,從全省安監大局出發……”
男人不容對方講完,直接說了一句“弄好就馬上拿過來”,然後直接掛斷了手機。
“真囉嗦,廢話連篇。”楚天齊哼了一聲,把手機放到桌上。
男人之所以幾次不客氣的打斷對方,並非僅僅嫌對方囉嗦,以往對方說話也這樣,他已經習慣了。可現在他卻不舒服對方的碟碟不休,剛纔若不是這傢伙囉嗦個沒完,自己也不至於做下那被動之事。
剛纔就是這傢伙打自己手機,自己提醒了好幾句“電話響了”,可這傢伙就是一件事翻來覆去說個沒完,才導致自己放下手機,直接就拿起了固定電話聽筒。本以爲有什麼急事,卻沒想到是那個小子打來的,若不是這傢伙搗亂,自己肯定會看來電顯示,只要看到是定野市區號的陌生號碼,自己肯定不會接的。
現在倒好,不但讓那小子知道自己在屋裡,自己還落了個“作風霸道,直接掛機”的惡名。這要是傳出去,也太有損自己省部級領導的名聲了。
轉念一想,男子又釋然了:我霸道又怎麼了?我對你有霸道的資本。你還敢出去宣揚?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篤篤”,敲門聲響起,緊接着一個三十多歲戴眼鏡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年輕人是男人的新秘書,和男人一個姓,也姓張。
張秘書來到桌前,輕聲道:“省長,有人要見您?”
男人問:“誰?”
“楚天齊。”張秘書回答。
“不見。”男人不假思索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