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目睽睽之下,駱志遠與謝婉婷手挽手跨上臺階,然後行雲流水一般地邁步走進俱樂部大廳,只留給衆人一個飄逸和嬌媚高貴的背影。
駱志遠的雲淡風輕,謝婉婷的芳華絕代,盡在背影之中。
馬治明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沒有當衆衝突起來。
他回頭望着猶自梗着脖子臉色漲紅的黃赫,皺眉沉聲道:“黃赫,別太過了,今天是聚會——高興的日子,別弄出風波來讓大家不愉快!”
黃赫嘴角一抽,冷冷道:“我怎麼了?”
馬治明冷笑一聲:“你看看你剛纔的態度,你這算什麼?駱志遠不管怎麼說都是駱家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鬧得不愉快,大家臉上都不光彩!”
其實馬治明心裡有話沒有說出來。他心說,駱家可不是你黃家能惹得起的,雖然外面傳聞駱志遠只是駱老的侄孫,駱家的旁系子弟而並非直系,但實際上,他在駱家的位置絕對是第三代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況且,他還是謝家的孫女婿,背後還有一個財勢沖天的康橋集團!
黃赫呸了一聲,昂首挺胸地與馬治明擦肩而過,也進了俱樂部。
事實上,黃赫根本就沒有把駱志遠放在眼裡。這源於他對駱志遠的瞭解不深,停留於表面之上。駱志遠不是駱家的嫡系——這不是什麼秘密,但非嫡系的駱志遠卻是駱家和駱老倍加看重和培養的第三代掌門人,這就不是外人所能瞭解的。
在黃赫看來,駱志遠是因爲攀上了謝婉婷,才擡升了他在駱家的地位。否則的話,一個當年被駱老驅逐出家族的侄子的後代,在駱家本就是可有可無的角色。
與黃赫擁有同樣或者類似心態的人,不在少數。這是很多人駐足圍觀看熱鬧的關鍵所在。
迎賓的薛萍雖然沒有跟駱志遠公開打招呼見禮,但在一旁,也注意到了這一幕。而對於駱志遠的表現,她暗暗翹起了大拇指——在她心裡,駱志遠的大將風度和鎮定自若乃至手腕,遠不是這羣世家子弟所能及,如果這姓黃的就此罷休也就罷了,倘若他繼續得寸進尺,引起駱志遠真正的怒火和反彈,那就有好戲看了!
俱樂部左側的大廳裡張燈結綵,中間鋪設着紅色的地毯,上有橫案,擺放着可以自助的酒水和飲食,完全是西式冷餐酒會的安排。大廳一角有一臺白色的鋼琴,還有一個小型的樂隊早已進入工作狀態,大廳裡迴盪着悠揚而婉轉的音樂聲。
駱志遠和謝婉婷一路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盛裝明豔的董亦菲。董亦菲正在跟其他幾個女孩說話,看到駱志遠和謝婉婷進來,趕緊笑着迎了上來,跟謝婉婷熱情地擁抱,同時也爲駱志遠介紹着跟謝婉婷相熟的幾個圈內的閨中密友。
黃赫一路快步走了過來,駱志遠無動於衷,謝婉婷柳眉輕皺。董亦菲掃了黃赫一眼,猜出是怎麼一回事,就伏在謝婉婷耳邊小聲道:“婉婷,不要搭理他,這人就是這種德性!去了美國兩年,回來更加囂張了!”
謝婉婷苦笑:“亦菲,我倒是無所謂,但志遠……”
謝婉婷有些擔心地用眼角的餘光掃了駱志遠一眼,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是那種外圓內方的人,在他溫和和平靜的表象背後,隱藏着一顆驕傲和剛強的心臟。一旦黃赫過了頭,觸發了駱志遠的反彈,那場面就很難收拾了。
同時,她也知道駱志遠此刻在駱老和謝老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一旦駱志遠跟黃赫翻了臉,就意味着駱家和謝家同時跟黃家交惡,後果相當嚴重了。
駱志遠笑吟吟地與馬治明說着話,無視了黃赫站在不遠處那赤果果不加遮掩的敵視嫉妒目光。
對於這個黃赫,駱志遠懶得理會。他只想靜靜地陪謝婉婷與眼前這羣世家子弟虛與委蛇應酬一番,然後擡腿走人。
一個司機模樣的中年男子捧着一束鮮紅的玫瑰走了進來,直衝黃赫。這人將手裡的花遞給黃赫,黃赫接過,面色一整,高舉着花就朝謝婉婷走了過來。
董亦菲心頭一跳,壓低聲音道:“婉婷,這廝不會是要給你獻花吧?”
謝婉婷面色冷了下來。
果不其然,黃赫舉着花走到謝婉婷跟前,貌似風度翩翩地欠身行禮,像西方紳士一般將手裡的花束送到了謝婉婷的跟前大聲道:“婉婷,送給你!”
紅色的玫瑰鮮豔如火,這是示愛的花束。
他的用意可想而知,而當着謝婉婷的未婚夫駱志遠獻花,這無疑又是烈火烹油一般的挑釁了。
謝婉婷面色沉了下去,她冷冷地後退一步,大聲拒絕:“黃赫,你給我送花幹什麼?你趕緊收回去,別在這裡當着大家的面出洋相!”
黃赫不惱不火,他似乎是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他微微上前一步,堅持笑道:“我喜歡你很多年了,這裡很多人都知道,我的行爲光明正大,怕什麼?你一直在拒絕我,但是我始終沒有放棄。我在美國時,就時常在想,如果你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那就罷了,但是現在——”
黃赫有意無意地掃了駱志遠一眼,淡淡道:“婉婷,我對你一片真心,一腔赤誠,不摻雜任何雜念。不像有些攀龍附鳳的人……”
黃赫的這番話出口,這就不是挑釁而是故意的當衆羞辱讓駱志遠難堪了。
謝婉婷氣得嘴脣都哆嗦起來。
很多世家公子小姐們冷眼旁觀,看駱志遠如何處置。董亦菲和馬治明更是擔心地回頭向駱志遠望去,卻見對方依舊神色從容,依舊風度翩翩,面帶溫和的笑容,正一步一步向謝婉婷這邊走來。
他的步伐沉穩,他的目光堅定而深邃。而熟悉他的董亦菲,則從他深不可測的目光中、在他從容不迫的笑容裡,讀到了一絲嘲諷和輕蔑。
董亦菲心頭一跳,知道駱志遠根本就沒有把年少輕狂的黃赫放在眼裡。而接下來,搞不好就是駱志遠暴風驟雨一般的反擊!
馬治明唯恐事態激化,上前攔住了駱志遠,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志遠,息怒!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駱志遠笑了笑,向馬治明投過平靜的一瞥。
駱志遠繞過馬治明繼續前行,一直走到謝婉婷身前,側身而立,擁住了謝婉婷的腰身。
他的手臂堅強有力,謝婉婷本是滿腹的怒氣,此時也漸漸平靜下來。
“婉婷,爲什麼不收下花呢?不就是一束花嘛,何必太計較了。”駱志遠順手一把將近在咫尺的黃赫手裡的花束給“奪”了過來,黃赫錯愕間沒有反應過來。
駱志遠將花放在鼻孔下嗅了嗅,突然輕笑一聲:“婉婷,這花開得敗了,沒啥意思。”
說話間,駱志遠手裡輕震,隨着他手勢的揮舞和振動,漫天的花瓣沸沸揚揚地落下,旋即落入紅色地毯之上隱匿了蹤跡。
黃赫大怒,暴喝道:“姓駱的,你幹嘛?”
黃赫羞憤地探手過來要抓住駱志遠的胳膊,卻被駱志遠手腕一翻電光石火間扣住了他的脈門,黃赫頓時臉色漲紅全身動彈不得。
“黃先生,你身體哪裡不舒服嗎?我略通醫術,可以給你治治!”
駱志遠的手指用力,黃赫吃痛卻又無法動彈,只得咬緊牙關生受着。
駱志遠凝視着黃赫,神色漸趨冷漠,他的聲音雖然輕柔卻迴盪全場:“哪裡不舒服?需不需要我給你治治?嗯?!”
黃赫****了一聲。
駱志遠嘲諷地撇了撇嘴,鬆開手,迴轉身,拉起謝婉婷的手,兩人並肩向大廳一角走去。
黃赫手捂着脈門,不甘心地跺了跺腳,正要氣急敗壞地追上去,馬治明和董亦菲一左一右將他攔住。董亦菲怒道:“黃赫,你不要自討沒趣!你太失態了,小心給家裡惹麻煩!”
董亦菲唱黑臉,馬治明則就唱起了白臉,笑着勸道:“黃赫,行了,何必當着大家的面給自己心裡添堵呢?你有什麼想法,私下裡去跟婉婷說嘛。好了,走走,我們去一邊喝酒去!”
馬治明向周遭揮了揮手,幾個相熟的人過來幫着馬治明拖起黃赫就向一邊去,邊走邊勸,總算是把一點就着的風波給壓下去了。
黃赫心裡當然是不肯罷休,但到了這個份上,他總不能跟這麼多人擰着幹,只得黑着臉不情不願地站在那裡,跟馬治明等人有一搭無一搭地喝酒聊天,但他陰狠的目光還是投向駱志遠和謝婉婷、董亦菲等人的一邊。
董亦菲向駱志遠翹了翹大拇指,壓低聲音笑道:“志遠,剛纔玩得漂亮,狠狠地給了這廝一個巴掌,讓他囂張!”
駱志遠聳聳肩,笑而不語。
薛萍端着一個托盤走過來,有些擔心地伏在駱志遠耳邊道:“駱總,您不要緊吧?”
駱志遠搖搖頭:“沒事,這種人我見得多了,我本來不想跟他一般見識,可不成想,他卻還蹬着鼻子上臉了。不過,我不會跟他一般見識的,你放心,我沒事。”
薛萍點點頭遞給駱志遠一杯紅酒,然後就笑着走開。
董亦菲有些奇怪地望着駱志遠,“志遠,這是馬治明請的俱樂部經理吧?怎麼你好像跟她很熟的樣子?”
馬治明已經將俱樂部出手轉讓給康橋集團,目前還沒有公開,董亦菲自然不清楚現在出面的這位俱樂部的女經理,其實是駱志遠麾下的一員大將——康橋集團的副總裁,今天不過是臨時客串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