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無論是同學會,還是顧臻銘,都不過是生活中的小插曲,對祁瀾來說,忙碌的工作纔是生活中的大部分。

鍾漫這兩天都在爲廖宏的案子收尾,雖然這案子本質上是一樁十年前的強/奸案,但一旦涉及到時間穿越,就複雜了十倍。特別是這件事被媒體曝光後,網上又掀起了一股抗議熱潮,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都義憤填膺,對這隻有有錢人能享受到的業務表現出極大的憤怒;也有不少各行各業的精英代表都跳出來指出“時間穿越有悖倫理,對人性是極其大的考驗,應該立刻禁止”。

祁瀾掃了一眼呂清揚的手機,嗤笑一聲,“這個誰誰誰,前陣子不是去三國玩了大半月麼,現在噴得倒比誰都積極。”

呂清揚憂心忡忡,“祁隊,你說這些人鬧得太厲害,時管局會不會真的就關門了,這樣我們是不是就要下崗了,我還有房貸要還呢……”

“不會的,安心吧老呂。”祁瀾伸了個懶腰,“今天還挺閒的。”

“閒?”從兩人身邊路過的鐘漫聽到這句話,精心描繪的眉毛皺了起來,沒好氣道:“我已經連續加班兩天了,你那麼閒的話不如接手廖宏的案子?”

祁瀾乾笑一聲,求生欲讓他立刻轉移了話題,“那案子怎麼樣了?”

“廖宏已經被拘留,怎麼判那是法院的事情。”鍾漫不耐煩道,“估計也不會判得很重,聽說他的律師準備在法庭上提出這是一場婚內強/奸案。”

“什麼鬼啊!”呂清揚不滿道,“受害人可是一位高中畢業的少女!”

“但她確實是嫌疑人的妻子。”祁瀾手裡轉着筆,目光凝重,“嫌棄人也是知道她會成爲自己的妻子,纔會有這樣的行爲——”

“祁瀾!”呂清揚拍着桌子大吼,“你居然幫那個人渣說話!枉我一直這麼尊敬你,我真是瞎了狗眼!”

祁瀾被這一聲吼嚇得筆都掉了,“老呂你別那麼憤青,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鍾漫也嘆息道:“這樁案子的確難搞,說不定會成爲一個典型。最後怎麼判,不僅僅是廖宏一個人的事情,更關乎我們整個時管局的未來。”

祁瀾點頭贊同,“所以這件事還需要鍾漫你持續關注。”眼看鐘漫馬上就要發飆,他馬上補充,“這幾天辛苦了,我試着去給你提一提加薪。”

鍾漫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她把一疊資料塞入祁瀾懷裡,“吳局知道這件事後,大罵了審覈組一頓,並要求我們組參與到對穿越申請者資質的審覈中。這是最新一批的最終名單,你看完之後沒有異議就籤個名。”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你休假那兩天在例會上宣佈的。”呂清揚一副想笑又必須憋着的模樣,“不僅這樣,他們還被扣了一個季度的績效,祁隊你是沒看到審覈中那幫人的表情,和吃了蒼蠅似的。活該,要不是他們,我們哪需要加這麼多班……”

祁瀾斜眼看他,“怎麼,現在不生我氣了?剛剛衝我大吼大叫的人在哪裡?在、哪、裡!”

呂清揚忙道:“那不是……我剛剛開玩笑的嘛。”他扯扯祁瀾的衣袖,“祁隊,你看看,那個,我也大半年沒加薪了……”

“好說。”祁瀾又把資料塞給呂清揚,“這個你先過一遍,把一些有可疑之處的找出來給我。”

呂清揚幹勁滿滿地立正,“得令!”

呂清揚爲了儘快完成任務,犧牲了午休時間,下午一上班就把躺在午睡牀上的祁瀾叫醒。祁瀾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迷迷糊糊道:“嗯?”

“祁隊,申請者的資料我都查一遍,基本都沒有問題。除了這兩個人。”

祁瀾仍未清醒,“什麼?”

“你看看這個申請者。”呂清揚把資料舉在祁瀾面前,“劉長辛,女,38歲,單親媽媽,有一個20歲的女兒名叫劉悅。劉長辛在第二醫院工作,是一位護士,獨自一個人撫養女兒長大,日子過得很清苦。最近,劉長辛的老房子拆遷,她獲得了一筆拆遷款,她不用這筆鉅款改善生活,居然來申請時間穿越。而穿越的目的地,是1998年。而且祁隊你知道她的申請理由是什麼嗎?我給你三次機會,猜中我晚上請你吃飯。”

祁瀾依舊是那副目光呆滯的眼神,“嗯?”

“回憶青春!”呂清揚大聲道,“她說她想回去看看年輕時候的自己!要看看個照片不行麼,非得大老遠跑回去看?祁隊,你就說這其中是不是有問題?你就說!”

祁瀾打了個哈欠,“那——那還有一個可疑者呢?”

“哦,這個倒不是可疑,就是申請者的身份——那個顧臻銘!顧臻銘也來申請時間穿越了!”

一聽到“顧臻銘”三個字,祁瀾瞬間清醒,“顧臻銘?他要去哪裡?”

“大唐,就最熱門的盛唐時期。”

“去做什麼?”

“顧臻銘接了一部背景是唐朝的戲,想親自去唐朝體驗體驗,儘快融入角色。你也知道,顧臻銘是娛樂圈裡出了名的花瓶,光有外貌沒有演技,雖然人氣逆天,但黑他的人也多。估計他也是急於轉型,擺脫花瓶的名號吧。哦,對了,他的助理也一起申請了。”

祁瀾從呂清揚手裡抽出資料,細讀一翻之後嘖嘖冷笑:“顧臻銘大概生活自理能力0級吧,穿個越還帶什麼助理,怎麼不把司機廚師私人醫生一起帶上啊,嬌氣。”

“祁隊,”呂清揚推推眼鏡,眼神犀利起來,“你對顧臻銘是有什麼偏見嗎?”

祁瀾虎軀一震,“你瞎說什麼?我跟他之前是清白的!”話剛說完,祁瀾就意識到不太對勁,好在呂清揚也沒過多糾結,“那這些你籤不籤?”

“籤籤籤。”祁瀾在沒問題的資料上都簽上了名,在籤顧臻銘那份時,還特意把名字簽在他的照片上,一張精緻漂亮的臉就這麼被“玷污”。“至於你提出質疑的那份,我再考慮考慮。”

下班時間到,在鍾漫和呂清揚幽怨的目光下,祁瀾準時下了班,他沒有回自己的小公寓,而是驅車前往林尋所在的第二醫院。下午約林尋時,林尋告訴他自己有手術要做,下班時間不確定。祁瀾過去時,林尋果然還在手術室,他便打包了一份好友最愛的雞公煲在辦公室等候。

等了一個多小時,林尋才疲憊地出現,看到祁瀾手裡的美食,幾乎喜極而泣。祁瀾忍不住揶揄道:“你不是嫌外面的東西不乾淨麼,怎麼現在不養生啦?”

“不準時吃飯更不養生,這可樂我不喝,我自己泡茶。”

“你泡你泡。”

林尋打開餐盒,正欲開動,突然道:“等等,我要拍照發朋友圈,羨慕死那些單身狗。”

祁瀾好心提醒:“你也是單身狗,謝謝。”

等林尋發完,祁瀾大概掃了一眼,大概內容就是感謝親愛的瀾瀾爲自己送飯,不禁一陣惡寒。“對了,我問你個事。”

林尋邊吃邊道:“你說。”

“你們醫院,是不是有個叫劉長辛的護士?”

“是啊,她是我們婦產科的護士長,怎麼了?”

“就隨便問問。”

林尋看着他,臉上大寫着“我不信”。

“你別問那麼多,反正我有我的理由。她人怎麼樣?”

“我和她只在工作上有接觸,她是個經驗豐富,又負責的護士,其他的我就不太瞭解了。”

祁瀾替林尋夾了一塊雞,又問:“聽說她家庭條件不太好?”

林尋斟酌道:“好像是,畢竟她是單親媽媽,女兒又在念大學,老實說護士長的薪水也不會太高。”

“她和她女兒關係怎麼樣?”

“應該挺好的,”林尋回憶着,“我聽醫院的前輩說,她以前上夜班的時候都會帶女兒一起;暑假期間,我也偶爾看到她女兒來給她送飯,兩個人很親密的樣子。她女兒幾年前考上了名校,每次她提起女兒,也是一臉自豪。”

祁瀾點點頭,不再追問,“快點吃,吃完了我好回去。”

“着什麼急,你家又沒人等你。”林尋拿起手機刷了起來,忽然驚呼:“顧臻銘居然回覆了我的朋友圈!”

祁瀾立刻抓住了重點,“你加了他微信?”

“同學會上大家都加了啊,你沒加嗎?”

“……沒有。”熟悉的焦躁感再次涌來,祁瀾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他回覆了什麼?”

林尋低頭打字,“他問我們關係是不是很好。”

“那你怎麼回的?”

“很好啊,”林尋莞爾一笑,“我還說再找不女朋友我就把你娶回家……”

祁瀾臉色一沉,漠然道:“這種話,有意思嗎?”

林尋愣了愣,小心翼翼道:“祁瀾,你怎麼了?我不過開一個玩笑而已。”

祁瀾語氣生硬,“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以後我不開了。”林尋知道祁瀾這是真生氣了,忙哄道:“我這就刪了,行不行?”

“那豈不是更顯得做賊心虛?”祁瀾煩躁道,“算了算了。”

兩人最後不歡而散。祁瀾知道是自己的問題,又拉不下臉向林尋道歉。他回到局裡,找出劉長辛的申請表,思索再三,提筆寫上:“建議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