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可不知道王杲是誰,對於這種犄角旮旯的人物也沒聽說過。
不過,對方想要購買火銃,證明也有一些眼光。
“咱們自用的穿山銃不能賣,但衛所的鳥槍和三眼銃倒是可以賣給他們。”朱載坖笑道:“此物適合山野狩獵,若是有其他部落的人也要買火銃,那也可以賣。”
顧承光嘿嘿奸笑道:“殿下說笑了,他們可不是用來狩獵的。”
“胡說,我們賣給他們火銃,就是爲了讓他們狩獵。”朱載坖正色道:“可不是讓他們互相攻伐用的,那樣有傷天和。如果誰要用火銃加害其他部落,我們的新軍就要出兵主持公道!”
顧承光愕然,而後猛的點頭,“不錯,女真也是華夏之苗裔,與我等同根同源同族,不過是失散流離的兄弟姐妹。怎能眼看着他們自相殘殺,那隻能讓親者痛仇者快。若有桀驁不馴之輩,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新軍必定要平滅之!”
朱載坖這才面容一鬆道:“你能這麼想,就對了。他們女真各部有了火器,只能用來狩獵,嚴禁互相攻殺。誰敢違令,就斷了他的火銃火藥來源,並奮力討伐之。”
顧承光心中一凜,殿下真是好算計。將火銃賣與這些女真人,讓他們形成依賴。然而火銃火藥女真是不會做的,自然就要受遼東都司節制。就是想要造反,也翻不起大浪。
“殿下,遼東地廣人稀,賣什麼也賺不了幾兩銀子,爲何還要在那裡挖鐵礦開毛紡廠,這有些得不償失。”顧承光其實還是有點不理解。
“我大明現在有兩大害,一爲蒙元,一爲倭寇。”朱載坖伸出兩根手指道:“遼東西控蒙元,從遼東出兵,可直入蒙元后背。而遼東也有滿山的巨木可供造船,可順鴨綠江放木排而下,在遼東半島造船。有了船,纔可追擊倭寇於海上。”
“我們裕成商行是掙了不少銀子,可是這些事情都是耗銀無數的。”顧承光嘬着牙花子道:“只造船所用木料,就要到女真人的地盤上伐木,怕是要起衝突。”
朱載坖嘆口氣,“你多賣於他們一些東西,沒銀子不要緊,可用土地山地來換。只要他們買的東西夠多,便可將那些土地和山地包括礦產樹木都拿過來了。”
顧承光的下巴差點砸了腳面,原來生意是可以這樣做的!
“那些女真人是我們的同胞,他們可以什麼也不做,只靠賣山賣地,便能過的不錯。”朱載坖接着點醒顧光少道:“如此好事,他們到哪裡去找?”
急忙將自己合不攏的下巴推上去,顧承光只剩下佩服二字,“一切全憑殿下作主!”
朱載坖這才點頭,費了自己許多力氣,總算是教明白了一個。因爲需要顧承光坐鎮遼東,這些道理也確實要與他解說明白。
三天過去,資助李時珍的人員與車馬都到位,便由顧承光帶着,從陸路再回遼東。
朱載坖喝了李時珍的藥,暫時並沒有明顯好轉。他也並不着急,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急也沒用。
送走李時珍與顧承光他們,沒過了幾天,田義便向朱載坖報告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京城坊間流傳起來一些謠言,對於朱載坖極其不利。說什麼朱載坖蠱惑陛下,要取消天下官紳的免稅權力。表面上,京城的升斗小民都非常解氣,但是暗地之中官宦之家都非常不滿。
大明有民意一說,但都是官紳們的民意,真正的普通百姓都被代表了。
田義手下有一指打探情報之人,都是原來孟衝交給他的。現在京城有什麼消息,都能及時傳回。
朱載坖知道這些事之後,並沒着急。但是田義卻急的不得了,他也明白,大明是士紳的天下。自宋以來,便有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一說。要是將這些人都得罪光了,陛下也招架不起,何況裕王只是個皇子呢。
“殿下,此事要早做應對!”田義腦門見汗,顯見其心中有多着急,“如果晚了,便會讓對方將此罪名按實,再解釋可就不管用了。”
朱載坖點了點頭,“確實要早點解釋,但只是解釋卻沒有什麼用。還是要將水攪渾,才能讓人無法確定。”
“如此說來,殿下已經有了應對之策?”田義眼中一亮,接着恨聲道:“也不知是誰,如此惡毒。”
“能這麼編排我的,你覺得還有別人嗎?”朱載坖搖搖頭無奈道:“只有覬覦太子的之位的景王,除了他和嚴世藩,我想不出還有誰。你這樣去做,也派人去市井傳播,就說景王爲了陷害裕王,才故意給裕王身上編了這些謠言。另外再加一條,就是景王的真正目的其實是宗室,他要讓那些分封各地的宗室都納稅!”
田義都驚了,裕王殿下真敢說啊!坑起自己家人來,一點都不帶眨眼的。
宗室納稅?只怕各地的藩王郡王之類,立刻就要進京哭訴。這些傢伙一個個的,都是滾刀肉,也是屬貔貅的,只進不出。要想讓他們納稅,豈不是和要他們的命一般?
田義從小就長於宮中,對於這些宗室的事,多少都有所耳聞。有些故事,甚至是從大明立國起,就在宮女太監們之間傳播了。
“殿下,如此是不是太過?”田義是真的有點不敢,這是找死啊。
要是被陛下知道了,裕王可能沒什麼事,自己這個小太監,一定會被剁成肉醬。
他久在朱載坖身邊,最是知道這位殿下的脾氣。平常好說話的很,但到了關鍵時刻,定會說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