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布恩城,迪亞斯跟隨三名白銀騎士走在熱鬧的街市上,一路上,不斷的有行人向着騎士們躬身施禮。走出市集,穿過逐漸變得僻靜的林蔭道,一座灰白色厚實而高大的建築出現在迪亞斯眼前。看着屋頂高高飄揚的有着白色飛馬標誌的大旗,迪亞斯的心中也有些激動起來,這裡就是被稱作是帝國最強戰力的白銀騎士團的總部了。
走過長長的石階,迪亞斯跟隨着馬恩經過巨大的鐵門進入了大廳。廳內聚集了數十名騎士,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談論着。還有一些官員裝束的人,站在這些騎士中間顯得很不協調,這些人都是等待奧爾克斯伯爵接見的地方官員。看見馬恩三人進來,立刻有人高聲打着招呼。羅伯和希姆上前與熟識的軍人們大笑着談論起來。
“你先等在這裡,”馬恩對迪亞斯說道,“我去通報一聲。”
“好的,”迪亞斯點了點頭。
看着馬恩離開,迪亞斯站在大廳中間打量着周圍的騎士。也有不少騎士饒有興趣的看着迪亞斯,看到注視自己的目光,迪亞斯禮貌的點了點頭。感受着大廳內的燥熱,迪亞斯望向窗外的草坪。突然間,大廳內安靜了下來,迪亞斯轉過身,發現高大的奧爾克斯伯爵正站在二樓樓梯的平臺上。看着迪亞斯,伯爵露出一絲笑容。馬恩快步走下樓梯,在迪亞斯耳邊說了幾句,迪亞斯點了點頭,沿着樓梯向伯爵走去。
“他的身份,看來不會錯了,”騎士羅伯和希姆想道。
“我們已經等了半日,還沒得到伯爵的接見,這小子纔剛來,爲什麼讓他先上去?”軍需官卡提說道。
“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你就不會抱怨了,”馬恩在一旁說道。
“他的身份?”卡提問道。
伯爵微笑着看着迪亞斯走近,“迪亞斯,果然是你嗎,”
“伯爵,”迪亞斯躬身施禮。
奧爾克斯伯爵拍了拍迪亞斯地肩膀,“我聽斯克爾說起你在卡貝恩的戰鬥,那招式實在太象你們家的冰龍,當時就覺得可能是你,只是沒想到你的鬥氣能夠提升到這個境界!”
“您太過獎了,伯爵,”迪亞斯說道。
“經過這麼多曲折,你終於能夠成爲一名真正的戰士,迪亞斯,你父親會爲你驕傲的,”伯爵說道。
“父親,”迪亞斯低聲說道。
伯爵看了看周圍的騎士們,大聲說道:“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你們眼前的這位帝國戰士,就是公爵的第三子,迪亞斯.費爾雷茲。”
帝國之中有數位公爵,比如北方的賽蘭公爵,南方的沃頓公爵,可是如果白銀騎士不帶名號直接稱呼公爵的,那隻能是一個人,帝國戰神,北方前領主,埃羅公爵!
一時間,大廳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緊盯着迪亞斯,他身上的裝備、佩劍,握劍的手,站立的姿勢都被人仔細的注視着。
“迪亞斯,你跟我來,”伯爵說道。
“是,”迪亞斯跟着伯爵向樓上走去。
“公爵家還有繼承人啊,”看着迪亞斯與伯爵的背影,一名騎士說道。
“沒想到會這麼年輕。”另一名騎士說道。
屋頂的平臺上,伯爵和迪亞斯遙望着城外無際的曠野。
“又來到北方了啊,”迪亞斯說道,“離開了這麼久,還是經常會夢到這裡。北方空氣的味道,都和別處不同。”
“沒錯,這就是北方的土地了,這就是你父親曾經爲之奮戰的地方,”奧爾克斯伯爵說道,“迪亞斯,你這次來北方,究竟是爲了什麼?”
迪亞斯望着遠方,微笑着沒有說話。
“真的是爲了沃頓公爵的孫女嗎?”
迪亞斯仍然沉默着。
“或者,你還有什麼別的想法?”
“伯爵,”迪亞斯想了想說道,“我希望,能夠改變整個北方的局勢!”
奧爾克斯伯爵沉默了片刻,“迪亞斯,剛纔馬恩對我說了你們在卡林城外的戰鬥。”
“那還算不上戰鬥,”迪亞斯說道,“不過我總算親身體驗到了白銀騎士的力量。”
“白銀騎士已經失去了信念,成了賽蘭公爵的走狗,這話是你說的吧,迪亞斯?”伯爵問道。迪亞斯看着伯爵沒有說話。
伯爵苦笑着說道,“他們都是依照我的命令行事,你這話,應該是針對我的吧?或者,你是在故意激我?”
“伯爵,”迪亞斯說道。
“現在的白銀騎士團的確和過去不同了,”伯爵說道。
“伯爵,你真這麼認爲嗎?”迪亞斯有些吃驚。
“當初聽到公爵死在聖殿手中,半獸人大舉侵入諾曼帝國的消息,我們憑藉一時的激憤和熱情,離開聖殿組成白銀騎士團,參與了帝國與半獸人的戰爭,”奧爾克斯伯爵說道,“如今十多年過去了,當初的激憤已經消去,熱情也逐漸冷卻。可是,在這些年間,我們和北方這片土地之間的聯繫卻越來越緊密。維持北方的穩定局面,抗拒半獸人的入侵,這已經成爲我們的職責。所以,迪亞斯,我們絕不能坐視北方出現混亂,這隻會讓虎視耽耽的半獸人軍團找到入侵的良機。”
“是這樣嗎,”迪亞斯說道。
“我們都尊敬你的父親,從心底裡尊敬,”伯爵說道,“但是你想做的將會引發北方的混亂。如果你在北方的做法違背了我們的信念,那麼我們可能會迫不得已的對付你!”
“伯爵,你會對我出手嗎?”迪亞斯問道。
“我相信,我們現在所做的,也是你父親所期望的,那就是要維持一個強大、穩定的北方!”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迪亞斯說着,“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您了,”向公爵行了一個騎士禮,迪亞斯轉身便要離去。
“迪亞斯,你仍然不肯放手嗎?”伯爵問道。
迪亞斯微微一笑,“伯爵,你覺得你所竭力維持的穩定是否真的有意義呢?”
“哦?你爲什麼這麼問?”伯爵看着迪亞斯。
“過去跟隨我父親的那些將領,有很多都被賽蘭公爵替換掉了吧,”迪亞斯說道,“而賽蘭公爵新任命的那些將領中,大部分都是他的親戚或是心腹,這些人的戰鬥力究竟如何相信伯爵你一定非常清楚。三年前在烏諾城前的大戰中,如果不是伯爵您的軍隊及時趕到,賽蘭公爵的手下怕是要全軍覆沒了吧?”
“你想要說什麼?”伯爵問道。
“伯爵,你只考慮到帝國眼前的利益,你的想法我也能夠理解,只是你是否考慮過,十年、二十年後的帝國會是什麼樣子?”
“十年之後?”伯爵說道。
“這些年賽蘭公爵可曾提拔和培養出什麼出色的將領嗎?即使是處處與賽蘭公爵作對的馬斯卡伯爵,也有象卡里亞斯這樣的猛將,而賽蘭公爵呢?他手下的軍隊中,凡是有能力的將領哪一個不是我父親留下的舊部?如果賽蘭公爵能夠好好的調配這些人,相信足以維持北方的強大,可是他爲了將整個北方控制在自己手中,將這些優秀的人才撤職的撤職,調離的調離,如果賽蘭公爵心中還有一點對抗半獸人,收復北方失地的決心,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了。”
迪亞斯看了奧爾克斯伯爵一眼繼續說道,“更糟的是,面對現在帝國發生的內戰,擁有帝國最強軍隊的賽蘭公爵完全可以出兵及時平息戰亂,可惜他爲了自己的利益,爲了削弱南方和王都軍隊的力量,竟然坐視王都和南方的軍隊連日血戰。伯爵,你只想到北方半獸人的威脅,可是你可曾想過南方的卡西利斯也同樣威脅着帝國的生存呢?”
伯爵皺着眉看着迪亞斯。
“現在的賽蘭公爵心中所想的,不是帝國的命運,也不是北方的未來,”迪亞斯說道,“他心中只是想着他自己和他家族的利益吧?作爲動盪的帝國北方的領主,賽蘭公爵已經不能勝任這個位子。即使依靠象白銀騎士團這樣的強兵能夠暫時維持北方的穩定,這樣的北方也是沒有希望的!更何況即使是勉強的穩定現在也難以維持,馬斯卡伯爵爲首的將領不是因爲公開支持凱文皇子,已經和賽蘭公爵決裂了嗎?”
“迪亞斯,控制北方的局勢,並非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伯爵說道,“你難道自以爲能夠比賽蘭公爵做的更好嗎!”
“事實將會證明一切,”迪亞斯說道,“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迪亞斯轉身向樓梯走去,兩名騎士出現在樓梯上,擋住了迪亞斯的去路。
“怎麼,”迪亞斯轉身說道,“伯爵,你真的要出手嗎?”
“迪亞斯,”奧爾克斯伯爵說道,“王都的修里斯伯爵是被你殺死的嗎?”
“修里斯!”迪亞斯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在他眼中,又出現了王都城中那個燃燒着烈焰的夜晚,法倫特揮動着長刀一路殺進伯爵府中。地上到處都是衛兵的屍體,法倫特如同一個渾身染血的惡魔,無人能夠抵擋。修里斯伯爵只是戰鬥了兩個回合便被法倫特打飛了長劍。作爲阿里比索宰相的弟弟,修里斯伯爵平日那張驕橫跋扈的臉上此時只剩下了驚恐和絕望。法倫特把修里斯踩在腳下,將手中長刀仍給了迪亞斯。迪亞斯高高的舉起了長刀,對着絕望的大叫的修里斯狠狠砍下。
看着奧爾克斯伯爵,迪亞斯的臉上露出了慘淡的笑容,“不錯,修里斯是我殺的!”迪亞斯握住了長劍,“伯爵,我不想與你爲敵,但是如果你想要因爲這件事捉拿我,那就不要怪我拔劍了!”
“迪亞斯,你母親的事情,我也覺得很遺憾,”奧爾克斯說道,“那個修里斯,就算你不殺死他,我會不會放過他的!”
“伯爵!”迪亞斯說道。
“只是關於你的通緝令是先皇親自下發的,如果有人以這個理由除掉你,那是誰也沒有辦法的,所以你以後要更加小心。”
“這麼說,伯爵你不打算抓我了?”迪亞斯問道。
“我怎麼會去抓公爵的繼承人呢,”奧爾克斯說道,“你現在隨時都可以離開,不過我希望你在離開前,能夠留下來吃一頓不算豐盛的午餐。”
王都的大路上,法倫特和凱瑟琳騎着馬緩緩的走着。
“這怎麼可能呢!”凱瑟琳大聲說道,“埃羅公爵的兒子居然被人當街毆打而不敢還手!我不相信!迪亞斯怎麼可能這麼差勁!”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法倫特說道,“迪亞斯是公爵之子,還有着皇族的血統,在王都里斯,普通人哪裡敢去招惹他呢?那些打他的人大都是宰相阿里比索派來的打手。這樣做除了敗壞公爵之子的名聲之外,更多的還是爲了試探迪亞斯。”
“試探什麼?”凱瑟琳問道。
“宰相一直都很擔心迪亞斯能夠掌握家族的力量,公爵家族的再次崛起正是阿里比索真正畏懼的事情。”
“我也聽說過,宰相和公爵之間長期的對立。”
“這也是先皇重用阿里比索的原因,”法倫特說道,“只是爲了制約公爵的力量!真是可悲,公爵的一片忠心只換得如此對待。”
“我懂了,宰相是使用打手來查看迪亞斯是否在習練家族的武學。”凱瑟琳說道。
“還不止這樣,”法倫特說道,“阿里比索還經常派人暗中查看迪亞斯的雙手,以確定迪亞斯是否在偷偷練劍。”
“迪亞斯一直都沒有練劍嗎?”凱瑟琳問道。
“雖然總是看着掛在牆上的長劍發呆,但是他倒是從來沒有去碰過那支劍。”法倫特說道,“不過迪亞斯一直在暗中練習家族的鬥氣,我想他將大部分時間都用在鬥氣的練習上了,現在迪亞斯的鬥氣究竟有多強,連我也難以瞭解。”
“爲什麼你們不離開里斯?”凱瑟琳問道,“爲什麼要去受那個宰相的氣呢?”
“阿里比索監視的很緊,又因爲公爵夫人的關係,逃離幾乎不可能,而且十分危險,”法倫特說道,“我也曾找到一些機會,但是迪亞斯擔心夫人的安全,一直拿不定主意。”
“公爵夫人?是迪亞斯的母親啊?”凱瑟琳說道。
“已經故去了,”法倫特說着,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怎麼,是病逝的嗎?”凱瑟琳問道。
法倫特沉默良久方纔說道:“是自盡的,用公爵的佩劍。”
“爲什麼!”凱瑟琳大聲說道。
“當時我和迪亞斯都不在,不過有僕人看到宰相的弟弟修里斯伯爵進出過公爵府。”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凱瑟琳難以置信的說道,“那個伯爵沒有受到制裁嗎!”
“幾個僕人的話怎麼能對堂堂的伯爵構成威脅呢?修里斯伯爵沒有受到任何的責罰,”法倫特拍了拍自己的長刀說道,“只有這長刀才能真正的裁決這一切!”
“你殺了他,”凱瑟琳問道。
“是迪亞斯,”法倫特說道,“從沒有練過劍的他一刀就砍掉了修里斯的腦袋,還真是不容易。”
“天哪,”凱瑟琳說道。
“不管怎麼說,迪亞斯和我的夢想都破滅了,迪亞斯成了通緝犯,我們一路從里斯跑到了拜因。曾經一心想着重振家族聲威的迪亞斯決心再也不爲帝國做任何事情,只是在拜因這個偏遠小城平靜的生活下去。過去所有的一切,完全都要忘記。”法倫特說道,“而我呢,重新回到老師維索爾那裡,決心繼續練習武學。不過,凱瑟琳你瞧,命運真是離奇古怪,迪亞斯遇到了維吉妮,而我遇到了你,一切都改變了。”
凱瑟琳看着法倫特,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