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是大官?”
樑玉海笑問:“坐飛機的,官能小嗎?”
謝營長也笑了:“官是不小,那是我們師長!”
樑玉海不信:“不對吧?聽說是從西安來的,先到龍泉,又到榆林去了!”
“你們怎知道的這麼清楚?”
樑玉玲插嘴笑道:“連我都知道呢!龍泉自從修了飛機場,來過兩次飛機了,這是第三回了。多少娃娃們都跑去看了!”
“你也去了?”,“當然!”
樑玉海笑道:“鐘樓山上的人都看見河灘上飛機降落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東北腦子(頭領,帶貶義)不抵抗張…張…”剛想說“逃兵”又改口,“張將軍?”
謝營長笑道:“我不知道,你也不要瞎說!”
樑玉海笑道:“你還保密哪?日本鬼子打咱們綏遠,誰不知道?可就是那位將軍不知道!…嘻嘻,就是知道也裝成不知道,真夠慫……我不說了!”
謝營長點着他的鼻子尖說:“你們學生娃娃不知道高低,他們這次來龍泉榆林就是與綏遠有關係着呢!”又悄聲說,“我給你說,飛機就是張將軍開的,飛機上還坐了十七路軍的楊將軍,和我們師長開了半天會,就去榆林找湯(恩伯)將軍了。聽說,他是想出兵去綏遠打日本呢!”
樑玉海不以爲然地:“是嗎?”
謝營長說:“我知道你們學生娃娃們不信,那你們就等着看啊!”
樑玉海吃完了飯,要走,被李秀月攔住了。
……
謝營長因爲有公務,也告辭走了。
樑家上下都歡喜起來。
那位範老先生也笑問樑潤昌:“娃娃不錯吧?心善着來!爲了你們玉靜人家可是費了周陣了。……好了!就等着吃你們女女的喜酒了!挑個日子,就早些辦了吧!”
說着站起來告辭,樑潤昌忙命玉海扶着送他回去了。
李秀月留住樑玉海,就爲爲了讓他送送那位範老先生!
粱家很快找人挑下日子吃了訂婚酒,——席上的菜餚都是四門玉海他二爸樑清保做的。
樑家又準備在臘月初六爲他們完婚。因爲謝營長除了自己當兵的上司部下外再無他人,所以樑家還得替他張羅。
其時已是陰曆九月了,陝北天已很冷了,家家產戶收拾過冬菜,磨過冬糧。
自訂婚後,謝營長也就成了樑家常客。常來幫着通保收拾菜窯,收拾糧食。
那樑除了在家做針線,便常常去謝營長的隊伍玩,因爲她迷上了一件事——騎馬,讓謝營長教她學騎馬。謝營長能不教嗎?每天下午三四點鐘帶玉靜去河灘老校場去騎馬。那玉靜在學校打籃球打排球無所不爲無所不會,而且因爲個子高是班上各項運動隊的主力隊員,鍛練的身體十分輕巧敏捷。而今學騎馬學的又極用功,不到十來天的功夫,上下自如,騎在馬上顛顛顛的,十分得意。引的路人無不驚奇。
謝營長喜歡她的美貌,喜歡她的針線一一腳上早已穿上了她做棉暖鞋,這會兒更喜歡她騎在戰馬上,在無定河畔奔跑的樣——那又是一種健康的美。因此,兩個人常常一起在河灘上騎馬並肩瘋跑半天,奔出十來里路,二人歇歇腳,然後又騎馬漫步走回來。
二人在熱戀中,一路說說笑笑,逐漸相互理解容恰,互相學方言。
那謝漢誠盡力學陝北話,但遇到太土的話,便鬧出笑話來了。
……
這一天,漢誠邀請玉靜出來騎馬臨出門時,李秀月叮嚀二人:“河灘風可大的‘惡了(1e)了(1e)’,早些回來!”
玉靜笑着答應了,可漢誠不明白,又不敢問。等到了河畔跑累了歇腳的時候,雙誠問玉靜:“什麼叫‘惡了了’?”
“什麼‘惡了了’?”玉靜莫名其妙,一想明白了,“你是說咱們出門時,媽說風大的惡了了?”
謝漢誠點頭:“是啊!”
玉靜笑道:“就是說風特別特別的大!”
謝漢誠還是不明白:“可我
聽好些地方都說‘惡了了’!”
玉靜點頭:“是啊!‘惡了了’也就是非常的意思。人長的俊,叫俊的‘惡了了’;長的非常胖,叫胖的‘惡了了’;說山特高,叫高的‘惡了了’;形容路遠,叫路遠的‘惡了了’……”
謝漢誠明白了,轉而現賣:“那你在我的眼睛是俊的‘惡了了’,我喜歡你壹歡的‘惡了了’,你在我眼裡真是什麼都惡的‘惡了了’!”
玉靜剛開始還笑着,越聽越不對味了:“什麼?我惡的‘惡了了’?”
謝漢誠忙問:“不對?”
玉靜笑道:“說我惡的‘惡了了’是說我非常非常厲害?·”
“啊?錯了?”雙誠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玉靜明白他的意思,見他生搬硬套的可笑,又見他此時面紅耳赤一臉對不起的模樣,更覺可愛,便寬他心:“錯了就錯了,哪有什麼?”
可謝漢誠還是不自然。玉靜便想逗一逗他,想一想,便有了。
要知道陝北的女娃娃是很爽直的,而玉靜天性又比樑玉海活潑的多,在家又嬌生慣養,不拘一格,常常用不知那學來的怪話笑話,逗的一家人前仰後合。這會兒玉靜又與漢誠熟慣了,便使起壞來了。在回家的路上玉靜便心裡憋着臉上笑着問謝漢誠:“你們三原人不是什麼都有嗎?”
謝漢誠答道:“是啊!”玉靜忍住笑問:“那麼你們三原人有‘垛子’嗎?”
謝漢誠奇怪:“‘毒子’?”因爲常聽是陝北人的高師長說日本鬼子心毒,以爲是說壞心眼的意思,便忙說:“沒有!沒有!”
玉靜笑了起來:“真沒有?”
謝漢誠明白又錯了,又想是“禿子”,忙說:“有的有,有的沒!”
玉靜笑彎了腰。
謝漢誠平日看慣了溫柔端莊秀麗的玉靜,今日突然發現她也會天真爛漫而且十分頑皮放肆地笑,心中驚喜的直髮癢癢,可就是怎麼也想不明白“‘毒子’?‘垛子’?還是‘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