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個陡坡又下去,安好就聽見了四面八方傳來的驚歎聲。
朝遠處眺望,視線內已經出現了萬畝花田的的大概輪廓。
緊接着視野內也是鋪天蓋地的繽紛斑斕。
安好按捺住心頭的激動,跟着衆人把遊覽車停好,牽着姜唸的手隨着人流走了過去。
空氣裡的花香漸漸清晰起來,讓人下意識地想要深吸口氣,把花香吸入肺裡。
“好漂亮!”姜念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驚歎了一聲,小傢伙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壯觀的景象,左看看右看看很快就覺得眼睛不夠用了!
走進觀賞通道,安好扶着手邊給花朵們特設的防護欄,一腳踏入了花海。
湊近了才發現,這花田裡的花種類是真的多,你剛剛路過一處開得正豔的牡丹,可能一個轉角就變成了正默默吐苞的玫瑰,再回過身來,就會發現右手邊是一簇低調的山茶。
她們也路過了那一羣來寫生的隊伍,站在花海里,或揮毫潑墨,或細細描繪,一簇簇開得正盛的花景就此定格在紙上。
安好見姜念也墊着腳去看,默默從揹包裡拿出一個小畫板並幾張紙,給他固定了一個略微高些的位置,又把油性畫筆遞到小傢伙手裡,“來,你也畫畫看!”
姜念鄭重其事地接過筆,先是認真地看了一會面前的花朵,纔開始在畫紙上塗抹起來。
安好站在他身後,欣賞着小徒弟沒有經過指導的畫技,畫紙上慢慢出現了一朵半開半合的月季花。
安好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這應該是,找到小徒弟的天賦了!
師徒之間的氣氛恬靜讓人忍不住放鬆,而在花田的另一邊。
空氣冷凝如冰。
秦漠把手裡的菸屁股彈到腳下,伸腳狠狠捻了捻。
一雙劍眉蹙着,身上的氣息直接把旁邊的人隔出了三米遠。
在他身前不遠,花叢中的玫瑰花開得正豔,火紅的顏色在風中輕輕搖曳,似乎能有肉眼可見的金色花粉簌簌飄落在樹下躺着的人身上。
此情此景美得足以如畫,如果花叢下的人不是氣息全無的話。
柳田鎮派出所所長張文山戰戰兢兢走上前,低眉打了聲招呼,態度放到了謙恭的極致,“秦隊長!”
秦漠淡淡嗯了一聲,利眸掃向張文山,目光在他花白的頭髮上頓了頓,把自己本來有些氣急不耐的語氣強自壓了壓,“你說這已經是第三起了,明明已經查出人死的蹊蹺,前兩起的時候爲什麼不上報?”
張文山眼角餘光看了躺在地上的女孩子一眼,“秦隊長,您也知道柳田是旅遊大鎮,這事萬一傳出去了,會引起動亂的。這萬畝花田就是柳田鎮的根,沒了它,柳田鎮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會有人命更重?”秦漠冷嗤了一聲,“你用懸案來結案,人還是繼續死,這就是你解決的辦法?”
在秦漠的壓力下,張文山額角滴下一滴冷汗,也不敢伸手去擦,“我,我們在案發後,是安排了人在這裡守着的。這一片地方也暫時劃定到了不對外開放的區域裡,您也看見了,護欄也圍得好好的,我們守在這的人也沒有看到有誰進出。這人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又是怎麼死在這花叢下面的,我們是真的不清楚啊!”
秦漠摸了摸口袋裡的煙盒,手指顫了顫到底沒有拿出來。
他想事情的事情習慣性地會抽一根菸,但現在這地方,一點火星都有可能引起火災。狠狠唸了兩遍以身作則這四個字,他把煙盒扔給了身旁忙着做記錄的顧青知:“給我拿着!”
顧青知順手把自家老大的煙盒扔進了一個空的證物袋裡。
秦漠眉叫跳了兩下。
深吸一口氣,“去把最新看到屍體的那個警員叫過來!”
張文山扭頭就顛顛跑遠了。
秦漠從口袋裡掏出一副手套戴上,走到屍體前蹲下身,細細打量着地上那張狀似熟睡的臉。
死者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臉頰還有點嬰兒肥,穿着一身略微有些破舊的白襯衫揹帶褲,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光着腳丫,這是一幅很乖的睡覺姿態。
她的臉頰不似一般死者那樣泛着青白,反而是白裡透紅,襯着臉頰周圍掉落的玫瑰花瓣,莫名有種很詭異的美感。
秦漠伸手,在那張臉上點了點。
很有彈性,隔着手套甚至還能感覺到一絲溫熱。
但心臟位置沒有一點起伏。
總之,哪哪都怪異得很。
秦漠把手伸到女孩交疊的手上,輕輕擡起一根手指。
顧青知看着自家隊長這些舉動見怪不怪。
很快張文山就帶回來一個穿着警服臉上可以看見顯而易見的緊張的小警察跑了過來,兩人站定後喘粗氣。
秦漠也不急,等兩人喘勻乎氣了,腦供血得以正常運轉了,纔看向那位警察小方。
“說說你是怎麼發現死者的?”
小方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秦漠,他覺得對面的那張冷臉好像天然結着一層冰,大夏天裡也讓人忍不住打寒戰,“今,今早六點鐘,我跟來接替我的小劉換班,準備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今天是我和我女朋友在一起的第一百天,這裡的花田是可以摘花的,只不過摘了花是要到管理處交錢。這裡離得近,而且我覺得這個地方的要比別的地方要開得好,就進來了。然後就看着她,她躺在地上。我剛開始還以爲她睡覺了,或者是表演行爲藝術之類的,就走過去想把人叫起來。但叫了好一會都沒有迴應,我就試了一下她的鼻息和脈搏,才發現人死了!”
秦漠對這個小子的囉嗦磨了磨牙,“所以說,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小方鎖了鎖脖子,“不知道!”
“一個大活人,從你面前走過去,你會不知道?”
“秦,秦隊長,”小方鼓起勇氣看了眼秦漠的眼睛,雖然很快就縮回去了,但還是鼓足了勇氣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萬畝花田特別大,就算是本地人其實也不敢保證自己走遍了這花田的每一處,死者,我覺得死者很有可能是從一處我們都不知道的通道走過來的,所以我纔沒能察覺到什麼動靜!”
他邊說,張文山也跟着在一邊猛點頭,“是這樣的秦隊長,其實這萬畝花田一直以來我們也只是開放了最外圍的區域,裡面的區域,從來沒有踏進去過。”
“這個我也知道。”顧青知也跟着接了一句,“老大你是知道我老家也是這裡的,小時候也沒少在這花田裡玩,但這花田的內部區域,沒有人能進去。我曾經聽我爺爺說起過,這萬畝花田,實際上是柳不語給擺的一個大陣,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大陣裡面的東西。有時候你覺得自己是一直在往裡走,但其實不過是在外圍轉圈罷了。”
“從高處往下看呢?”
張文山搖搖頭,“沒用!”他說着掏出自己的手機出來,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衛星俯拍圖,“這就是花田上面的形狀,我們根據這個圖也阻止過不少人進去打探,但無一例外,最後都被送出來了。裡面的花叢,迷惑住你的感官,你的感覺,也會欺騙你!”
秦漠鎖着眉沉吟了片刻,揮了揮手,“先把屍體擡走,回派出所再說!”
很快就有兩個穿着白大褂的法醫走過來,把人從花叢底下擡了起來。
其中一個輕咦了一聲,“怎麼這麼輕,而且身體比正常人還要軟?”
這明顯不符合人死後的常理。
“要是正常死亡,就不會那麼麻煩了!”秦漠看了兩人一眼,長腿一邁,率先走了出去。
就在兩人擡起屍體的那一瞬間,安好正在給畫完畫的姜念品評他的處女作。
空間裡的小鈴鐺突然在腦海裡出聲:“安好,有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