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上去坐坐吧?”雲心雅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勉強笑着說。“我想你應該也不着急這一時半會兒的,哥。就再陪我一次吧!一次就好。”
言旌安遲疑了半晌,雲心雅眼底的期盼不減,只是強忍着不說。
見此,他心軟了,點頭應允。跟着她下了車。
兩人前腳剛進酒店,後腳。陶清苒就跟過來了,就坐在計程車內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
“小姐到了。下車嗎?”
陶清苒搖了搖頭,“再等一等。”
“可是小姐,我還要做生意的,你這樣我還怎麼跑車?”司機不耐煩的催促着陶清苒趕緊下車。她略頓了頓,復又淡淡出聲道,“我包你的車一夜。這些錢夠了嗎?”
她從皮夾裡拿出了一沓錢來,司機才面帶笑容的收下。“夠了夠了!”
陶清苒微微皺眉,坐在計程車內,臉上神色不明。
她不是不信任言旌安。會半夜裡找過來是因爲她怕今天惹得他不高興了。而且沒有他在,陶清苒總覺得不踏實,就好像夢境一樣虛幻,她害怕一睜眼就看不到言旌安的日子。
這種生活她已經煎熬了三個多月,每次看到他的身影,剛要碰到,就瞬間在眼前消散開來。
只是她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雲心雅,看到他們兩人一起出來,陶清苒心也亂了。
怎麼說他們都相處了這麼久,何況現在言旌安沒有過去的記憶。
她猶記得重逢時言旌安對雲心雅的緊張,生怕別人會傷害雲心雅,那種緊張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兄妹的界限,加上雲心雅對言旌安抱着的感情本來就不單純。
陶清苒唾棄自己不應該這麼不相信一個曾經爲了她付出一切的人。
可是…
她腦海裡總是在迴響着今天言旌安說過的話,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他跟過去的那個人沒有關聯,她提起來的有關他們的過去,言旌安一點印象都沒有,不僅如此,他根本就不想要提起過去。
明明開始是他說他想要記起跟自己有關的一切,僅僅一夜,他就已經改變了態度。
隔了三個多月,短短的三個月內,他以另一個人的身份生活着,也有她進不去的世界,取代不了的人。
他的所有習慣都被改變了,現在的陶清苒沒有任何的把握,言旌安對她的感情還剩下多少,她也無從而知。
也許記憶沒了,連帶着對她的感情也就淡了。
他會這麼執着自己,只是因爲想找回過去吧?
現在知道他自己的過去並不美好,他也不想要再找到過去的自己了。
陶清苒很瞭解他,如果對他而言不重要的人,他是不會插手多管閒事的,更不會過問半句,所以雲心雅對他來說,在他心底的位置是不一樣的。
雲心雅對雲程青來說很重要,而她也許只對過去的言旌安來說很重要。
一個是現在式,一個是過去式,有什麼可比性嗎?
她突然間很想知道,言旌安到底在想什麼。
……
“哥,你要喝什麼?”
“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哥,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嗎?”雲心雅耷拉着肩膀,“你跟她還有大把的時間相處,可是我從京城千里迢迢的趕過來很不容易,也許以後再見一面就很難了。”
他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坐了下來,沒有離開。
見狀,雲心雅才露出了笑容,“哥,你已經記起過去了嗎?”
“沒有。”他只隱約記得一小部分,而且還是因爲過去的言旌安留下的東西刺激到了他,他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快樂,所以無法理解,過去的他爲什麼要這麼死心塌地的跟陶清苒在一起。
連帶着他現在也開始動搖了,到底他是真心喜歡陶清苒,還是因爲被過去殘留下來的記憶影響了?
現在想起來,他跟陶清苒在一起好像沒有過什麼所謂的很幸福的記憶,那麼有什麼必要繼續下去?
“哥?你怎麼了?”
“沒事。”
“哥你好像有很多的心事,看起來比過去還要沉重,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不高興嗎?”
言旌安沒說話只沉默着,雲心雅疑惑的喚道,“哥?”
“心雅,你要在洛城待多久?雲家的人知道你過來嗎?”
他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雲心雅一怔,訕訕道,“爸爸知道我過來找你,我是跟着雲庭一起來的,他接手了你原來的工作,我說我想跟着一起過來,爸爸也同意了,說是就當散心。”
“哥,其實爸爸他也很想念你,雖然嘴上不說,可我看得出來爸爸他對你還是掛念着的。”
“心雅,我不是雲家的人。”
“那又有什麼關係,對我們來說你是雲家人就好了,爲什麼還要管其他人的看法?”
言旌安淡淡勾脣一笑,寵溺的揉了揉她發頂。
恰好外面一道驚雷,雲心雅被雷聲嚇到,身子猛地一顫。
哆嗦着脣開口道,“哥,你可以留下來嗎?”
雲心雅像是怕他誤會,急忙開口解釋,“我…我不是要跟你耍小心眼,你知道我一直害怕打雷的,我…我一個人呆在這裡害怕…”
他想起來雲心雅確實是害怕打雷下雨天,過去碰到這種天氣,雲心雅都要人陪着才能勉強入睡,現在她呆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其他認識的人,言旌安想了想,應允了下來。
雲心雅叫來了酒店服務生加送了一套被褥和枕頭,鋪在地板上。
她縮在牀上,言旌安看着窗外下起的瓢潑大雨,眸色幽深。
沒過多久,他的手機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他愣了兩秒。
“旌安,你…回來了嗎?”
“沒,臨時有事,我不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無盡的沉默,他剛欲開口緩解,就聽見陶清苒說,“好。”
“旌安,你會騙我嗎?”
“不會,你怎麼了?”言旌安多疑的問了一句,陶清苒牽強的扯了扯嘴角,眼眶發澀,“沒事,你早點睡吧!我也先休息了。”
電話一被掛斷,言旌安就怔忪在原地。
“哥,是她打電話來了嗎?”
“嗯。”他也沒有瞞着雲心雅,哪成想得到了他的答案以後,雲心雅變得格外緊張,小心翼翼的詢問,“那你現在要走嗎?”
“不走,你安心休息吧”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雲心雅才鬆了口氣,默默躺了下來休息。
言旌安看着她躺下後,也沒有挪動位置,眼眸複雜的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
……
“小姐,你怎麼了?”
陶清苒猛地擡起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沒事。”
“剛剛那個進去的是你男人吧?”
“嗯。”
“唉,我也看過不少情侶和夫妻吵架恩愛的,這種事也見的多了,想開了就好,男人嘛!沒有不犯錯的,你啊,要麼想開點,要麼就離婚。”
司機話說的現實,她也只是抿着脣角勉強的笑了笑。
他真的不出來,看起來,還是雲心雅比較重要,所以現在言旌安學會了欺騙她。
果然…
跟他說的一樣,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現在的言旌安跟過去的那個人沒有半分關係。
守了大半夜,凌晨四點多了,她才喊醒了司機送她離開。
她讓司機將她送到了飯店,穿過小巷子,陶清苒不停的敲着門,裡面睡着的人被她吵醒了,不耐煩的爬起來,拉開門就罵道,“有病吧你!這麼一大早的叫魂呢!”
“丁子洋”
丁子洋一愣,微睜着一條縫的眼睛低下頭去看她,“你怎麼來了?”
“我可以進去嗎?”
他揉了揉眼睛,側開了身,“你進來吧”
看到自己的出租屋亂的跟狗窩一樣,丁子洋不大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啊!沒來得及收拾,你將就着坐。”
瞌睡蟲跑了大半的丁子洋去倒了杯水給她,問道,“你怎麼這麼早跑過來了?”
“過來看看你”
“別扯了,這麼早來看我?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他看着陶清苒的臉色蒼白不大對勁,愣了愣,試探着問,“跟他吵架了?”
“沒有。”
“那你跑過來幹什麼?跟個怨婦一樣,你看看你自己,臉上就刻了幾個大字,我不高興。”
“丁子洋,如果我說雲程青是丁浚,你信嗎?”
“信啊,有什麼不信的?從第一眼看到雲程青我就覺得他是丁浚”說着,丁子洋頓了頓,“雖然他改變了很多,可是我總覺得他就是丁浚,怎麼了?爲什麼忽然間問這個?”
“你能接受他現在的變化嗎?”陶清苒失落的垂下長睫,“我其實挺怕的,又想讓他活着,又怕他現在這個樣子,他太陌生了,也有我進不去的世界,也有他自己的秘密。”
“丁子洋,我忽然間發現,好像過去的言旌安真的消失了,就算現在他活着回來了,也不是那個人了…”
她只是嘴硬而已,嘴上說着不在意,可實際上,她就是在意言旌安忘記了過去跟她的一切,對,她就是自私。
她喜歡的就是那個喜歡她的言旌安,而不是現在這個會撒謊騙她,對她藏有秘密,心存芥蒂的男人。
一直在口是心非的是她自己,她單純喜歡的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
電視劇裡都是騙人的,現在言旌安失憶了,而且性情大變,她根本做不到跟電視劇裡的女主角一樣去接受,去嘗試喚醒對方的記憶。
事實上,最先退縮的人就是她,她介意的要死!這個人已經忘記了她,自然也就忘記了對她抱有的感情,到底這麼綁着有什麼意義?還不如…就讓他消失在最愛自己的時候,也好過現在用赤/裸裸的事實,一點一點將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裂縫無限制的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