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旌安一回來就看到了桌子上留下的字條,剛準備出去找人就看到她失魂落魄的從外面回來。漆黑清透的眸微微一暗。“他找你幹什麼?”
一擡頭就看見他,眼前的這個鮮活存在的人。在她沒有參與過的過去中,好像吃了不少的苦頭,可是就算她參與了他的生活又怎樣?傅墨若說得對,現在自己就是拖油瓶,幫不到他。也沒辦法爲他做些什麼。
秀眉緊鎖,略帶疲倦的出聲。“他找我…是爲了告訴我,你的身份。”
“對不起。我到現在才明白你一直隱瞞我的原因並不是你想騙我,而是你沒辦法說出來。”難怪…他會說那份名單關係着很多人的未來,也包括他自己。
可不是?那份名單就是他的使命所在,也意味着他要遇到的危險更多。
“你…知道了?”
言旌安身子一僵。陶清苒輕輕嗯了一聲,“傅墨若都告訴我了,不止是我知道了。連他也知道了。”
她主動推着輪椅上前,瘦小的手握着他。手心的溫度漸漸包裹着他,“我不知道你一直過的這麼辛苦,還任性的提了很多要求。對你發脾氣。鬧情緒。”
“丁子洋說得對,這個世界上哪個女人都有權利鬧脾氣,唯獨我—沒資格。”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你活着是這麼艱難的事,我一定不會自以爲是的做出那麼多蠢事,跟你比起來,好像我失去的也不算多。”
指間微涼,他低下頭看。
銀色戒指在陽光下斑駁着昳麗淺澤,“這枚戒指…”
“你幫我保存了我的,你的那一枚現在也找回來了,不管有沒有名分都沒關係,至少在名單找到以前,我們還在一起就夠了。”
言旌安最大的意外就是遇見她,可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驚喜就是能夠得到言旌安所有的愛。
她以前也失落過,甚至埋怨過,爲什麼所有的苦難都落到了她頭上,不是眼瞎就是流產,陶家沒保住,她父親也死了,現在又變成了殘廢。
她好好的一個家被拆散成了幾半,直到現在她才明白。
原來經歷那麼多,是因爲上天要將最好的給她,失去了再多,她現在也收穫了一份誠摯的感情。
偷偷拉了拉他的手,讓言旌安低下身來後,伸出手抱住了他。
“我只剩下你,你也只有我,旌安,謝謝你一路帶給我的一切。”
狹長幽深的眼漸漸變得溫和,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擡起,回抱住了她。
陶清苒心滿意足的倚靠在他胸膛,露出了恬淡的笑容。
……
一個月後,原言氏公司大樓內,總裁辦公室裡坐着的人正認真批閱文件。
“主子。”庚辰恭敬的喚了一聲,正垂首辦公的人擡起眸來看他,“如何?查探的怎麼樣了?”
“是他沒錯,言旌安還沒有死,他還活着,而且在一個多月前就回來了洛城。”
“這麼說,一個多月以前潛入言家的人就是他了?”霍沛霖倚靠進辦公椅裡,垂眸沉思,“他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詳細住址,只是有人在證劵交易所看到過他,他的反偵察意識很強,我們的人跟了幾次都跟丟了,我想…他可能已經知道我們派人跟着他。”
“先別去管他,我倒想看看他要做什麼。”
“你說他會不會已經見過言康榮了?萬一事情敗露了,主子,我們會惹上大麻煩的。”
“不用擔心,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霍沛霖譏嘲的笑了笑,“言旌安比我更恨言康榮,他是絕對不會多管閒事的,我只是在好奇他潛入言家幹什麼,又是怎麼接近我,拿到了我的指紋。”
“而且他還知道密碼,庚辰,你說我們是不是有內鬼在幫他裡應外合?”
“內鬼?”庚辰皺眉,“也有可能,能夠近身拿到主子的指紋,除了我有這個機會以外,好像也沒有其他人了…”
“你背叛我?”
庚辰低眸搖頭,“主子,我不會背叛你的。”
“緊張什麼,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背叛我,要拿到我的指紋,可不單單只是你…”霍沛霖眸色漸漸暗沉下來,面容冷峻。
“幫我安排車,我現在就要離開。”
“可是主子,等一會兒就是月度報告會了,陸家的人和傅家的人都來了,主子您不出席好像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公司運作究竟怎麼樣,那兩個人比我更清楚,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勞什子報告會,你自己處理了,不用找我。”
“這…”庚辰默默閉了嘴,“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霍沛霖徑直從公司離開,上車就說,“送我回去。”
開車的人帽檐壓低只露出了一雙眼睛,看了一眼正閉眸假寐的人,開車離開。
等他睜開眼睛時,看到車子往相反的方向跑,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你是誰?”
開車的人沒有回答他,透過後視鏡注意到了霍沛霖的舉動,一腳油門踩到底,猛然間的加速,霍沛霖重心不穩又狼狽的跌回到了座椅上。
輪胎剮蹭着地面發出的尖銳吱音,車子停了下來。
在前座上的人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後視鏡內露出的那張臉,霍沛霖再熟悉不過了,他曾經看那張臉看了二十幾年,如今出現在另一個人臉上,他覺得可笑,“你真的沒死?我還以爲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也消失了。”
“親人…”言旌安眼底隱有動容,“我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你這麼做就是引火上身,收手吧”
“爲什麼要收手?我這麼做很暢快!”
“言康榮得到了報應,你把他私自囚禁起來到底要幹什麼,你跟我都心知肚明。”
“你真的有拿我當家人,就不會派人跟着我,你在防備我,霍沛霖,你背地裡做的事又能比言康榮乾淨多少?你知道爸是怎麼死的,你很清楚,他是爲了調查而喪命,可你在做什麼?你在做爸最深惡痛絕的事。”
“你懂什麼?我是在報仇!如果不是言康榮,我們一家人怎麼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別以報仇爲藉口,報仇的方式那麼多,你偏偏選擇了最偏激的一條路來走,說實話,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是因爲發現了言康榮是你的殺父仇人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看你是因爲失去了言家大少爺的身份,知道自己不是言淮安,所以才這麼痛苦的吧?”
“報仇?真是完美的藉口。”
“你胡說!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復仇,我爲了家人報仇怎麼了?”
“那麼現在呢?言家早就倒了,言康榮只要移交給警察不一樣可以解決嗎?可你在做什麼?你早就迷失了自己,你跟言康榮有什麼區別,還不是在做一樣的事。”
“哥,收手吧!你爲什麼還要心甘情願的去做那個人的傀儡?值得嗎?”
霍沛霖臉色難看得緊,“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對抗到底是不是?”
“你潛進言家幹什麼?”
“你在找的東西就是我潛入言家的目的,我不想跟你爲敵,可是如果你一意孤行,我恐怕不會再顧慮你。”
“我沒有錯,言旌安,我不會就這麼半途而廢的,我要的東西很快就能得到了。”
言旌安眼底的失望遮掩不去,他拉開了車門,下車之前,冷聲說,“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現在擁有的東西你不知道珍惜,也許以後等到你想要珍惜,就來不及了。”
“你活着比我要輕鬆得多,我不理解哥你爲什麼不願意珍惜。”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第一次開口叫你哥,也是最後一次。”言旌安神色寡淡,“以後,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要繼續爲非作歹,我們就只能是敵人。”
砰的一聲甩上了車門,言旌安頭也不回的離開。
車內,霍沛霖頹然了下來,痛苦的皺起了長眉。
遠遠的,看到等在小橋上的人,言旌安眼眸一怔。
倏忽,橋上的人看到了她,眉眼漾開了溫暖的笑意,“旌安,我們回家吧!”
原本跌落到谷底的心又漸漸復甦,絲絲暖意縈繞在心頭,他淺笑着低嗯了一聲,邁開長腿朝她走去。
握住了纖細的小手,沉聲問,“等久了?”
“還好啊,怎麼樣,處理完了嗎?”
“嗯。”
瞥見他臉色不太對勁,陶清苒也大致知道了結果,轉而握緊了他的手,淺淺微笑,“沒關係的,你還有我。”
“人吶,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你已經給了他一次選擇的機會算是仁至義盡了,我們都成年了,應該要爲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別覺得難過,這路是他自己選擇的,自然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他都要自己去面對。”
眸色幽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眉眼柔和了不少,“也對,他應該要自己爲自己負責。”
“你想改回你父親的姓氏還是沿用言姓?”
言旌安搖了搖頭,“姓氏不重要,就算真的要改回來也不是現在,你只要記住旌安這兩個字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