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有軟肋的人註定成不了大事。也註定是個輸家”
“因爲有軟肋。還沒鬥就主動繳械投降了”
“你有而我沒有”言康榮微微眯起眼睛去看牀榻上半坐着的人,似笑非笑的說完這番話。
眼睫翕動。輕謾的笑意從脣角漫出,“爺爺下定論下的未免太早了點,我何時有過軟肋?一向都是孑然一身”
“沒有嗎?”不動聲色的審視着眼前的這個孫子,笑意漸濃帶着點嘲諷,“你可別說你中槍是意外。我早就瞭解過,警察到現場時你死死護着清苒那孩子。還說她不是你的軟肋?”
“我還沒冷血到讓一個懷着我孩子的女人去死在我眼前,不過…”
“觸犯到了我利益的話。我會親手鏟除”
黝黑的瞳仁深邃幽寂,籠罩着的黑霧令人探不清他的心思,薄涼的脣角微微揚起,“爺爺。您老了還是別操這麼多空閒心”
言康榮審視了他很久,才收回視線,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說,“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說出這番話後就關上了門。病牀上,言淮安臉色難看下來,指節攥緊了牀單凸起了經絡。
“老爺”
“嗯?”言康榮瞟了一眼等候在門口的人。“少奶奶來過了?”
“是。少奶奶和陸家少爺一起過來了,我說您正在和少爺談事,她就先回去了”
“陸家少爺?”
眉峰一蹙,不怒自威,“陸家的人,少接觸”
“我明白,老爺,還有一件事我也得跟您說”
“說”
趙誠錦刻意壓低了聲音,“先前我在少奶奶的房門口聽到她和陸家少爺說的話,聽着少奶奶的意思似乎是知道這次的綁匪是誰”
“她知道?”言康榮輕輕挑起眉,“說說看”
“似乎是念小姐”
他聽着頓了一會兒,趙誠錦細細窺探着他的臉色,試探着問,“要不要給她點教訓?”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後的病房後,眸色幽深,擡起手製止了他的提議,“不用,這件事不用再提”
“念雅雅身上還藏着事,我不是沒嘗試過動她,但她身後有人在保護她,那個人還沒揪出來,而且那個人的勢力恐怕不小”
“那老爺您的意思是?”
言康榮眼眸一凜,沉下聲,“動不了暫且不動,先順着摸到她身後的人再說”
“你去把少奶奶叫上來,她肯定很想見淮安一面”
趙誠錦應聲是後,就轉身離開。
病房內
言淮安掀開了被子一角,下牀時牽扯到了傷口,僵了一瞬,手指撫上胸口。
“你說過要帶我離開的,不要死”
撕心裂肺的哭聲,真的很難聽,偏偏在他垂危的時候,喚醒了他。
撐着下牀,慢慢踱步到窗邊。
窗戶開着,能夠清楚的看都樓下的小花園。
一眼就看到了獨自坐在長椅上休息的人,沐浴在微陽裡,如同陶瓷般的臉皎潔又溫柔。
目光落在站在她身邊的人身上,言淮安眸底暗了暗。
大概,他還沒資格。
最怕的就是你能在微陽裡言笑晏晏,而我卻只能在黑暗中墮落沉淪。
用力閉上了眼睛,隔絕掉外界的視線。
光線斑爻暈染開光圈,陸景涔擡頭看向住院部的五樓,窗口開着,空無一人,只有被清風撩起的白紗在空中飄揚。
奇怪,他明明感覺有人在看着他們…
“少奶奶”
一直坐在長椅上的人終於有了反應,立馬便站起了身,雙眸失焦,“趙管家,爺爺已經和淮安談好了嗎?”
“是的,老爺已經和小少爺談完了,老爺讓我來叫您上樓”
“好”不帶一絲猶豫,陶清苒就想邁腿走,腳絆住了椅子腿。
陸景涔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蹙眉道,“我送你上去”
“不…”
“就讓我送吧,送你上去了,我就走”
“…”
沒有拒絕,任由陸景涔扶着她上樓,趙誠錦也沒有再多言,而是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
到了後,陸景涔直接開了門進屋。
“淮安?”
陶清苒試探着喊她,言淮安聽到了動靜,掀眸,淡淡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被扶着到了牀邊,她摸索着摸到了他的胳膊,關切的問,“你好些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想知道我好不好,你也找人打你一槍不就知道了?”
言淮安譏誚的話讓她怔了片刻,呆呆的問,“你怎麼了?”
“什麼我怎麼了?”菲薄的脣微微上揚,勾勒出涼薄至極的笑意,“你是看到我沒死,覺得很可惜?”
“我…”
“言淮安!你什麼意思?清苒她守了你一夜,你…”
“守了我一夜?”嘲諷不減,黑眸凝着憤怒的陸景涔,“你怎麼知道她守了我一夜?難不成你也在這守着?”
“這就奇了怪了,我和你素不相識也沒有交情,你在這守着幹什麼?爲了這個女人,所以你在這耗着時間?”
越說越過分,難聽的話從他嘴裡緩緩吐出,“我還沒死你就迫不及待的找下家,我要是真死了,你莫不是要捲了家產跟你的情夫私奔?”
“這樣說來,我沒死真的是很可惜,你都沒了可以離開的藉口”
“淮安,你…”她抓着言淮安胳膊的手鬆了鬆,有點不敢相信,“你到底怎麼了?”
“你不是說我們可以試試看嗎?你不是說還有秘密沒有告訴我嗎?”
“男人說的話你都信,真是天真”他刻意湊近,深邃如海的雙眸緊鎖着她的臉,“該不會,你就是這麼被陸景涔騙上/牀的吧?”
“…”睫毛輕顫,她嚥了咽,還是不願意接受他醒過來後天差地別的態度,牽強的笑着,“你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要不你再休息一會兒,我等會兒再來看你”
“滾”
“你最好是別來找我,看到你我就覺得噁心,還怎麼休息好?”
淡淡的兩句話,讓陶清苒感覺像是掉進了冰窖,炎熱的夏天也覺得周身冷的徹骨寒心。
“淮安,聽管家說你醒了,我特地煲了湯過來…”一推開門,就看到屋子內的三足鼎立,念雅雅一愣。
“言淮安,你別太過分了!”陸景涔本想上前去拉陶清苒卻被她甩開,她抓着言淮安的胳膊不放,聲音都染上了顫音,“我不信,你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對不對?”
“爲什麼忽然間你要這麼對我?一開始不是還好好的嗎?”
低低的笑聲自喉嚨深處溢出,震動着胸腔隱隱作疼,“你忘了我說過的話?我賭你會重新愛上我,會重新對我動心,你輸了”
如遭雷擊般僵在當場,她茫然的站着,“你是說這是一場戲?你只是爲了耍我玩兒?只是爲了那個我根本沒有應允的可笑的賭約?”
“不然呢?”眉梢輕挑,戲謔的打量着陶清苒,“你該不會以爲我真的會喜歡上你這種殺人兇手吧?”
“…”
用力拂開了她的手,冷淡出聲,“走吧,跟你的情夫立刻消失在我的視線內,我這裡不歡迎你,雅雅留下來照顧我就行了”
腳下踉蹌了兩步,虧得陸景涔在她身後護住了她纔沒摔倒,冷冷望向言淮安,“這是你親手推出來的,言淮安,我不會再給你傷害她的機會”
半攬着已經處於呆滯狀態的人,強勢的推着她往外走,“清苒,我們走”
脣角噙着譏諷笑意,潑墨般的深瞳越發黯然,手緊緊攥着拳。
目睹了一場好戲的念雅雅偷偷斂下了嘴角的笑意,沒想到是她誤會了,言淮安根本就沒有喜歡上那個女人…
“淮安,我煲了湯,你剛剛醒肯定還沒有吃東西,先吃點墊墊肚子?”
餘光瞥見緩緩閉合的門外一閃而過的人影,言淮安垂下眸斂去了深色,溫和的笑着輕輕點頭。
“好不好喝?”
“只要是你親手做的,都好喝”他淡淡笑着,溫漠的臉龐也柔和了下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念雅雅就羞紅了臉頰,嬌嗔道,“別耍貧嘴!喝湯!”
“遵命”
脣角抑制不住的上揚,她輕輕攪動着熱湯,一點一點的喂着他喝湯,悵然的嘆了口氣,“淮安,你都不知道前一段時間我有多害怕,我怕你真的移情別戀喜歡上她了,我怕你會不要我了…”
“我很沒有安全感,看到你們那麼親密,看到那麼維護着她,我真的很怕…”
“別亂想瞎猜,我的心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垂眸,眼睫遮住了眼底的落寞,“其實,從過去到現在,我心中的人一直就只有一個”
“淮安...”她嬌嬌柔柔的喚了一聲,一雙翦水秋瞳裡盛滿了滿滿的柔情愛意,“我也是,我愛的人從來就沒有變過,我對你的感情也一樣”
他扯了扯嘴角,含笑不語,眼底卻愈發深邃難明。
像是想起了什麼,念雅雅試探着問,“淮安,你們怎麼會忽然間被人綁架?你有看清楚綁匪的樣貌嗎?”
“或者說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知道綁匪的身份嗎?”
黑眸睨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將她迫切的神情攬入眼底,不經意的發問道,“你忽然間問這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