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下身將手中的花束擱置到了墓前,眸色幽深暗沉。
他只是看着陶秋明的墓碑。沉沉出聲。“我並沒有想要害死你…”
良久,他才微微動了動身。緩緩收回視線,準備離開。
悶頭一棍落下,手中撐着的傘落地,往後倒時被人鉗制住了雙臂,硬是拖上了車。
……
陸景涔開車到了民政局後。雨恰好停了,他看向陶清苒出聲詢問。“現在進去還是在車裡等他?”
“進去吧,他來了就會直接進來民政局的”
微微點了點頭。“也好,那我扶你進去”
說着,他就解開了安全帶,下車繞到了副駕駛座拉開車門。陶清苒被陸景涔抱着下來坐到了輪椅上,他推着陶清苒不疾不徐的緩緩邁入民政局大門。
在裡面等着言淮安過來的時候,陶清苒突然間出聲。“我想帶着穆阿姨出國”
陸景涔微微怔了怔,訝異道。“怎麼突然間想要出國了?”
“這裡沒什麼可值得我留戀的,何況穆阿姨現在的情況也不樂觀,我想帶着她換個地方居住。也許會比較有療養效果”自從陶秋明出事以後。穆美鳳就變得瘋瘋癲癲的,而且總是在說胡話,最近事兒多,她也沒空帶着穆美鳳去看醫生。
大致上揣測,穆美鳳可能是因爲受到了過大的刺激而精神失常了。
常常留住在陶家,她就會開始胡說八道,根本制止不了,陶清苒就想反正他們陶家已經落敗了,陶秋明也離開了她,那這裡就沒什麼好值得她留戀不捨的,或許離開也是一種新的開始…
“我想最近反正陶家的別墅要被拍賣,在這裡已經沒有安身之所了,不如索性離開這裡,去一個新的城市生活,也希望能夠對穆阿姨的情況有點幫助”
其實……
她也有私心,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有太多的回憶都和言淮安有關,她怕她做不到那麼堅強裝作若無其事,至少在她徹底放下之前,她想躲得遠遠的…
“也好,那我陪你去國外散散心”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走,你…”
陸景涔不認同的打斷了她的話,眉心緊擰着,“你現在眼睛不方便,自己都還是個病人需要人照顧,又哪兒來的精力去照看穆阿姨?”
“你總不希望,穆阿姨出事吧?”
她沉默了,微微垂下頭,肩上的長髮滑落遮住了小巧的臉頰,低嗯了一聲,“是,我沒能力照顧穆阿姨,可是我也不想麻煩你”
“哦?”他好笑的睨了陶清苒一眼,“現在知道麻煩,不會太晚嗎?何況你欠我的本身就還不清了,現在更多一點也無所謂”
說着,他頓了頓,格外嚴肅的看向陶清苒,“我現在所做的都是我自己自願,你要是攔着我不讓我幫忙,我可能會更加難受”
不給她回答的機會,擡起手揉了揉她發頂,清透的眼裡含着濃濃寵溺,“行了,不要再跟繼續跟我爭論這種無聊的事情了,我要怎麼做是我的事,你要怎麼想那是你的事,互不干涉”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聽着總覺得有那麼一絲不對勁,像是被人下了套…
陶清苒沒有再開口說過話,陸景涔也沒有,靜靜等着言淮安來做最後的了結。
時間滴答流逝,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言淮安的人影出現。
微微皺眉,不悅之色溢於言表。
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已經等了三個多小時了,期間目送了不少歡歡喜喜來結婚和愁眉苦臉來離婚情侶。
一要分開就像是變成了仇人,在民政局都吵吵鬧鬧,更有甚者,是直接動手開打了。
陶清苒坐着兀自出神,思緒漸漸飄遠到幾年前,她和言淮安來領證的時候。
言淮安滿臉的不情願,全程冷着臉,沒有一點喜色。
連工作人員都在背地裡議論,說言淮安像是來奔喪的,不像是來結婚的……
奔喪?
多嘲諷的一個字眼,可惜當初她沉浸在終於嫁給心愛之人的喜悅中,沒有意識到強扭的瓜不甜也不會得到善終。
翕合下長睫,眉間盡顯疲態。
“我看他不會來了”
陸景涔臉色淡淡,隱隱含着不耐,言淮安幾次三番的戲耍他們,自己約好了來離婚,現在人又不見了鬧失蹤。
“我去找他”
才起身,手就被陶清苒拉住,她牽強的扯了扯脣角,“算了,不等了”
“既然他不來那就暫時別領離婚證了,我想盡快辦理出國手續”
“那你和他的婚姻怎麼辦?還存續着?”
陶清苒微微搖頭一笑,“法律規定夫妻分居兩年就可以判定婚姻破裂准許接觸婚姻關係,既然他不來,那我也不想再去找他了,就這麼耗着吧!兩年後,自動離婚”
“等兩年?”陸景涔微微垂下眸,似乎是在凝神細想,“你真的做得到放下?兩年後,你還能做到和言淮安解除婚姻關係?”
“不然呢?”她滿不在意的笑了笑,“難不成你認爲在經歷了這些事情後,我還能夠心大的和言淮安複合嗎?”
最重要的是,言淮安根本不愛她,浪費了五年的青春,付出了這麼慘痛的代價,已經夠了,她不想繼續這麼渾渾噩噩的爲了言淮安而活了…
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量,似是想要分辨出她話中幾分真幾分假,好半晌,陸景涔才笑了笑,“那好,我等你,不過就是兩年時間而已,我等得起”
反正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不在乎還要等多久,最重要的只是陶清苒能夠從言淮安的坑裡爬出來。
“……”陶清苒怔了怔,抿脣不語。
無論她說什麼,陸景涔總有辦法反駁她,而且還堵得她啞口無言。
他看了一眼四周漸漸走/光的人,又看了一下手錶走動的時間,提議道,“都等這麼久他還沒過來,估計是不會來了”
“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打算,那我們不等了,現在就回去,我也好趁早辦理出國手續”
“嗯…”拗不過陸景涔要跟着的倔強念頭,她也只能先暫且走一步看一步。
何況他說得對,現在她沒有能力照顧自己,更別說是照顧穆美鳳了,由此可見,陸景涔願意跟着她過去,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他起了身,將陶清苒扶了起來,“我們先回去,你今天也累到了,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來辦就好”
“好…”陶清苒沒有再客套的說謝謝,欠他的太多了,一句謝謝輕描淡寫根本彌補不了什麼,倒還不如坦然點接受。
言淮安爲什麼又爽約沒來,其中用意耐人發省,但是她已經不會天真到認爲言淮安是不想離婚所以沒來。
坐到了輪椅上,陸景涔推着她出了民政局大門,其他等待的人包括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都小聲議論着他們兩人,畢竟他們很早就過來了,結果什麼都沒辦,也不知道是來離婚的還是結婚的,等了幾個小時後就這麼離開,留下了未解的謎題讓人深思猜測。
驅車離開時,陶清苒突然間出聲,“你要不要先回家一趟?陸伯母肯定在家裡等着你”
這段時間,陸景涔都寸步不離的守在陶家,幫她處理爛攤子,她就算再怎麼心寬也過意不去,陸家的人肯定快恨透她了…
“送你回去了,我再回家”他本來是想等着陶清苒離了婚以後再回去的,可現在又被言淮安放了鴿子,婚沒離成不說,陶清苒又想出國,他是得回家一趟,跟父母交代清楚,順便告訴他們,他要陪陶清苒出國的消息。
將人送回了家後,陸景涔真的就離開了陶家,她也暫時性的鬆了口氣。
陶清苒自己都覺得自己可能有受虐癖,陸景涔對她這麼好,她還覺得喘不過氣來,心上壓着座大石挪不開。
不過…
言淮安他爲什麼又沒有來?
獨自一人坐在屋內,陶清苒摸索着找到了手機,猶疑不定。
她在怕什麼?不過就是問一聲罷了,打個電話也沒什麼關係吧?
嘗試着撥通了電話,嘟嘟聲還在持續,很久都沒有人接電話。
陰暗潮溼的地下室,言淮安身上的手機正在持續不斷的響着。
響的煩了,那人便從他身上摸出了他的手機後,用力一扔,手機瞬間四分五裂。
末了,看了一眼被打昏的言淮安,朝着自己的手下微微點頭示意,“潑醒”
舀來了水,照着他的臉就這麼潑了下去。
一個寒顫,他頓時清醒了過來。
水珠順着俊逸的臉往下低滴落,漸漸反應了過來,看了一眼周遭圍着他的人,言淮安臉色一冷,“你們是什麼人?”
“什麼人?”對方不屑的輕笑了一聲,“你自己幹了什麼事惹了什麼人,你自己不清楚?”
“放着好好的言家少爺不當,非要攪和到這趟混水裡,壞了我們的事!”
他怔了幾秒,記憶漸漸復甦。
皺眉,自顧自的瞭然出聲,“原來是你們…”
“怎麼?你是不是沒想過我們還能活着出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隨後一腳踹在了他胸口,陰惻惻的冷笑着說,“你害死了我那麼多的兄弟,這筆賬我應該怎麼跟你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