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雅聽了夫人的話,腦袋“嗡”了一聲。怎麼自己都表現出這樣一副呆樣子了還不會被退回去!?這回坑爹了吧!
連袁寶兒都吃驚的擡頭看了一眼,怎麼柳新雅還是被選上了?自己專門挑着跟她一道進來,就是想用她襯托一下自己的出色,卻不想表現平平的柳新雅居然還是入了夫人的眼?!
柳新雅木木的轉身,在巨大的打擊下差點走路都同手同腳了。在夫人眼裡更覺得這真是個實誠的孩子啊,都高興的傻了。
夫人眼光如炬,這次給女兒選的人,是將來能陪嫁過去的人,樣貌手藝倒是其次,主要看人品要老實可靠,這樣的孩子從小好好培養,纔可能是心腹人選,那個袁寶兒確實出色,但是心思太過靈活,看起來不像是個安分的,還需要好好敲打敲打。照她的意思,袁寶兒不能留,她故意送這樣兩個孩子過去給女兒挑,就是想看看自己平日的教導,她的潤兒究竟學到幾分?
柳新雅手腳僵硬的走出屋子。
張牙婆看見她們出來連忙湊上來,只見齊媽媽點了幾個小姑娘跟她們站在一起,然後對張牙婆說:“這五個,夫人點頭了,還要給我們小姐過目,你帶着剩下的先到外面等着吧。”果然那兩個東張西望的小姑娘被退回去了,柳新雅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四處看看就會被退回,她肯定把脖子再伸長几公分,連後院一起看個遍。
張牙婆滿意的看了一眼袁寶兒,又意外的看了柳新雅一眼,怎麼這個孩子也被選上了?卻見柳新雅憤怒的瞪着她,眼睛裡快噴出火來了。深怕這個孩子沉不住氣,說出什麼來,連忙上前拉過柳新雅到一邊。
柳新雅冷冷的說:“您可是怕胸脯保證過要帶着完完整整的我出蕭府的,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張媽媽您是不是該去解釋一下?”
張牙婆連忙捂住她的嘴,“哎呦喂,你輕點聲,你這麼嚷嚷出去,我們都沒好果子吃。”說着特別打量了她一番,“真看不出你還是個有能耐的,居然這樣就對上了貴人的眼,這是個多好的機會啊,這裡是蕭府,別人可是削尖了腦袋想進來啊,你看看這個園子,這個氣派,剛纔出來的落英姑娘你可見到了,那身衣裳是真正緞子的料啊。以後你住這裡面,那走出去都比人高一等啊。現在正好,你跟元寶姐妹兩個相互扶持,以後張媽媽我還要靠你們照應呢!”
柳新雅臉一沉,“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會賣身做別人家的奴才,你最好想辦法讓我出去,不然大家一拍兩散。”
“我說,你還不明白嗎?在這裡,連我都沒有說話的地方,你想亂來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這些不算,再想想古凡牙行的分量夠不夠你折騰?”看着柳新雅不依不饒的樣子,張牙婆也沒了耐性,冷着聲音警告。
這時,齊媽媽已經開始催促她們準備去見小姐了。
柳新雅氣得手腳發抖,紅了眼睛。心底吶喊着想把一切都說出來,大聲的告訴這些人,自己根本不想賣身做奴才。但是她無法這麼做,她不想就此害了自己的小命,更不想連累古凡。
這個時候,她才深深的體會到,在這個沒有人權的世界裡,自己這樣的小人物是多麼渺小,甚至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
要是小醅在就好了,至少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堅持,可是自己要是真做了蕭府的奴才,以後跟小醅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希望古大叔能照顧好小醅,可憐它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身陷蕭府了,想到小醅,柳新雅黯然了。
袁寶兒看着她忿忿不平的臉,一種熟悉的壓抑情緒幾乎令她窒息。就是這張平凡的幾乎找不出一絲特色的臉,可偏偏總是那麼輕易就能達到她費盡心機才能做到的事。
從逃出人販子的船開始,到進入古凡牙行,柳新雅從容不迫就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她憑什麼?自己比她漂亮,比她能幹,比她更會說話,可是她還是輕而易舉就比過了她,實在不甘心啊。
就像在家裡一樣,姐姐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犯了錯也不挨罰,而她呢,再努力也得不到父親一聲的讚揚,時時戰戰兢兢的做事還經常遭到後母的打罵,姐姐憑什麼?沒有一樣比得上自己,卻跟自己的待遇有天壤之別。
想着想着,姐姐那張囂張跋扈的臉似乎跟柳新雅這張平凡無奇的臉重疊在一起。
總有一天,要把她們都踩在腳底下。袁寶兒挺直了腰桿,揚起高昂的鬥志。
蕭四小姐閨名裕潤,系蕭府大老爺蕭望僙的嫡女,是當家夫人齊氏最小的女兒。
齊氏閨名書瑜,出身於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當年以官家嫡長女身份下嫁給商賈之家蕭家嫡長子,媒人正是趙王妃蕭雪茹。
齊書瑜的祖父官居一品,父親哥哥都是朝中重臣,官宦之家出身的蕭大少奶奶是蕭府四個兒媳裡出身最高的,所以進門就是當家奶奶,齊氏爲人也甚是能幹,蕭府上下都是她一手打理,自己更是生了兩兒一女,因此齊氏在蕭府地位牢固,連蕭大老爺也敬重三分,在家中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小女兒蕭裕潤是她親自按照京城淑女的課程教導出來的,現在小小年紀,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小才女,連京城裡都素有賢名,儼然是蕭家最爲出色的女兒,要知道蕭氏這樣的商賈之家,一個出色的女兒甚至堪比一個光耀門楣的兒子,趙王妃蕭雪茹就是例子,既然能出一個王妃,誰知道會不會出第二個王妃?
因此,九歲的蕭裕潤揹負着家族殷殷期望成長着,嫡女的身份,富裕的家世,甚至還有京城四大家族的齊氏做母族,這樣的天之驕女會是什麼樣子?
蕭裕潤住在最靠近主院的一個獨立的小院,柳新雅一行人來到院門口,只見院門上寫着“潤心苑”三個大字,整個院子清幽雅緻,種滿了各種蘭草,幽香綿澤。
進門就見一個鵝蛋臉兒桃紅衣衫的少女,手持拂塵笑眯眯的迎上來:“齊媽媽來了,可是帶新人過來了,小姐方纔還唸叨呢。”
齊媽媽走進院門,先接過拂塵仔細撣了撣身上莫須有的塵土,這才笑着回話:“人都帶到了,有勞胭脂姑娘進去通報一聲。”
胭脂一陣風似地又飄進去了,齊媽媽拿起手裡的拂塵上上下下把她們幾個的身上都撣了一遍,說着:“我們四小姐最是愛潔,見不得半點邋遢骯髒,你們以後服侍起來可要注意了,頭髮必須三天一洗,容易出油的就每天一洗,頭油不許用,小姐聞不得那個味;衣裳也必須每天一換;牙齒要潔白,發黃發黑都不行,你們自己注意了,不能吃任何帶氣味的食物,大蒜、韭菜是一點都不能碰,在小姐的屋子裡不能放屁,不能咳嗽,不能打噴嚏。還有……”
齊媽媽滔滔不絕的囑咐了一大推東西,柳新雅聽着直翻白眼,敢情這個蕭四小姑娘就是個潔癖到一定境界的極品,簡直比紅樓夢裡的妙玉還要變態,服侍她的人幾乎吃喝拉撒啥都不能做了,還叫不叫人活了?被挑進蕭府當奴才已經很倒黴了,要是真的開始服侍這個潔癖到變態的丫頭,她還不如直接上吊穿回去算了。
在看邊上一起進來的姑娘們,聽完齊媽媽的話,個個臉上都是一陣抽搐,柳新雅幸災樂禍的想着,活該你們要死要活的要進來服侍四小姐,現在肯定蛋疼了吧。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還不是一樣,又感覺前途一片黑暗,頓覺得無趣的很。
這時眼角看到袁寶兒很是平靜的臉,不由得意外,她居然極爲鎮定,這個丫頭還真沉得住氣啊!
袁寶兒倒真的不感覺有多難爲的,以前在家裡伺候後母跟姐姐,挑剔的比這些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的家人可是雞蛋裡都能挑出骨頭三兩根的人,還有什麼主子是她服侍不過來的。
不多時,那個亮麗的胭脂姑娘又出來了,“都進來吧,小姐正好得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