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吶吶自語,吳娘子並未聽清,接着彙報:“根據上報人說,這個柳芽是頭部受創嚴重以致記憶不全,她本來是個大字不識的鄉下丫頭,可是最近居然一直在看書,這點很反常。而且醫治她的大夫也證實當初她的確是沒了呼吸而後又甦醒,因此屬下做主,先將她帶來觀察。明天還可以進行其他的測試,不妨進一步繼續試探,主公說過這些‘穿越者’是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公子沉吟了一下,“那個上報者是何人?這個柳芽的父親是做什麼的?”
“上報者是她的庶母,柳芽父母都已經過世了。她的父親是文德三十四年的秀才,兩年前去世的,生前是村裡私塾的先生。”
“秀才的女兒,你覺得會不識字嗎?有些孩子三歲就開始啓蒙了。唔,父母雙亡的孤女——那個上報的庶母恐怕是別有用心吧!”公子冷笑了一下,“大膽婦人,居然想利用我們隱衛對付一個失憶的小孩子。”
吳娘子立即拜倒,“屬下失職,請少主責罰!”
“你也是按章行事,不用自責。其他測試不用做了,明天就送柳芽回去吧,至於那個敢戲弄我們隱衛的婦人嘛,我自有主張,你先下去!”公子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亮,看着吳娘子退出的背影,笑的很暢快,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做的很好,這麼久了,終於等來了一個有意思的玩具,哈哈!”
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柳新雅睜開了眼睛,一夜無夢,竟是睡了一個好覺,小醅幽怨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你真能睡得着哦,好像半點也不擔心呢。”
柳新雅微微一笑,伸手抱過小醅,揉亂她的毛,看着她炸毛的樣子,開心的說:“有你在,我還擔心什麼呢?說吧,打聽到了什麼?”
“你應該安全了,昨天聽到他們說你並無可疑。還有,把你告到這裡的人是秀英。她說反常之處是識字看書了。”
柳新雅心一寒,“果然是她!哼,家裡就我們兩個,她說我不識字就不識了嗎?我就偏說我識字,看到書就認識上面的字,我就不信了秀才的女兒說識字走出去還沒人信了!”
“說對了,那個公子也是這麼說的!”
“看來還有明白人嘛!”這個秀英,還真是歪打正着,要不是小醅,估計自己可能已經被人道毀滅了。“謝謝你,小醅,有你真好!”
小醅眯着眼,享受着柳新雅的撫摸,“我們是夥伴嘛。”
穿好衣服,走出房門,吳娘子已經等在門口了。柳新雅臉紅的問道:“我……我想茅廁……”
吳娘子瞭然的一笑,“跟我來。”
帶她走到樓下,穿過偏廳,來到一個小過道前。“進去吧,左手邊那個門進去就是了。”
柳新雅昨天吃多了,現在倒真是肚子裡翻江倒海的,小跑進去就看見左右兩個房門。左邊一間門上貼着一個菸斗的標誌,右邊一間是個高跟鞋的標誌。
不由的暗罵,“左邊明明是男廁所,都這時候了,還不忘給本姑娘一個坑,現在進哪個門呢?”實在忍不住了,心一橫,左邊就左邊吧!
其實這次柳新雅真的冤枉吳娘子了,這裡人根本不認識菸斗跟高跟鞋,最初可能是分類正確的,但是近兩百年了,這個別墅也經過無數次翻修,後期的工人誰懂這兩個細節的含義,於是就一直這麼錯着沿用下來了。再說了,這兩間房裡面的擺設都是馬桶也沒啥太大差別。
釋放完畢,柳新雅一臉愜意,笑眯眯的跟着吳娘子去吃早餐。
想到昨天不算愉快的用餐經歷,柳新雅的舌頭跟臉上的燙傷處還隱隱作痛呢。看在食物還算美味的份上,忍了。
來到飯廳,卻見到世子跟公子已經端正的坐在位置上開始用餐了。
今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灑在兩個漂亮的孩子身上,給他們度上了一層光暈,看着這樣兩個賞心悅目的”閃亮生物”,柳新雅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來。不由得裂開一個大大的微笑,露出她豁着的門牙。
世子今天換了一身紫色錦袍,本就秀美無雙的臉蛋更是被深紫色映襯得膚色晶瑩如玉,此刻正好擡頭,看見她的模樣,沒好氣的哼了句:“醜丫頭,笑的這麼醜還笑!”不知怎麼的這個毫無心機的笑容還是融入了他的眼裡,好像心情也開朗了起來。
公子依舊一身藍色的衣裳,只不過今天的袍子上繡着銀灰色的竹子,襯得他氣質非凡,身姿挺拔。他淡然的看了一眼柳新雅,嘴角彎起一個弧度,“來了,就一起吃吧!”
豐盛美味的早餐,柳新雅毫不客氣的把每一樣都嚐了個遍。看她吃的香甜,一向挑食的世子也跟着多吃了不少,可把邊上服侍的人樂的開心不已。
用罷早餐,柳新雅神色嚴肅的提出:“柳芽多謝兩位這兩日的款待。日前兩位衙差大叔帶我來的時候,說縣老爺有事相詢,不知可否問明何事,然後放小女家去?”
公子微微一笑,“帶你來本就是誤會,爲表示歉意,某特地安排小娘子賞遊我這個莊子一番,然後送小娘子回去可好。”
柳新雅想想反正都能回去了,也就不在乎這半日功夫了,於是開心的點點頭表示同意。
本以爲也就吳娘子帶着逛逛就行了,卻不想公子親自作陪,公子也就罷了,居然連那個看她不順眼的世子也跟着來了。
公子直接開口調侃:“我這個莊子,你每年來的沒十次也有八次吧,莊子哪裡是你沒去過的,居然還有興趣跟我們去逛?”
世子俏臉微紅,掩飾的嚷着:“我纔沒興趣跟個鄉下丫頭逛莊子呢,只不過,只不過……”一擡眼看到他的愛犬正圍着小醅轉悠,靈機一動,“只不過我家威武將軍喜歡逛,我纔跟着的。”
“你還真是好主人啊!”公子笑了笑,也不點破。
柳新雅則正在跟小醅交流。“終於能回去了,回去就去族長家裡,這次非得叫秀英吃點苦頭不可,還要讓她把給姦夫的錢還回來!哼哼,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小醅則忙活着捉弄那個笨笨的大狗狗,一邊笑道:“最好把那個姦夫揪出來,還有你那個來路不明的弟弟也一併揭發出來。”
柳新雅嘆了一口氣,“這個比較難辦,家醜不可外揚,弄不好就害的我那個便宜老爹身敗名裂了。”
這個莊子果然正如小醅所說,就是一個現代化養殖場,生態循環養殖,環境通風整潔,到處都建設的科學合理。公子顯然已經十分熟悉全套的管理流程,每到一處都有管事上前來彙報情況。
看着公子有條不紊的處理事情,柳新雅感嘆,這個孩子看着也就十歲多的樣子,肯定不會超過十二歲,卻這麼經驗老道,古人真是早熟啊!
在看世子,那小子又開始鬧彆扭了。方纔,彙報的管事上前,不出意外的被世子的美色震懾住了,一個個連話都說不流利了。世子因爲怒氣而漲紅的臉頰,明若雲霞,這樣一來,在旁人眼裡那真是美麗不可方物,粉嘟嘟的小臉,水汪汪的眼睛,連柳新雅忍不住都偷瞄了幾眼。終於世子爺火了,狠狠的白了他們一眼,怒氣衝衝的跑到湖邊,扯着柳條,使勁抽打岸邊的花草。
公子見了,板起臉狠狠地教訓了一番這些沒眼色沒規矩的下屬們。
柳新雅見狀,連忙跑向世子那邊。其實,她挺理解世子的心態,前世孤兒院裡很多弟弟妹妹都是她照顧着長大的,對小孩子的心理也算略有研究吧。八九歲的小孩子像個小大人似的,這個時候特別需要別人對他的認可,同時也特別敏感,世子這個孩子又長的過於漂亮,因此別人的眼光尤其是不禮貌的注視就會使他產生一種莫名的牴觸心理,久而久之性格就偏執起來。但是理解歸理解,她又無法開導他,她要真這麼說了,恐怕就真的出不了這個莊子了。但是就這麼沉默着看着這個孩子脾氣暴躁性格扭曲嗎?
終於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拉住世子糟蹋花草的手,用一種小孩子的口吻天真的說:“你這麼抽打這些花花,花花會痛的哦。”
世子推了她一個趔趄,“滾開,醜丫頭,再囉嗦,本世子連你一起抽。”
“世子覺得我很醜嗎?”柳新雅把自己那張黑黑的小臉湊到他面前,認真的問他。
世子被她那雙烏溜溜的圓眼睛看的有點發慌,掩飾的再次大力推開她,“就是醜,醜死了!別在把你醜臉靠過來噁心我!”
柳新雅正色看着他,“是的,我知道我很醜,不漂亮,也曾偷偷的哭過,被別人罵也難過的很,但是我父親對我說,人的外表是不重要的,沒有隨着歲月流逝卻永遠不變的容貌,只有人的內涵會隨着時間不斷累積。只要我修養到家了,謙和,自信的言談舉止就會被人們所喜愛,所以我的外表從來都不是我最關注的地方。”頓了一下,不確定他聽懂沒有,又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世子,其實你也一樣。過於美跟過於醜的容貌,都不應該成爲自己的負擔!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眼光。”
世子抿着嘴,一言不發,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柳新雅嘆了一口氣,能說的都說了,聽不聽得進就是人家的問題了。後退幾步,剛回頭,就看見公子黝黑深邃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心裡“咯噔”一擊,完了,他不是全聽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