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坐了一陣,長公主派人來請瓊枝和花溪回去。
花溪和瓊枝回去時,水榭裡的人比剛纔多了許多。一羣人圍着長公主不知說些什麼,其中兩個容色妍麗的少女說得最爲起勁兒。
花溪找到了侍立在一旁的慕向卿,湊到好身後站好。
瓊枝見到兩人,臉色一黑,看也不看那兩名少女,徑直走到前面兩位婦人打扮的貴婦身邊問候說:“兩位皇嫂來了!”
兩位少女起身給瓊枝行禮,瓊枝斜睨了兩人一眼,“喲,福姐姐、和妹妹也在啊!怎麼沒去逛園子?”
不待二人回答,她轉頭又坐到長公主身邊,“母親,急着找孩兒回來所爲何事?”
景福、景和見瓊枝愛理不理,對視了一眼,知趣地閉了嘴,只是眼中閃過一絲不滿。
長公主拉着瓊枝道:“景福說下晌姑娘們想搞個詩畫會,和廖風閣打擂臺。這怎麼打法?題目怎麼擬?令官兒誰當?這一起子人都說你點子最多,這不把你叫回來問問。”
“敢情我歇一會兒還被抓來當壯丁?”瓊枝撅着嘴埋怨,“人家可剛剛跟花溪說好了要去鋪子裡看香料。您這半路把我截下來,行,我是您女兒自然認了。
可您害得我的失言,怎麼着也得賞花溪點什麼做補償吧?“
長公主筆着說:“好好好,就知道使喚你沒那麼容易。待會兒把前兩日從南洋帶回來的那兩塊香木賞給花溪好了。”
花溪聞言忙從慕向卿身後走出來謝賞。
剛欲退下,卻聽見長公主身邊坐着一位圓臉白淨穿紫紅妝花褙子的貴婦問道:“這可是那斗香會上的那位‘香美人’?”
花溪不知是誰,去聽慕向卿在旁插口道:“泰王妃,我這侄女只不過是僥倖幫着承郡王贏了比賽。今日這園子裡的哪個不是美人,那諢名她可當不起。”
這女子是泰王妃。
“呵呵,既然都是美人,怎麼當不起?”泰王妃笑了笑,“早先聽府裡的秦夫人說起過,今兒還頭次見,果然生得俊俏。秦夫人常惦記你,得空了不妨到府上坐坐看看她。”
花溪低着頭,感覺到泰王妃的視線在自己臉上逡巡,點了點頭,“謝王妃,花溪省的了。”
泰王妃沒再說什麼,花溪便退下了。
後面,瓊枝將詩畫會的規則理了個大概說給衆人聽,間或說上兩句俏皮話逗趣,逗得衆人大樂。
“你這法子不錯,就跟行酒令、花令一樣,輪着誰,詩詞、畫、曲出一個就是了。這令官兒誰來?”長公主詢問衆人的意思。
大家都看向瓊枝,洛西王妃笑着說:“一事不煩二主,點子誰出的,令官兒就誰當了。”
瓊枝不依,拽着長公主非要討了賞才肯做。長公主嗔了她一眼,寵溺地拍拍瓊枝的手,許了她一對紫金鳳翅釵才讓瓊枝點了頭。
長公主又道:“你們年輕人熱鬧,我們就不去湊趣了。剛好小明池那邊廖風閣和太液池這邊的御風閣二樓有走廊相通,詩畫會就定在御風閣。你們小輩們要鬥詩鬥畫的,有個廊子來回讓人傳信也方便。”
衆人應了,瓊枝倒起身拉了花溪準備出水榭。
花溪不愛湊熱鬧,加上慕韻琳和慕韻寧也在,指不定背後陰自己一把,便想回程府去。瓊枝不同意,死活不讓花溪離開。
花溪求饒道:“……要我去品香我絕不推辭,只是這書畫詩詞我不擅長,姑奶奶就饒了我這次吧。再說了,剛剛可不是你讓我躲着她們倆嗎?”
瓊枝想想也是,嘆了口氣,鬱悶地說道:“這是麻煩。好了,這次先饒了你。今日你可白得了兩塊香木,別忘了答應我的事。過兩日我再去找你。”
花溪點點頭,“省得了。您大恩大德慕不敢忘!”
兩人在水榭邊說笑了一陣,瓊枝便離開去了御風閣。
傍晚,有戲班子在太液池畫舫上唱堂會,長公主要留了慕向卿陪她,花溪給慕向卿招呼了一聲,便一人坐車回去了。
路過九品齋,花溪記得林哥兒喜歡吃甜口,便到鋪子裡挑了些爽團和芝麻小酥餅包好,準備給林哥兒帶回去。
剛走到門口,花溪看見莫訶伊從對面的茶樓裡走了出來後,謹慎地四下看了看,叫了馬車過來,然後立在門口看着樓上似乎在等人。
花溪收回了腳步站在門側沒有出去。
不多時,薄野信從樓裡出來進了馬車。
花溪一直等他們離開才從九品齋出來。誰知剛踏出半步,花溪頓住了。對面歐陽錚走了出來,後面還路着兩人攙扶着一人。花溪定睛一看,那被扶着的人竟是慕修遠。
他怎麼會在這裡?
歐陽錚敏感地察覺到對面戴着幃帽的女子正看向這邊,待看見馬車上的印記後,再看那身形猜出了來人是誰,微微頷首示意。
花溪想起馬車上的標記,知道歐陽錚認出自己,便走了過去。
“歐陽世子。”花溪福福身,“我三哥這是……”
“剛與朋友吃飯,偶然碰見三公司和陳鴻希一起喝多了……”歐陽錚正解釋,後面吵吵嚷嚷着又出來一錦衣公子。
錦衣公子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欲掙脫扶他的小廝,“鬆開,二爺我沒喝多。修遠啊,來,咱們再來……你不去荷花會怕見着表妹,哥哥陪了你一上晌,下晌你陪哥哥去個地方。我說慕修遠,你小子哪裡去了?別老惦記你那表妹了,哥哥帶你去……唔……”
那錦衣公子被人後住了嘴,發不出聲,身子猛地一晃,差點撲到花溪身上。
歐陽錚眉頭一皺,伸手拉住花溪的手將她往自己身邊一帶。花溪嚇了一跳,來不及反應,人已經到了歐陽錚身後。
速度太快,花溪腳下一時不穩,差點跌倒,她本能地扶住前面的歐陽錚站穩,前面的身子一僵,花溪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正攀着歐陽錚的腰,慌忙鬆開手,將歐陽錚手裡握着的手帶了出來。
歐陽錚手上一鬆,偏頭不自然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幃帽下的臉紅成了一片。
歐陽錚轉過頭,臉色一沉,“還不趕緊把你家二少爺帶回去。灌了兩口黃湯就開始耍酒瘋,要御史知道了,又要鬧騰了。”
“是是……”那小廝忙不迭應諾,不想一鬆手,錦衣公子又開始嚷嚷了,“混蛋,誰給你的膽子敢不讓本大爺說話,你……”
“你什麼你?陳鴻希,睜開眼看清楚我是誰再開口!你不省事就罷了,還拉上慕家三公子,是不是要我告訴你爹和大哥你乾的好事?”
陳鴻希半眯的眼睛好不容易有了焦距,看清楚歐陽錚的臉,登時一個激靈站了個筆直,“歐陽大哥,我,我,我……”
陳鴻希結結巴巴說不清楚一句話,倚在小廝身上站都站不直。
歐陽錚瞄了陳鴻希一眼,對那小廝道:“車來了,送你家二少爺回府!”
小廝誠惶誠恐地扶着陳鴻希上了門口剛剛停下的馬車。
陳鴻希?不就是洛東王世子陳鴻飛的弟弟。
花溪目送着陳鴻希離開,才從歐陽錚身後出來,“多謝歐陽世子。”
“是我唐突在先,姑娘不必如此。”
那邊慕修遠被陳鴻希這一鬧騰,酒醒了不少,睜開眼迷迷糊糊看見一道水藍色的影子,像極了花溪,嘴裡喃喃喚道:“花溪,花溪……”
花溪聽見慕修遠出聲,走近了兩步,卻聞見酒氣熏熏,遂放低聲音問道:“三哥,你怎麼一人出來?侍書呢?”
慕修遠醉眼朦朧,看了花溪兩眼,“我做夢了不成,聽見花溪說話了……”說完,眼睛又閉上了。
這樣子一看便知是喝多了。既然自己碰上了,又不好說要歐陽錚去送人回府。
花溪便道:“三哥醉酒,勞煩歐陽世子將他帶出來。剛好程府的車還在,我讓車伕送三哥回慕家。”
歐陽錚蹙眉,“送了他,你呢?”
花溪應道:“我跟丫鬟尋個雅間坐坐,讓車伕送了三哥再回來接便是了。”
歐陽錚想了想,“修遠是乘陳鴻希的車來的……還讓我的車去送他回慕府。我騎馬送你回程府。”
花溪微怔,送慕修遠當然可以,但不必再送自己了吧?
“世子事忙,就不必再送花溪和三哥了。”
歐陽錚冷着一張臉說:“雖說修遠與你同宗,但你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呆在這酒樓裡還是不妥……不必推辭了,就照我說得做!”
“如此,勞煩世子送送三哥便好,花溪自回程府就是了。今日荷花會,世子不用去嗎?”花溪不想歐陽錚相送,既然他要送慕修遠那但由他去了。
想起昨夜自家孃親叨叨說了半晌荷花會,歐陽錚心中一陣煩躁,不悅道:“今日有事,我現要回王府,正好與你一路。聶二去找店家借匹馬,王環趕車送慕三公子回去。”
花溪一句話也插不進去,見他非要跟着,只得撇撇嘴,聽從歐陽錚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