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低着蹭着小步子挪啊挪啊,說實話,她其實心底有點怕歐陽錚。要不是此時沒合適的地方能去,加上後有“追兵”,她還真不願受“債主”威逼進這院子。
歐陽錚一回頭,見花溪慢吞吞地在院子裡磨蹭,冷哼了一聲,“怎麼地上有金子讓你拾嗎?走得這麼慢”
花溪嚇了一跳,看着歐陽錚有些發黑的臉,眯着眼睛扯着嘴角假笑了一下,“沒,沒金子,我只是看看您老這裡的地是不是金磚鋪的……”
說完,花溪就愣住了,心裡暗罵,呸呸呸,這可不像她平日裡會說的話哎,真是的見着歐陽錚,心裡有負擔,她又“語無倫次”了。
歐陽錚看着花溪後悔糾結的小臉,心裡暢快,自動忽略了那個“老”字,嘴脣一抿,嚴肅道:“看夠了,快進來別杵在院裡了。”
轉過身,歐陽錚的脣角便勾了起來,眼睛彎成了半月,沒再理會身後的花溪,步伐輕快地進了屋。
翠茗瞄了眼歐陽錚的背影,拽了拽花溪的袖子,顫巍巍地提醒說:“姑娘,歐陽世子的臉色不大好,要不咱們別進去了……”
“能不進去嗎?你要是不怕他就別進去了……”花溪撇撇嘴,隨後跟着進去了。
翠茗無法,也只得硬着頭皮提步跟上。
“坐”
歐陽錚坐定,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花溪唯唯諾諾地坐下了,然後又看向翠茗,指了指門口,翠茗被他眼神一震,乖乖地退到了門口站好。
歐陽錚吩咐人上了茶,開口問道:“爲什麼不去詩會?”
“嗯?”靜坐了一刻,花溪突然聽見歐陽錚的聲音,微微愣了愣,“花溪不善詩詞,故而沒有參加。”
歐陽錚沒再問,轉而說:“去年慕家送來的香品王妃很喜歡,等回去了你再製些。嗯,記得王妃喜歡清雅的淡香。”
花溪暗自腹誹道,這人……還真是理直氣壯
擡頭偷偷睃了一眼歐陽錚,見他氣定神閒地品起了茶,花溪有些氣惱,我又不是你家傭人,哪有這般請人制香的?轉念一想,要制香也行,就當換了欠他的人情,免得日後糾纏。
花溪試探地問道:“世子所言自當遵從,不知這次制香……算不算花溪還了上回欠世子的人情?”
歐陽錚像是料定花溪會這般說,眼皮擡都沒擡一下,淡淡地說了句:“制香還上回的,下次還今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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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還有完沒完了?花溪氣鼓鼓地瞪了眼歐陽錚,忍不住嘴裡咕噥了一句,“無賴”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非議他人可不是好習慣。我記得上回好像提醒過你了,這沒兩日就忘了?”歐陽錚放下茶盞擡起頭看向花溪,目光帶着幾分戲謔。
耳朵怎麼這麼靈?花溪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低着頭小聲嘀咕:“我又不是君子,再說了還不是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雖然花溪聲音如蚊,可以歐陽錚的耳力還是聽到了。他不禁暗笑,這丫頭哪裡是面上看的有些清冷淡漠,分明就是牙尖嘴利。
歐陽錚正色道:“慕老夫人沒教導你要謹守禮數,不要隨意亂闖他人園舍。你今日貿然闖入桃源小築……莫不是如今你後悔進樓來,想讓我把你交給桃源小築裡的人?”
“你——”
花溪轉瞬拔高的聲音顯示了她的慌亂,不過一瞬她就壓下心中的震驚,面色沉靜地轉向歐陽錚,再也看不出異樣來。
“你當時也在園子裡?”
花溪自覺起初遇見時莫名地將心底的怨氣發泄了出來,與她往日所行不符。但得知他早已看破自己的行蹤後,花溪又突然冷靜了下來,細細回想在粉牆外偷聽的情形,原來他一直都在,只是沒出聲,再後來他定是發現了自己,所以纔在這竹樓等候。沒有揭穿自己,所圖爲何?
看着忽然間變得冷靜沉着的花溪,歐陽錚眼睛微眯,閃過一絲訝異。
剛剛明明還似一團小火,熱乎乎的,亮閃閃的,光熱灼人,卻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如今卻又似一潭深水,冷冰冰的,幽沉沉的,捉摸不透,卻更讓人慾罷不能想要探究。
歐陽錚的眼色微微一黯,輕輕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雖不知她聽到多少,但他還是想看看她知道後會作何反應。
花溪不急不躁,神色坦然道:“花溪無意闖入,想必驚擾了小築裡的貴人們。花溪本就是一介弱女,平日裡寄住在侯府,深居簡出,只求安穩度日,所以遇事難免膽怯,突然聽到有人大喊,慌亂也屬正常。世子能體諒花溪,花溪感激不盡。剛纔有失禮之處,還望世子海涵。”
花溪承認自己曾經去過,但因爲有人出聲被嚇着了,所以才跑的,從頭到尾一句也不提自己偷聽之事。
這算做解釋了?歐陽錚暗笑花溪狡猾,那些話她聽去便聽去了,尹元烽吃了暗虧自然能猜到是誰所爲,她會不會通風報信已經不重要了。自己好歹忙活一場,替她引開追兵。可瞧她那模樣,定是嘴上說感激,心裡卻未必。若是那會兒她落在尹元燁的手裡……
歐陽錚不由地蹙了蹙眉,爲何想到她萬一被抓的情形會沒由來地覺得煩躁?
剋制自己不去亂想,歐陽錚清咳了一聲,對花溪道:“今日我給鎮遠侯個面子,出手幫了你一把,你若真心感激,那便當再欠我一事,不知花溪姑娘可還有異議?”
還能有什麼異議,一筆人情沒來得及還上,無端端溜達了一圈又欠了一筆。
花溪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擡頭正視歐陽錚,說道:“花溪欠下的人情,他日自會相還只是世子所求之事需是花溪力所能及,不違背吾之底線。否則,若是有違,花溪定然拒絕……”
看着花溪倔強的神情,歐陽錚微勾脣角,點點頭,“那是自然”
花溪暗自鬆了口氣,坐在一旁不再說話,拿起茶盞啜了一口。
歐陽錚也低頭飲茶,再一擡眼,剛巧瞟見花溪半閉着眼,輕抿着嘴脣,像是在細品那盞中茶湯。那經過沾着水漬的脣,潤澤飽滿,宛如帶露紅海棠,嬌紅明豔,讓人忍不住一親芳澤。
歐陽錚突地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收回了目光,伸手端起茶盞,望着清潤的茶湯出神,半天不曾飲下一口。
室內靜得落針可聞。
“文宣,文宣,你可見花……”
焦急的聲音在尹承宗走到門口的一瞬戛然而止了。
尹承宗看見歐陽錚和花溪正對坐在廳內,一個望着茶盞出神,一個默默地品茶,眼中劃過一絲異樣,隨即脣角又掛上了慵懶的笑容,“文宣,原來花溪姑娘在你這裡啊?”
花溪起身給尹承宗行禮道:“給承郡王請安”
尹承宗走進來,擡擡手,“姑娘不必多禮。剛剛遍尋姑娘不着,誰承想你又回了這竹樓。”
花溪一聽,忙解釋說:“啊,隨意在島上逛了逛,迷了路繞回了這裡。不知郡王找花溪何事?”(看古代調香師最新更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