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身後跟着個小尾巴。
小尾巴渾身灰撲撲的,面上黑的看不清模樣。只是一雙眼睛亮的灼人。
小尾巴渾身掛滿了錢袋子,彷彿一顆搖錢樹。
沈策輕嘆一聲,低頭望了眼抓着衣角的小黑手。上邊還有幾個爪子印兒。
衣裳已經快爛成碎片了,一路上已經有無數人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
那衣角似乎再揪厲害一聲,都能當場爛了。
沈策轉進衚衕進了人少的小道兒。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覆蓋在她溫熱的軟乎乎小手上。似乎心跳都混在了一起,跟着對方的頻率而跳動。
輕輕掰開每一根手指,生怕傷了她。
那般高大身軀的男人,眼神嚴肅,劍眉緊皺。手上卻細緻的不願傷她一星半點。
把她身上所有的錢袋子收攏,一百多個錢袋兒捆在一起。很是有些分量。
輕輕拉了她的手,直接左拐右拐進了沈府後院。
十指相扣拉着她,葉拾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瞬間的迷茫。
心中那股熟悉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彷彿到了嘴邊,卻怎也想不起來。
“以後,不許隨意扒男人衣裳。污了眼睛。”沈策低聲道,帶着她進了門。
“嗯,誰也不扒。”葉拾舟順口道。
眼睛左看右看,連沈策說的什麼估計都沒在意。
沈策輕笑一聲,轉頭。
正往前走的葉拾舟直接撞上他胸膛。一仰頭,撞了個鼻子通紅。
沈策見她往後倒仰,連忙單手攬住她的肩。長臂似乎能把她整個圈在懷裡。
葉拾舟那想要撞回來的心,這才熄滅了。
“可以扒我的。”沈策低聲說了一句。
葉拾舟瞪着眼睛看着他,凝眉,抿脣。眼底有些幽暗。
“衣裳緊,穿的多,扒不動啊。”悠悠的聲音差點讓沈策破了功。
這兩人大眼瞪小眼,沈策心裡直嘀咕。難不成自己真的反抗太激烈了?
可憐的沈小媳婦兒,還沒發現自己又被撩了。
牽着她進了屋,什麼也沒說。
打了水,拿了帕子。細細的擦拭她臉頰的灰。
骨節間有些老繭,一點點拂過她細嫩的面孔。彷彿一塊上好的綢子般,似乎自己只要手一重,便會傷了她。
橫的不得了的舟哥,唯獨在他眼中是個軟綿綿的小姑娘吶。
兩人間氣息有些升溫,舟舟狹長濃密的眉毛掃在他手掌心。讓他心間猛地一縮,甚至都不敢擡頭看她。
兩人也不知靜坐了多久,沈策才低聲道:“我送你回去。天快暗了,女孩子不許在外逗留。危險。
葉拾舟瞄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詭異。
你是說別人遇見我,別人危險,還是我危險?說清楚!
但沈策沒吭聲,她便也跟着出門了。
這次沈策並未再牽着她。似乎方纔在大庭廣衆下的一番話,讓他心底也有了譜。只是這熊孩子,似乎還未開竅的樣子。這就有些頭疼了。
送了她在桂巷,此刻已經天都擦邊黑了。小攤販都忙着收了攤,桂巷越發人少。
“這個給你保管。”沈策拿了一把鑰匙,直接掛在她脖子上。
這一刻,沈策似乎笑了。
雖然看不清臉色,但葉拾舟倒是能感覺到。
“這是什麼?”葉拾舟提了一下,好像旺財脖子上的圈兒。
沈策搖頭,倒是不接話。
把全部家產都掛在你身上了,以後就能多找理由來看看了。
他能直說這是自己的全部家當?講真,他倒是怕這貨到時候要錢不要他。多麼悲傷的事實。
舟舟轉身走了幾步,才猛地轉頭大聲道:“你別走,等等我。”說完,便噔噔噔飛快的跑回了家。
葉家院內三兩個一夥的站了滿院子人,正窸窸窣窣的說着什麼。便見大門哐噹一聲被人撞開。
舟哥風風火火的衝進去,懷裡似乎抱了什麼東西。又衝出去了。
元照瞪眼,指着還在搖晃的門道:“她脖子上的我沒看錯吧?”她不會打劫了誰家吧?
那明顯的庫房鑰匙啊。
“列祖列宗保佑。趕緊傳信回去讓娘還願。”葉永安嘀咕一聲,便轉頭關門進了屋。
唰唰唰便擡筆寫信。
這邊葉拾舟抱了東西回來,便一股腦兒塞進沈策懷裡。
饒是沈策心理強大,此刻也愣了愣。
“上次那老太太說要見我娘,我想了想,你直接讓我娘去見她吧。就跟着她了。”葉拾舟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
沈策哭笑不得,眉眼彎彎。
見她即將進門,沈策才垂眸低聲說了一句:“我下次衣裳不穿太緊。不穿太厚,不穿太多。”
風一吹,葉拾舟回頭時也不知聽沒聽見。
當晚,葉拾舟親孃便入了沈府。與老太太來了個零距離親密接觸。
始作俑者都稱之爲見家長。
當事人稱爲見鬼。
宮內。
皇帝手持御筆望着奏摺緊緊蹙眉。手中的筆遲遲落不下去。
沉默良久,才把奏摺一扔,筆輕輕擱下。
白衣男子默默低頭,身影有些蕭瑟。
“文武學院學子集體倒栽入泥,事後還招搖過市,這你怎麼說?”皇帝看了他一眼,問道。
男子沉默不語。
“聽說敬一亭如今慘不忍睹,這是被雷劈了麼?”皇帝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
男子幾乎沉默。皇上,您要臣怎麼說?說你將來的臣子全被人按泥巴里揍了一頓麼?
我怕您會受到創傷,心裡將來有陰影。
“那他們誰打贏了?想來是武院吧,武院孩子性子暴躁,最是愛動手。如今文院孩子體弱,大多都是文弱書生。”皇帝輕笑一聲,看不出他到底偏愛誰。
白衣男子微微吐了口氣。學生讓個丫頭給揍了,臣開不了口啊。
皇帝貌似與那男子私交甚好,見他不曾開口。倒也並未逼問。
殿中氣氛這纔好了一些。
自從上次出宮聽了半截便給沈府賜陪葬品,皇帝便寬容多了。
這種烏龍,尼瑪,朕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可憐的南諸皇帝哪裡知道,他的未來國之棟樑,正在接受舟哥的兇殘洗禮。
他的頂樑柱們,即將走上漫漫被坑路。且一去不回頭,拉都拉不住。
一切,都要從娃娃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