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拾舟第二日從屋裡出來時,眉眼是帶笑的。連家中最小的宋歡歌都看出來了。
能不高興麼,昨兒她跟大白豬滾了一夜。她覺得自己一身都是肉味兒。
一起來,便去那大白豬的圈裡轉悠了一圈。嚇得大白豬渾身都打着擺子,那貨還尤不自知。
劉老太太端了早飯出來,這兩日對葉拾舟倒是改善了不少印象。說話也不夾槍帶棍的,到底是自己親孫女。只是以往的葉拾舟太讓她難堪。
“你嚇它幹啥,嚇唬住了以後不長肉!”劉氏見她把豬嚇得打擺子,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這幾日葉拾舟對肉的渴求越來越大,吃飯時幾乎能把裝肉的盆子戳個窟窿。劉氏也只當她傷了腦袋又恰逢長身子,便沒多想。
只是偶爾覺得她的眼神略滲人。
葉拾舟一聽見不長肉,頓時便歇了火氣。轉身就走了,一切不以長肉爲目的的豬都不是好豬!
到了兔子窩旁,兩隻兔子相親相愛很是樂呵。旁邊兩隻雞還在打架,其中有一隻是從許家搶回來的。葉婉言牽着歡歌擋在她身前,弱弱道:“兔子要下崽了,不能吃。”兩個傢伙防備她跟防大灰狼似的。
葉拾舟吧唧吧唧嘴,惋惜的回去啃粥了。劉氏這段時日心情好,這粥裡都多放了幾把米。也有可能是葉拾舟每次在她煮飯時便陰測測的看着她,她手一抖,便多放了。
前幾日之的青菜吃沒了,但自家院裡發了許多韭菜出來。一茬茬的很是喜人,劉氏也捨得,把昨兒熬出來的獐子油挖了一勺,炒了個韭菜。一桌孩子吃的眉開眼笑的。
“韭菜包餃子纔好吃呢。”葉永安遺憾的癟了癟嘴。這幾****沒出去闖禍,連帶着周氏都高興了幾分。
“還想吃餃子,那白麪可費錢了。”劉老太太堵了一句。臉色有些低落。
以前他們家雖不算是臨安村的富戶,但兩個兒子卻是十里八村都稱讚的。一文一武哪個不羨慕,就是那白麪餃子,那一個月吃一回都不當事兒。如今不到過年,誰肯花那等閒錢。
想起昨日去鎮上找那人討要治病的銀子被打出來,劉氏便陰了臉。
“費錢又咋的,咱可都吃上肉了。”葉永安嘀嘀咕咕了一句。家中獐子肉還有大概五十斤,現在這天便是薰一些臘肉也成。想來這下半年也能好過些了。
衆人都沒發現,葉拾舟聽得餃子二字時乍然亮了的眸子。
吃罷飯,葉朝陽便說打算下午走。周氏割了四五斤樟子肉下來,葉朝陽便背上了揹簍打算再去打些核桃,過了這幾日,核桃的季節可就過了。這本就是晚核桃,早核桃六七月就開始吃了。
葉拾舟幾人在院裡把核桃青殼剪開,這樣核桃才能賣出價錢。衆人都忙着剪殼子,葉拾舟卻是兩指一捏,便開一個。不多時,她腳旁便是一堆的殼兒。
周氏看着自己因爲開殼而一手的烏黑,再看看葉拾舟那乾淨白嫩的指頭,止不住的羨慕啊摔。
劉氏又去鎮上了。
周氏看着她略有些佝僂的背影,微微看了眼在屋中許久不曾出門的葉澤南。心中嘆了口氣。讀書人腦子可比村婦好用多了。那邊怎麼可能承認,這賠償怎麼可能拿得回來。
“奶奶怎麼天天去鎮上啊?鎮上有好看的姑娘麼?”葉婉言啃着秋棗道。
周氏一怔,厲聲道:“言言不許胡說!”隨即還條件反射般的回頭看了眼葉澤南的屋子。見並未有響動才鬆了口氣。
葉婉言不樂意的抿着脣,哼哼唧唧的便不理周氏。去看她的小兔子了。
葉拾舟略帶打量的看了眼周氏,便垂眸不語。
傍晚吃了飯,那劉氏也沒回來。但她一般去了鎮上經常就是一整天,周氏也沒着急。只是葉朝陽下午要走時葉拾舟死死地賴上了。瞪着眼睛與周氏對峙。
“我跟妹妹一塊兒去吧。這天也晚了,以前有姐夫一起倒沒事。大姐兩個婦道人家也不方便。晚了我和妹妹就在大姐家住一晚,若是碰見奶奶便一同回來。”葉永安幫大姐揹着開了殼的核桃和獐子肉,對周氏道。
那獐子牙並未帶走,拿回去只怕也留不住。嫁了人可沒那麼方便。
周氏踟躕了片刻,才蹙眉同意了。
宋歡歌倒是高興,還掛在葉拾舟身上像個樹袋熊。葉拾舟一路都似僵硬着身子不敢妄動。生怕自己力氣大不小心把人捏死了。
葉朝陽一路上與兩個弟弟妹妹說了好一些話。但多是葉拾舟嗯嗯點頭,葉永安當代言人。
饒是如此,葉朝陽也極其高興。弟弟妹妹長大了,她便是苦一些心裡也是輕鬆的。
到了鎮上時,天邊已經佈滿紅霞。
“爹爹。”宋歡歌趴在葉拾舟肩上扯着嗓子驚喜道。
葉拾舟一擡頭,便見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一身長衫正焦急的站在鎮口。聽得聲音便急匆匆走了過來。第一眼瞧得便是葉朝陽。
走進時才止住了面上的焦急,心裡的大石頭彷彿落了地。“是不是想爹爹了。來,爹爹的歌兒抱抱。”宋呈文一臉的笑意,眉宇間的焦躁隱忍下去。眼睛卻是看着葉朝陽。
宋呈文也是個秀才。但葉朝陽當年嫁過去時他還只是個童生。這也足以看出葉淮安的眼光。
只是不知那錢家怎麼走眼了。
宋歡歌高興得很,連忙往他身上蹦。葉拾舟和葉永安淡淡的叫了聲姐夫,並不熱絡。想來葉永安是記掛着大姐受的委屈。
宋呈文嗯了一聲,有些尷尬。但還是點了點頭,對於妻子孃家的幾個弟妹,他一向都是不太喜歡的。一個太過勢力,一個太過混賬。
這會兒他也沒多瞧,邀請了兩人去宋家,葉永安拒絕了。他便也沒多問。
葉朝陽囑咐了兩個弟弟妹妹趕緊回家,便跟在宋呈文身後。她一句都未曾與宋呈文多言。想來心裡也是存着氣兒。
“你要娶別人生兒子了麼?”葉拾舟突然問了一句,靠在旁邊馬車軲轆旁,手上捻了顆石子兒。
宋呈文腳步一怔,連葉朝陽和葉永安都有些驚訝她竟是直接問了出來。
葉朝陽正想說什麼,那宋呈文卻是漲紅了臉道:“我宋呈文乃一介讀書人,無愧於天地!怎可做那般失了良心之事。宋家之事宋某自會處置妥當,絕不會讓朝陽受了半分委屈!也絕不會辜負當年求娶朝陽時的諾言!”宋呈文說話擲地有聲,倒把葉朝陽愣住了。
葉拾舟把視線從他襠下淡淡移開,見他精氣神飽滿,滿是正氣。才一臉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手上的石子捏的粉碎。
那邊宋呈文被她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語氣很是堵了一下,便黑着臉,拉着葉朝陽走了。只是總覺得襠下涼悠悠的,心中暗自思忖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葉永安卻是看着她一臉的深思,他突然有點同情姐夫了。
姐夫,你知道自己差點就要絕了那子孫根麼?